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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艳阳03-万家灯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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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那么紧张啊,坐下慢慢说。”齐烨重新给自己斟了杯茶,又仰头一口喝了下去。”我在潜心阁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屁股都还没坐热呢。”
“你——不是将军吗,圣上居然还让你做这潜心阁的一把手,不怕你造反吗?”袁行雨终于是从震惊中回过味来,面对着齐烨坐下后也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
“我的封地在西南益州,离这里十万八千里,我在这里就是一光杆司令,陛下忌惮那算是空谈。”齐烨满不在乎,“再说忌惮我,那我就回益州,反正也没了亲人孑然一身一个人了无牵挂。”
说罢,便摆摆手,起身准备离开。
“这么晚了,外面还在宵禁,你要不一留下来坐会儿,等天亮再走。”袁行雨想伸手拉住齐烨,不料却正好握在了他的手腕处。
袁行雨见状慌忙把手移开,可不知怎的明明很正常的动作在这一撤回中增添了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齐烨脸上露出些许笑意,一触即散,转过身来脸上带上了更大的弧度:“今日我带了潜心阁的令牌,不妨事的,倒是袁先生,应是该早些歇息了,明日还有晚宴要参加。”
袁行雨看着齐烨的身影渐渐隐入黑暗有些落寞,宵禁的夜静悄悄的,周围只时不时传来阵阵虫鸣。
——
“什么!你真的要去潜心阁!”正堂内是袁行影的惊呼,“廿深,你又不会武功,一介书生,哪里去得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行!我不同意!”
“展同,坐下喝你的茶。”袁父坐在上座,脸上看不出情绪,可眉头却紧紧皱着。
“是,潜心阁的折子容不得反驳,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在陛下面前有个好印象,可廿深,别的地方不管是哪里我可以坐视不管就这潜心阁不行。”袁行影坐是坐下了可嘴上不停。
袁行雨抬头看向父亲,仍保持着请安时的跪姿。
“父亲。”开口时的尊称让袁代眉尾一跳,内心的怒火被冷水当头一浇,算是浇了个透心凉,“这潜心阁我是一定会加入的,今晚宴请我会答应陛下的要求。我读书十几年载从头考起为的就是报效国家保护天下太平。”
说罢袁行雨顿了顿,刚刚用尽全力鼓起勇气一口气开了头,接下来的话算是把心放回肚子里都能说了,“如今有个机会让我能够进入能完成我志向的地方,我又怎么甘心到翰林院和那群老头吵架呢?”
主厅内静悄悄的,想象中的大发雷霆并没有发生,袁行雨惊诧地抬起头。
只见袁行影正面对着父亲,袁代一脸无奈,看到袁行雨抬头赶忙喝了口茶掩饰尴尬。
两人交换完眼神,袁代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起身把袁行雨扶了起来。
“唉,廿深你这性子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执拗啊,这么直白会吃亏的啊。”见袁行雨满脸疑惑,袁行影放下了茶杯,“我们就知道按你的性子是不会拒绝潜心阁的,也怕麻烦父亲给袁家留下污点。”
“展同非得跟我打赌你到底会不会去潜心阁,才有刚刚那么一出。你去不去的我们都知道,只是我作为父亲还是不忍心把你送到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好了爹,廿深有他自己的想法也是好的,早就弱冠了让他自己走吧。”
袁代从袖袋拿出一个玉牌,上面雕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獬豸。
“你哥这官当的我也不好拿出来,如今你也要去潜心阁了,正好。”袁代把玉牌递给袁行雨,“袁家的祖传玉牌,袁家文官出得多这个玉牌也是先祖对每一位袁家人的劝诫,希望每位袁家人都能保持公正义的心。”
走出主厅,袁行雨拿着玉牌,阳光照在上面闪着光,穿透玉牌也穿透了袁行雨的心。
“母亲,廿深如今考上状元了,进了潜心阁了可以为国效力实现抱负了,孩儿知道您和父亲一样不赞同我去可您知道的孩儿一直以来都很有自己的想法,所以还是希望母亲能够祝福我的。”袁行雨拿着玉牌跪在母亲刘氏面前,“屋院内的梨花开过好几轮了,你喜欢的孩儿也喜欢,最近都在结果了,应该会很甜吧。”
袁代没有妾室,与母亲刘氏琴瑟合鸣直到刘氏病死,也再未娶得续弦。
梨树上有两个燕子窝,也正巧生下几只雏鸟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袁行雨站起身时听到这动静也笑了。
