5、共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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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共生
金属台面的寒意透过单薄的病号服渗入脊椎，林昭在剧烈的耳鸣中睁开眼睛。手术灯的白光像一把利刃刺入瞳孔，他条件反射地偏头躲避，却听见右耳传来"咔嗒"一声轻响——有什么金属物件随着他的动作在耳道里微微震动。
"瞳孔对光反应正常，C-17受体恢复意识。"
机械化的女声从头顶传来。林昭试图抬手遮挡灯光，却发现手腕被某种柔性束缚带固定，触感像浸泡过冰水的蛇皮。当他的指尖碰到太阳穴电极片时，一阵尖锐的刺痛顺着神经直窜向后脑，视网膜上突然闪过几帧陌生画面：
幽蓝色的培养舱...
婴儿脚踝上的监测环...
注射器针尖滴落的淡金色液体...
"别乱动。"苍老的声音突然靠近，"你耳朵里的接收器还没校准完毕。"
轮椅碾过地面的声响让林昭浑身紧绷。董事长枯树皮般的手进入视野，指间夹着的平板电脑正播放着监控画面——负二层实验室里，温郁被绑在倾斜的诊疗椅上，右耳垂下的血珠在半空拉出细长的红线。
"知道为什么你们能隔着三层楼感应彼此吗？"董事长的手指划过屏幕，画面切换成二十多年前的脑部扫描图，"因为林女士怀孕四个月时，我们往她羊水里注射了神经传导增强剂。"
林昭的喉结滚动，铁锈味在口腔蔓延。他发现自己能通过右耳的金属装置听见双重声音：近在咫尺的董事长呼吸声，和远在楼下的、温郁压抑的喘息。
"现在让我们做个测试。"董事长从托盘拿起一支针剂，淡蓝色液体在玻璃管中微微晃动，"这是从温郁血液里提纯的MX-17，我要看看..."
针尖刺入颈动脉的瞬间，林昭的视野突然扭曲。无数声音如海啸般灌入右耳：
负二层电击仪的电流嗡鸣...
通风管里老鼠的抓挠声...
三百米外走廊尽头，护士用钥匙打开3-17号药柜...
——以及温郁咬碎臼齿的脆响。
"完美！"董事长亢奋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水膜，"你的听觉神经正在主动搜寻MX-17受体！"
剧痛中林昭看见自己的手臂浮现出蛛网状的淡蓝血管，这些发光的纹路正顺着肘窝向心脏蔓延。束缚带突然发出警报，柔性材质开始自动收紧——他的心率正在与楼下温郁的脉搏同步飙升。
负二层实验室的灯光忽明忽暗。
温郁仰头盯着天花板的通风管道，左耳捕捉到楼上传来的杂乱动静。当研究员将电击仪强度调到85分贝时，他突然开口："你们搞错了一件事。"
"哦？"研究员停下动作，"天才儿童要发表遗言了？"
"右耳不是残次品。"温郁的视线移向监控摄像头，染血的嘴角勾起弧度，"是你们亲手制造的信号接收器。"
电击仪爆出火花的同时，整层楼的玻璃器皿同时炸裂。温郁的右耳突然涌出大量鲜血，但那些血珠在落地前诡异地悬停在半空——楼上林昭的尖叫声正通过某种共振频率震碎所有玻璃。
研究员惊恐地后退，却看见温郁用牙齿扯开束缚带。沾血的手指探入右耳，挖出个微型金属装置，那东西表面刻着【C-17-MX配对组7号】。
"二十三年前..."温郁捏碎装置，玻璃渣般的碎片折射出无数个幼时的林昭在培养舱里哭喊的画面，"你们把我变成他的人体天线。"
顶楼监控室突然警报大作。
董事长惊愕地看着林昭挣脱束缚——少年眼白已经完全被淡蓝色侵占，正用非人的速度撕下所有电极片。当保安冲进来时，林昭的动作突然定格。
他的头偏向东南方三十五度角，那是负二层实验室的精确方位。
"听见了..."林昭的声带像是被电流改造过，每个音节都带着金属震颤，"温郁的心跳在左边第三根肋骨下面..."
董事长轮椅上的显示屏突然弹出红色警告：【MX-17受体生命体征消失】。与此同时，林昭右耳的金属装置自动脱落，在落地前化作一滩蓝色液体渗入地板缝隙。
负二层实验室的灯光彻底熄灭，只有应急出口标志泛着幽幽绿光。温郁躺在血泊中，胸口不再起伏，可他的手指却突然抽搐了一下。
研究员颤抖着举起手电筒，光束照在温郁惨白的脸上——他的瞳孔已经扩散，可嘴角却诡异地扬起。
"生、生命体征呢？"研究员对着耳麦嘶吼，"监护仪显示什么？！"
耳麦里传来监控室慌乱的回应："没有心跳！没有呼吸！但脑电波......"声音突然扭曲，"......脑电波活跃度是正常人的三倍！"
温郁的右手突然抬起，精准地扣住研究员的手腕。他的皮肤冰凉如尸体，力道却大得惊人。
"你们犯了个错误。"温郁的声音从喉间挤出，声带几乎没有震动，"MX-17的最终效果......是让神经信号脱离□□束缚。"
他缓缓坐起身，右耳的伤口不再流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蓝色半透明物质，像液态玻璃般封住了创口。研究员的手电筒掉在地上，光束滚动间照亮了墙上的电子钟——
00:00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
然后，整栋楼的电力系统同时崩溃。
顶楼走廊，林昭跪倒在地，右耳不断渗出蓝色液体。他的视野里漂浮着奇怪的几何图形，每个棱角都在跳动，像接收不良的老式电视。
"温郁......"他捂住耳朵，却听见自己声音变成了双重音轨，"......你在哪？"
没有回应。只有一种奇怪的共鸣从地板传来，像是有人在用摩尔斯电码敲击金属管道。林昭的指尖无意识地在墙上划出同样的节奏，直到指甲劈裂出血。
突然，所有声音消失了。
林昭的右耳陷入绝对的寂静，而左耳却捕捉到一种从未听过的频率——像是深海鲸鸣，又像电子合成音，正从楼下缓缓逼近。
电梯井传来金属变形的呻吟。
董事长的轮椅卡在紧急通道中央，平板电脑的微光照出他扭曲的表情。监控画面里，温郁正以违反人体工学的姿势爬行在通风管道中，他的关节像提线木偶般反向弯曲，右耳流出的蓝色物质在身后拖出荧光轨迹。
"不可能......"董事长干枯的手指划过屏幕，"MX-17不应该产生这种变异......"
