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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不信谣 ...

  •   当最后一片晶莹的雪花,终于从枯槁的枝头悄然消融,化作一滴冰凉的水珠渗入苏醒的土地,被漫长寒冬冰封的旅行计划,连同那些关于远方的憧憬,仿佛也挣脱了桎梏,在少年们的心底蠢蠢欲动,亟待与崭新的学期一同破土发芽,迎向未知的暖阳。

      然而,并非所有的破土都带着纯粹的生机。春寒料峭的傍晚,食堂角落那几盏白炽灯投下昏黄的光晕,勉强驱散着寒意,却也像舞台的聚光灯,映照出角落里不合时宜的场景。

      三个穿着校服却早已扯开拉链的男生,正围坐在油腻腻的餐桌旁,肆无忌惮地吞云吐雾。劣质香烟的刺鼻气味混合着廉价啤酒的麦芽发酵味,在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纠缠。桌上歪倒着几个空啤酒罐,残余的液体在桌面上蜿蜒出深色的痕迹。其中一个梳着油光锃亮背头的男生,显然是今日的“寿星”,面颊泛着不正常的酡红,眼神迷离。

      当F4和班长王磊结束值日,并肩穿过食堂走向门口时,不可避免地要经过这片乌烟瘴气之地。

      那油头男生醉眼朦胧地瞥见他们,尤其是舟江余那张过分清俊冷淡的脸,像是被某种挑衅欲攫住,突然举起还剩半瓶的啤酒瓶,冲着他们含糊不清地吆喝:“嘿!一班的…呃…八班…尖子生!哥几个今天给兄弟我过寿,赏脸过来…呃…捧个场?喝一个?”

      浓烈的烟酒气如同实质的屏障扑面而来。舟江余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脚下步伐没有丝毫停顿。

      白松涧原本嬉笑的表情瞬间收敛,夜纹懒散的目光掠过那几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林栖则直接侧身,用身体不着痕迹地挡开了些许弥漫过来的烟雾。

      四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无需言语,默契地同时加快了脚步,只想尽快远离这片污浊。

      走在最后的王磊,脚步却顿住了。他并非F4那种自带光环的存在,但此刻,他挺拔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却透出一种沉静的压迫感。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那油头男生身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得足以穿透那嗡嗡的醉话和弥漫的烟雾:

      “学生守则第十七条,需要我现场给你背诵一遍吗?”

      他的声音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陈述事实的平静,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那油头男生脸上的醉意和嚣张。

      旁边两个原本还在嬉笑的同伴,也像是被掐住了脖子,讪讪地放下了手里的烟。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食堂排风扇单调的嗡鸣。王磊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追上了已经等在门口的F4。

      他的背影,带着一种初具棱角的、属于班长的威严。

      无声的注解在空气中震荡:

      《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2020年修订)

      第十七条:未成年人的父母或者其他监护人不得放任、唆使未成年人吸烟(含电子烟)、饮酒、赌博、流浪乞讨或者欺凌他人。

      第五十九条:

      禁止向未成年人销售烟、酒、彩票或者兑付彩票奖金。

      经营者应当在显著位置设置不向未成年人销售烟、酒或者彩票的标志;对难以判明是否已成年的,应当要求其出示身份证件。

      《中华人民共和国预防未成年人犯罪法》(2020年修订)

      第十五条:将未成年人的“吸烟、饮酒”明确列为不良行为,要求未成年人的父母或者其他监护人和学校应当加强管教。

      那三个男生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官方”意味的质问噎住了,举着酒瓶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醉意和轻浮凝固成一丝尴尬和恼怒,却终究没敢再出声挑衅。

      王磊这才迈开步子,跟上F4,留下身后一片带着怨气的死寂。

      教学楼旁的老槐树下,新抽的嫩芽还带着怯生生的绿意。

      两个穿着同款球衣的少年靠在粗糙的树干上。其中一个皮肤略黑、鬓角被汗水浸湿的少年,皱着眉,略显烦躁地用手背擦了擦额角。

      另一个嬉皮笑脸的同伴,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变戏法似的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塑料袋,里面是几颗用廉价油纸包裹的、暗红色的槟榔果。