阳光穿透树叶从空隙洒下,微风在树枝间嬉戏,叶子被吹得沙沙作响算是回答了袁行雨。
“母亲生前就喜欢梨花。”袁行影走近,仰头看着这亭亭如盖的梨花,“如今我们兄弟二人也都走上正轨,想来母亲应当是欢喜的。”
“嗯,听到你要成亲母亲才是那个最开心的人吧。”袁行雨看着自己的哥哥,多年未见,二人已是平视相待了。
“肯定是的了,想来之前母亲也挺喜欢媛彩的,现在细想来两人倒是一个性子了。”袁行影拍拍袁行雨的肩膀。
袁行雨刚想说话,只见袁行影对着梨树跪下,双手合十放至胸前,低头许下心愿。他闭上嘴站在离袁行影一步远的地方,深深地鞠了躬,便转头离开了。
——
入夏的天气有些炎热,可即将要去赴宴的礼服却很繁重,还没穿好袁行雨就冒了一身汗。
“廿深该多多锻炼了,你这小身板儿以后怎么在潜心阁混下去。”袁行影人在门口等着袁行雨,袁行雨之前没觉着自己的这个哥哥话那么多。
“在家读了那么多年书,身体是不如以前了,小时候还天天撒丫子跑呢。”袁行雨终是在下人的帮助下套上了最后一件大衫,他长舒一口气,“看来母亲当年做的这套礼服是算准了我会考上状元啊,这么合身。”
“你的才华,母亲向来是自信的。”袁行影示意袁行雨该出门了。
等走到门口,袁行雨看见了来接人的车队,带头的正是齐烨。
“袁先生、袁员外,在下受托接二位去宫里赴宴。”齐烨身着轻甲,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在下平易将军齐翰越。”
接人的车队人不算多,看来是陛下要求的,不过就这阵仗倒也挺像是来接亲的。
行至宫墙外,等待的人还是很多和昨日早晨如出一辙。
车门打开露出齐烨的脸,头戴盔甲,让袁行雨不禁想起了那日游衔时与齐炸对视的那一眼。
那一日艳阳当空照在齐烨的铠甲上,整个人熠熠生辉散发着光芒,带着少年的意气风发。亦如今日,齐烨同样身着轻甲,没有了那目的宏壮威武,露出了更多的倜傥风流,但那双眼睛,和那没什么不同,带着光映着他的身影。
这一眼让世界都静止下来,时间停滞,那一双瞳孔框住了他们两人和此时此刻。袁行雨腰间佩挂的玉牌在阳光下同样闪着光,转瞬而逝。
齐烨将车上的二人扶下车与礼部前来迎接的人一同进入宫内赴宴。
前来赴宴的人不多,进士科的三人、地方查赋税情况的袁行影等人,还有西南战胜归来的齐烨等人。
刚开始浩浩荡荡的人挤满了殿内,可当宴席真正开始时又不剩下几个人了。
袁行雨喝了酒放松下心情,抬头却发现齐烨正坐在他对面笑吟吟地看着他,他一口酒没喝进去正好借此呛了出来。
身旁的侍女不知所以然,站在一旁上前也不是站着也不是急得快要哭出来。袁行雨摆摆手示意侍女不用担心自己能处理好,自己一人擦掉胸前和桌面的水渍,转过头去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宴会就是装个样子走个流程,先是夸了进士科三人的文章策论,又是赞扬了平易将军得胜归来,下面众人还要频频点头以示尊重,一个时辰下来袁行雨脖子都要扭断了。
他长吁一口气,向皇帝示意后起身朝殿外走去,外面天色已晚,各殿屋檐下灯光闪烁一派静谧祥和。
袁行雨慢慢地做着深呼吸,在花园里踱着步散散酒气,高大的宫墙挡住了城市中的灯火阑珊,里面的人只能听到草丛中的虫鸣。被宫墙围住的那一方小小的天地框住了至尊无上的权利却也框住了自由与远方。
“很舒服啊,你可真会享受。”身后传来齐烨的声音,袁行雨转过身却发现齐烨已经走近,转身后两人差点撞上,连呼吸都打在对方脸上。温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打在袁行雨脸上,把他的脸熏得通红。
袁行雨感觉整个人都热了起来,脸肯定是红透了,耳朵还有些发烫。他后退两步,却在第二步时踩到了花坛的边缘整个人往后仰了过去。
想象中的土腥味并没有泛上来,随之而来的温暖的温度和清冷的气息,很好闻像是竹林间的味道。
只可惜这只是齐烨的怀抱,迎接袁行雨的不是竹林而是更为尴尬的场面。
袁行雨只好睁开眼来与齐烨对视,齐烨的眼睛生得极好看,眼角带着笑意,就是这样好看的眼睛才会使袁行雨一次又一次地注意到他的那双眼。
待袁行雨站稳,齐烨便放开了扶着他腰间的手。可身形却没有动,齐烨仍站在袁行雨面前极近的地方,两人再一次以极近的距离看着对方。
齐烨的眼中闪过光,顺着齐烨的眼睛向后看,袁行雨这才发现是陛下来了。
“陛下。”两人立马分开站直纷纷双手作揖行礼。
祐德宗带着笑意走上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二人此幽会呢!”一语道破两人的尴尬,袁行两轻咳一声。
“对了,廿深,潜心阁的事想得怎么样了,当时翰越跟我说要你的时候我还担心你。”
“回陛下,臣想好了,潜心阁能实现臣之宏图大志,这武功也可以后期多加练习的。”袁行雨向祐德宗鞠躬又看了一眼齐烨。
“是,臣可以教袁先生武功。”齐烨会意,也向祐德宗行了一礼。
祐德宗听到这里笑了笑,摆摆手又叮嘱了二人几句转身离开了。
腰间的玉牌一下下地打在腿上,有些疼,可袁行雨知道自己不能忘记父亲的嘱托,亦如艳阳闪耀在天空照耀在每一个人身上,温暖着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