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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艳阳11-博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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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行雨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不怀好意的人咽了咽口水,鼓足勇气开口:“你好我是翰林院学士袁行雨,今奉命调查长安贪污案一事,希望老板配合。”
毕恭毕敬让人完全挑不出差错,面前这人听到袁行雨喊他老板,自己明明与眼前这个人的社会地位相差十万八千里,可他却仍放下身段,自己顿时感到不知所措。
“先生不必多礼,鄙人本就只是一介商人,先生这样可是折煞鄙人了。”眼前这人用双手把袁行雨扶到位置上,“鄙人姓马,单名一个单。”
齐烨站在袁行雨身后,随后杨思便随便找了个理由准备离开马单的视线,马单听后只是微微点头没有在意,但还是安排了个小厮跟着杨思。
“马老板。”袁行雨还是保持恭敬,齐烨却品出了一丝捧杀的意味,果然袁行雨这个状元可不是白当的,“我们今天来呢也不是什么大事,主要就是想问问马老板与长安城里哪位高官有关系,顺便看看账本,毕竟西山那么大一座矿场谁都眼红吧。”
“是啊是啊,那好我马上让小厮去取账本,其他有什么问题的您尽管问,我必当知无不言。”马单谄媚地笑到,袁行雨看着他的样子莫名有些心寒。
“听说这西山矿场最近在削减矿工啊?”袁行雨把铁扇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摸着,“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矿石的售卖出了些问题。”马单打着哈哈,“您也知道这长安城近日查得紧,我这出口就小了,利润小了不得少点开支。”
说着马单一脸你也懂的表情,看得袁行雨极为不舒服。
“马老板平时把这矿石都卖给谁啊?”齐烨在一旁幽幽开口。
“一般都卖给长安的几家贵族,卖给贵族一般都比较稳定,给钱也干脆。”
“那辛苦马老板把买家都写一份给我们了。”齐烨也笑着,可这笑却让马单感到阵阵心悸,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不少。
“这是自然——自然。”马单陪笑着,这时小厮拿着账本走上前放在袁行雨的桌子上,转头时正好对上马单的眼神。
马单狠狠剜了他一眼,小厮心想自己真是完了。
“辛苦马老板了,我会尽早把账本归还府上的,请马老板放心。”袁行雨把手狠狠拍在账本上,那一摞账本下面掀起阵阵灰尘。
马单亲自送袁行雨三人到门口,临走前还提醒袁行雨:“大人,还望尽快将账本送还至府上。”
“一定一定,辛苦马老板。”袁行雨行完礼拉着齐烨头也不回地走了。
“廿深!廿深,一会儿杨思跟不上了。”
杨思在一旁一脸鄙夷地看着自家满嘴跑火车的将军欲言又止,齐烨才不理自己下属的表情和疑惑,他示意杨思找到合适的时机就去马府找有问题的账本,自己则跟上去同袁先生聊着今天的情况。
“廿深,这个马单看起来就来者不善的样子,你好好查查账本。”
“不用查,这个账本肯定是没有问题的,杨思查得怎么样?”
齐烨没在意袁行雨是怎么知道他安排杨思去查有问题账本的摆放位置的,而是认真道:“大概位置已经知道了,就看今晚的了,只是马单那边肯定会察觉,你得尽量快。”
袁行雨点点头,他知道自己的任务还很重,但有齐烨在他身边又好像有了那么个肩膀给了他安心。
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好像已经渐渐习惯了身边有齐烨这么号人物,自己也好像已经习惯了他会帮自己而他也已经把他当做了靠山。
夜幕降临,知了还在叫着,艳阳天的暑气消散不少微风带来些凉意,穿过树林间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这样的夜晚是静谧的祥和的,让人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向前望去自是万家灯火裹挟着每个人的希望融进袁行雨的初心。
“齐翰越,你说我们一直这样查下去错了吗?”袁行雨停在酒楼门外的一棵大树下。
这时透过酒楼门口的灯光,树下两人的身影都全然映在对方的瞳孔里,仿佛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他们。
在齐烨眼里袁行雨迎着光,眼睛亮亮的和自己记忆中的别无二致,自己眼前这个人好像一直都没有改变一直站在阳光下,照耀着他成为他的蜡烛。
在袁行雨眼中,面前的齐烨背对着酒楼身上都映上了光就像初见那日艳阳天下的一眼万年,齐烨的神情看不清晰可那双眼睛仍然望着他,他知道那是温柔的充满信任的。
“怎么这么说?”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
“今日早些时候那两位大娘你还记得吧。”袁行雨看着齐烨点点头才接续说道,“她们说离开矿场的招工后他们便没有了收入来源,家里就——”
说到这里袁行雨便有些说不下去了,齐烨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他同样想过这个问题,他和袁行雨的初心都是想让这天下的每一位百姓都能吃饱穿暖,可现如今他们的所作所为反倒是让这些人没有了生活来源。
“廿深,我当然也考虑过这个问题。”齐烨认真思考片刻随即伸手拉住袁行雨带他回了房间,“之前在益州,我努力为当地百姓打击吐蕃入侵,可后来我发现在边境一带许多人以和吐蕃人贸易为生,我打击吐蕃也断了许多人的生路。”
袁行雨回到房间坐在床榻上拉着齐烨一起坐下,齐烨顿了片刻,这样的动作就像小时候一样。