      “来一颗?提神醒脑!”同伴热情地递过去。

      黑皮肤少年摇头,眼神里带着抗拒:

      “不了,味儿冲。”

      “试试嘛!嚼两下就习惯了,贼带劲!”对方不依不饶,又往前递了递。

      “真不要。”少年别开脸。

      “啧,是不是兄弟?这么不给面儿?”同伴第三次把槟榔几乎戳到他的鼻尖前,语气里带上了点不满和激将。

      空气中弥漫开槟榔那股独特的、混合着香料和某种刺激性气味的甜香。

      黑皮肤少年的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在那暗红的果实和同伴逼迫的目光间游移。

      最终,在对方带着“就尝一颗”的怂恿眼神中,他迟疑地伸出手,捻起一颗。指尖传来果实微硬、带着颗粒感的触感。

      他犹豫着,将槟榔送入口中,齿尖试探性地刺破了那层青涩的表皮。

      瞬间,一股极其酸涩、带着强烈辛辣感的汁液猛地溢满口腔,刺激得他眉头紧锁,差点吐出来。

      而同时响起的,是同伴得逞的、带着点炫耀意味的大笑声,那笑声混合着口腔里怪异的味道,一起漫上了他的舌尖,留下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

      无形的警示如同树影笼罩:

      群体中“分槟榔”的社交习惯,如同无形的锁链,极易在青少年群体中加速成瘾的扩散。处于认同感和归属感需求高峰期的他们,尤其难以抵抗来自同伴的压力。

      那暗红的果实背后,潜藏着狰狞的代价:

      面容的侵蚀:长期咀嚼导致咬肌异常肥大,形成特征性的“方脸”,破坏原本清秀的面部线条;牙齿表面珐琅质被严重磨损,甚至导致牙齿松动、提前脱落;张口度受限,严重者连两指宽的距离都无法达到。

      健康的崩塌:口腔黏膜纤维化是癌前病变的温床,显著增加罹患食道癌、肝癌的风险;干扰糖代谢,抑制胰岛素分泌,加剧糖尿病风险;给心血管系统带来沉重负担,诱发高血压、心肌梗塞等隐患。

      一颗看似随意的分享,可能正悄然叩响通往病痛深渊的大门。

      教室的玻璃窗上还凝结着一层薄薄的、春寒料峭留下的雾气。

      舟江余裹在宽大的红白校服里,像一只怕冷的猫,指尖无意识地、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保温杯的杯壁,发出细微的笃笃声。他有些出神地听着身边白松涧和夜纹就一个“重大议题”展开的、毫无营养却充满生活气息的争论。

      “我赌五毛!今天阿姨绝对给舟哥带山药粥配三鲜饺子!”白松涧信誓旦旦,顺手将一张写满了解题步骤的数学卷子熟练地折成了一架纸飞机,机翼上还画了个鬼脸,“上周三就是这个黄金配置,阿姨的菜单有规律可循!”

      夜纹正饶有兴致地翻看着白松涧速写本上新画的一页——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翅膀的线条在透过薄雾的春日晨光里流淌,仿佛洒落了细碎的银屑。他头也不抬,声音带着惯有的慵懒和笃定:“我预感是南瓜羹。昨天放学路上碰到阿姨,她念叨着菜市场新到了粉糯的板栗南瓜,还说……”他忽然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睛直接看向舟江余,带着一丝洞察的锐利,“哥哥,你昨天下午胃疼,是不是又偷喝冰可乐了?阿姨特意提过要忌生冷。”

      舟江余刚想反驳“哪有那么严重”,后颈处突然贴上了一个温热的、带着小卖部冷藏柜气息的长方形纸盒。

      林栖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从外面回来,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将吸管放入杯中,然后将奶粉稳稳地放在舟江余桌上,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阿姨今早特地绕到一班门口叮嘱我,盯着你,今天的午饭,必须、全部、吃完。一粒米都不许剩。”