屏幕突然闪烁，跳出一段尘封的加密视频。日期显示这是二十三年前的实验记录：
【镜头晃动，年轻的董事长声音兴奋："C-17与MX-17基因片段在体外成功融合！我们创造了量子纠缠态的人体神经网络！"】
视频里的培养皿中，两团发光物质隔着玻璃互相吸引，最终在真空环境里组成双螺旋结构。
轮椅突然剧烈震动。董事长抬头，看见通风口栅栏无声脱落——温郁倒挂着探出上半身，他的瞳孔已经变成不透明的湛蓝色。
"你忘了看实验记录的最后一页。"温郁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和声效果，"当受体死亡时......"
轮椅后方，林昭摇摇晃晃地走来，他的右眼完全被蓝色侵占："......共生神经会接管一切。"
董事长的轮椅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掀翻，枯瘦的身躯重重摔在地上。平板电脑的屏幕碎裂，最后定格在二十三年前的实验日志：【当共生体一方死亡时，另一方将成为其神经信号的容器】。
温郁从通风管道滑下，动作像被看不见的丝线牵引。他的右耳完全被蓝色结晶覆盖，每走一步，地面就浮现出蛛网状的荧光纹路。林昭站在他身后，右眼的蓝色虹膜里流动着数据流般的光点。
"你们......"董事长挣扎着去摸警报器，"只是实验品......"
林昭突然抬手，五指张开。
整层楼的电子锁同时弹开，所有显示屏跳出同一段视频——婴儿时期的他们被并排放入培养舱，胸口贴着电极片。年轻的研究员（现在的董事长）对着镜头说："C-17与MX-17受体成功配对，将作为量子计算机原型机培养。"
温郁的指尖触到董事长太阳穴，蓝色物质顺着皱纹爬进他的耳道："你忘了自己发明的第一定律——神经共生是双向的。"
老人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开始抽搐，嘴里涌出带蓝色结晶的泡沫。监控屏上的画面突然变成实时脑部扫描——董事长的记忆正被逆向抽取，化作数据流涌入温郁右耳的结晶中。
地下三层储藏室，林昭用新获得的透视能力找到标着【C-17抑制剂】的保险柜。当他触碰密码盘时，右眼自动聚焦到锁芯内部结构，手指不受控地输入【19901224】——他们被植入培养舱的日期。
柜门弹开，里面只有一支针剂和全息投影仪。投影显示两位母亲被关在相邻的病房，中间隔着单向玻璃。林昭的母亲正用指甲在玻璃上重复刻着摩尔斯密码：【·········】（SOS）。
针剂标签写着：【最终版神经阻断剂——可使共生体永久分离】。
林昭的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将针剂对准自己脖颈，而左手机械地打开全息投影的隐藏文件——【量子计算机启动程序】。视频里，董事长对着镜头微笑："当双生子神经完全同步时，将激活全球首个生物量子计算网络......"
顶楼中控室，温郁站在总控台前。蓝色结晶已蔓延到他半边脸颊，像一副残缺的面具。大屏幕上显示着全球地图，数百个红点正在闪烁——那是其他秘密实验室里培养的"受体"。
"现在明白了吗？"温郁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来，带着电子合成的杂音，"我们只是第一批......"
林昭撞开门时，看见温郁的右手正悬在红色按钮上方。按钮旁的标签写着：【神经网络激活】。
"你听得见吧？"温郁没有回头，"所有受体都在等一个信号。"他的左耳助听器掉落，露出完全结晶化的耳道，"董事长想用我们的大脑做云端服务器。"
林昭的右眼突然剧痛，视野里浮现出无数陌生画面——其他实验室里，年轻男女被固定在仪器上，太阳穴贴着相同的电极片。
温郁的手指离按钮只剩一厘米："断开共生，或者......"
林昭扑上去抓住他的手腕。在皮肤相触的瞬间，结晶化突然停止，两人周围爆开一圈蓝色光晕。全息投影自动播放起被删除的最终实验记录：
【警告：双生子若主动选择神经融合，将引发不可逆的量子坍缩】
董事长办公室的保险柜突然炸开，里面飞出二十三年前的纸质档案。泛黄的记录页上，年轻的研究员们惊恐地围着培养舱——里面的两个婴儿正隔着玻璃伸手相触，而监测仪显示他们的脑电波形成了完美的∞符号。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