“后来我才明白,不是我打击吐蕃入侵错了也不是那些人贸易错了,在这件事上根本就没有谁对谁错。”齐烨看着袁行雨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点点头又接着说道。
“我们调查贪污案是为了防止那些贵族侵犯百姓们的利益,当我们维护好他们的利益之后我们才能为他们找寻到更好的更有益国家的工作去休养生息。”
袁行雨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说我这个状元当来有何用,还是不能为这天下百姓。”
“我们袁廿深可以归隐山林当你的五柳先生,可这天下不能少了袁先生拯救苍生啊。”齐烨说着站起身来,“好了,先睡会儿吧,一会儿杨思该把账本拿过来了,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先不想。”
等到齐烨离开,袁行雨又坐了一会儿,他缓缓躺下阖上眼一切便都抛诸脑后。
夜已经很深了,袁行雨被房间内点燃的蜡烛晃醒了,随即齐烨的身影出现在床帐外。只是齐烨并没有进来,他站在门口轻声叫着袁行雨。
“廿深,杨思把账本拿回来了,你抓紧时间看一下。”
袁行雨见齐烨没有拉开床帐就离开了,不知为何内心有些空落落的,可他还是翻身爬起来毕竟公事才是现阶段最重要的事情。
拉开床帐齐烨和杨思两个人都在,房间内勉强用几根蜡烛点亮可还是昏昏暗暗的让袁行雨看不清楚齐烨的神情。
“廿深快过来,今早之前杨思要把账本还回去的,我们两个人一起查。”
袁行雨迅速打破脑中的瞌睡泡泡,用身旁的清水泼醒自己坐在桌前和齐烨抓紧时间查阅账本的问题。
一转眼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杨思站在门口替屋里的二位守着夜,桌子地上都铺满了或合上的或翻开的账本,而桌前的两个人早已是疲惫不堪,当最后一本账本的最后一页合上袁行雨大脑就不再运转,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了桌子上睡着了。
坐在一旁的齐烨被吓了一跳:“廿深!廿深!你怎么了?”
直到他探了探袁行雨的鼻息才发现他只是疲惫地睡着了,这才放心下来整个人都瘫坐在凳子上。
他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又把身侧的账本都一本一本的整理好,这才有空把袁行雨抱上/ 床,给他盖好被子拉好床帐,齐烨又坐回凳子上,他招呼着杨思把收拾好的昨晚拿来的账本都还回去。
盛夏的清晨窗外都弥漫着白雾,空气还有些凉带着晨露的清新让人忍不住多呼吸上几口,清凉的空气进入人的身心整个人都好似被净化过一般。
齐烨就在这样的清晨里望着窗外整理着脑中的思绪:
现在看来西山矿场的的确确有问题,但他们还是不能确定这就一定与陈城有关系,以现在的线索他们最多只能把马单扣下。再如果这一切的一切都与朝中的夺嫡之争有关,那么他和袁行雨应该如何自处。这袁家自古以来都是中立的一方,而他手握西南边境的兵权注定是不能选择阵营的……
他知道袁行雨同样有这样的烦恼,他另外还有兄长这方面的考虑,身上的担子不比他轻松所以他不能再给他添麻烦了,明明自己所做的一切的目的都是想要保护好自己自小追随的人,可现在看来自己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做到。
就在齐烨思绪翻飞的时刻窗外飞进来一只鸽子,齐烨用双手抓住了它,展开它腿上绑着的纸条,上面正是韩玮的笔记——出事,速回。
看来是马单上面的那个人为了阻止他们继续查下去而制造的事情,现在他们不得不被这个人牵着鼻子走,可他们却无能为力。
等到日上三竿,袁行雨才悠悠醒来,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齐烨站在窗边看着街景的模样,一切都很安静他仿佛融入了周围的一切。
“醒了?矿场我们不能再查下去了。”齐烨微微一顿。
“为什么?”袁行雨一时有些难以接受齐烨的话,这几个字在他的脑海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却又好像排斥着他,让他一时有些无法理解。
“韩清然传来消息,长安城里出了事让我们赶紧回去。”
“马单这里就不追查下去了吗,任由他们私铸钱币吗?”袁行雨听到这里情绪有点激动,双眼发红眼泪早已在眼眶里打着转,“齐翰越!你也是潜心阁的阁主,你应该知道我们查到现如今这样实属不易,好不容易查到马单这条线了,说不要就不要了?”
齐烨也不忍心看着袁行雨这样,他面对着袁行雨一时没有出声,两人相顾无言过了一会儿袁行雨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无理行径,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是我有些激动了。”
“无妨,我也能理解你我同样不甘心,可事出有因,韩清然能写信给我说明长安城里的事情实在是耽误不得。”说完齐烨扶着袁行雨坐下,“起初我也不甘心,可后来转念一想,这恰巧说明了马单背后那个人着急了说明我们的方向是对的。”
说罢齐烨看着袁行雨的眼睛满含着坚定:“我们一定能查出真凶的,相信自己。”
返程的路途好似没有来时那样漫长,袁行雨仍然慢脑子都是西山矿场的疑点,齐烨看着他深思的模样笑了,这倒是弥补了他在外面征战没有看到袁行雨认真学习的模样。
“廿深,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有潜心阁的大家,有什么疑点就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
袁行雨点点头,好像以后的路也不只有他一个人走了,他有何川有韩玮有杨思……当然还有齐烨,天边都明朗了些云雾散了些心情也好了些,不再像是有块大石头压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