      舟江余:“……” 他默默接过奶粉,指尖感受着那恰到好处的温热,胃里似乎也暖了一些。

      就在这时,教室前门被一阵带着清甜樱花护手霜香气的风猛地推开。

      李晓薇和她的闺蜜小团体像一群叽叽喳喳的春日雀鸟,嬉笑着涌进过道。她们似乎刚分享完什么秘密,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红晕,正七手八脚地互相往彼此裸露的小臂上贴着五颜六色的纹身贴。

      李晓薇今天显然精心打扮过,长发编成了精致的鱼骨辫,发尾用一根缀着小珍珠的发绳束住。

      她轻盈地转身,长长的发梢不经意间扫过舟江余堆满书本的课桌边缘。当她抬起手臂展示刚贴好的图案时,舟江余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在她冷白纤细的小臂内侧,赫然“绽放”着一朵暗红色的彼岸花。

      妖冶的线条勾勒出花瓣的轮廓,花蕊处点缀着细碎的金粉,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艳得惊心动魄,带着一种禁忌的美感。

      “舟江余,”李晓薇突然俯下身,双手撑在他的课桌边缘,蝴蝶骨在薄薄的校服下显出清晰的形状。她凑得很近,舟江余甚至能闻到她校服领口沾染的、若有似无的早樱气息,能清晰地看到她眼底闪烁的狡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好看吗?” 她的指尖点了点那朵彼岸花,“白松涧昨天说,这个图案特别像他画过的一张……”

      “既然这么喜欢,”白松涧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带着他一贯的自信和一点艺术家的傲气,“不如直接找我画。上周给隔壁班慕白画的那只鹤,现在还在教务处走廊的优秀作品栏里展览着呢。” 他晃了晃手里的速写本,上面那只银屑蝴蝶仿佛要破纸而出。

      女生们立刻发出一阵小小的、带着崇拜的惊呼。正在小心翼翼往自己精致锁骨处贴一张蓝紫色凤尾蝶贴纸的苏棠,闻言惊讶地抬起头,动作一偏,贴纸顿时歪了半寸。她睁大了眼睛,像是想起了什么,脱口而出:“啊!林栖抽屉里那厚厚一叠画稿……” 她的目光在白松涧和林栖之间来回逡巡,带着难以置信的猜测,“该不会都是……”

      “白松涧就喜欢到处送这些‘破纸’。”舟江余拧开保温杯的盖子,蒸腾而起的白色的水汽瞬间模糊了他此刻的表情和语气,听起来带着点莫名的烦躁。

      然而,这句看似随意的话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女生中激起了意想不到的涟漪。

      李晓薇涂着崭新琉璃蓝色指甲油的手指,猛地死死掐住了旁边苏棠的手腕。苏棠吃痛地轻呼一声。

      舟江余在一片此起彼伏、含义不明的倒抽冷气声中,清晰地捕捉到了夜纹发出的一声极轻、带着了然和玩味的嗤笑,以及旁边林栖面无表情、却用力将一张数学卷子揉成一团时发出的、压抑的窸窣声。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弥漫着一种青春期特有的、敏感而微妙的尴尬和揣测。

      “要打铃了。”夜纹适时地伸出手,动作自然地替舟江余扶正了桌面上被李晓薇发梢扫歪的一摞书,打破了这片诡异的寂静。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清泉,瞬间冲散了那粘稠的氛围。

      女生们如梦初醒,互相拉扯着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留下空气中残留的樱花香和一丝未解的、关于画稿归属的疑问。

      开学不过短短二十几日,冬日的沉寂仿佛被彻底打破,一股无形的、躁动的暗流开始在校园的每一个角落涌动、发酵。

      自习课间的走廊,不再是安静的过渡地带,而是变成了喧嚣的集市。

      骤然爆发的哄笑声、追逐打闹的尖叫声、篮球砸地的砰砰声,混合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像沸腾的水泡般不断顶撞着天花板,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操场上,更是成了少年们无处安放的荷尔蒙的宣泄场。

      追逐、扭打、肆无忌惮地推搡叫嚷,那些奔跑跳跃的身影仿佛在一块巨大的画布上疯狂涂抹的油彩,浓烈、混乱,带着一种青春期特有的、近乎野蛮的生命力和无所顾忌的放纵。

      这种躁动,竟比上学期期末考试前的压抑氛围,更加放肆与喧嚣了。

      放在以往,这片不驯的波澜,总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迅速平息——那便是九一班那位以严厉冷酷著称的班主任,陈老师。他是学校纪律的“活阎王”,是悬在违纪学生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那张棱角分明、常年笼罩寒霜的脸,那双鹰隼般锐利、能洞穿一切小动作的眼睛,以及那从不拖泥带水、铁腕雷霆的处罚手段,构成了学生们心中不敢轻易逾越的铁壁铜墙。

      只要有他在的走廊,喧闹会自动降噪;有他目光扫过的操场,再激烈的打闹也会瞬间收敛。

      然而,新学期伊始,这道铁壁却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九一班的讲台上,站着的是一张年轻、陌生、带着点紧张和茫然的面孔。

      起初,这悄然无声的更迭并未在平静的校园湖面激起太多涟漪,不过是像一阵微风拂过,水面漾开几圈波纹,转瞬即逝。学生们窃窃私语几句,便也接受了这个事实,只当陈老师或许调职或请假了。

      但紧接着,一道真正的惊雷毫无预兆地炸响。

      月考迫在眉睫,整个年级都笼罩在紧张的复习氛围中。

      然而,学校却突然在晨会上宣布:因“特殊原因”,全校放假一天。这前所未有、匪夷所思的决定,如同给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整个校园瞬间“噼啪”作响,炸开了锅。

      学生们先是错愕,随即是难以置信的狂喜,但狂喜之下,又隐隐透着不安——什么“特殊原因”需要全体放假?

      更离奇的事情接踵而至。

      就在放假通知下达后的那个清晨,有早到的学生惊愕地发现,从校长室到各个年级办公室,再到每一个教室,所有老师的身影,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偌大的校园,只剩下茫然无措的学生和几个同样不明所以的后勤人员。

      有目击者信誓旦旦地声称:就在天色微明的清晨,他亲眼看见几十个熟悉的身影——校长、主任、各科老师,包括那位新来的九一班班主任——他们沉默地、步履匆匆地走出教学楼,脸上没有往日的谈笑风生,只有一片凝重的肃穆。他们径直走向校门外停着的三辆深蓝色大巴车,车门无声地开合,如同巨兽的嘴,将他们一一吞没。引擎发出低沉的咆哮,卷起一阵烟尘,载着这所学校几乎所有的“掌舵者”,驶向未知的远方,只留下空荡荡的校门和一群彻底陷入混乱与猜疑的学生。

      当日下午,阳光依旧明媚,但失去了师长身影的校园,却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寥落与空寂。

      连风似乎都放轻了脚步,不敢惊扰这片诡异的宁静。

      舟江余心中疑云密布,与其他三人交换了眼神,四人默契地走向教师办公楼。

      走廊里静得可怕,只有他们自己的脚步声在空旷中回响。推开虚掩的办公室门,一股混杂着粉笔灰、纸张和未散尽茶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心头一紧:

      办公室内空无一人。一切却仿佛凝固在老师们离开的上一秒——

      语文老师的办公桌上,摊开着几本批改到一半的作文本,红笔随意地搁在“良”字的最后一捺上。

      数学老师的保温杯还放在桌角,杯口氤氲着最后一丝微弱的热气。

      班主任张老师的座位前,几张月考模拟卷凌乱地散落在地上,像是被匆忙起身时带落的。

      窗台上,一盆绿萝的叶子无精打采地耷拉着。

      唯有窗外老槐树长长的、扭曲的枝影拖进室内,斜斜地横亘在那些无人问津的试卷和作业本上,如同命运之手在无声处按下了一个巨大的、不祥的暂停符。

      那光影的界限如此分明,一半浸在昏黄的光里,一半沉在浓重的暗影中,像一道无声的伤口。

      走廊里,不再是往日的喧闹,只有零星几个滞留在校的学生,他们像受惊的兔子般聚在一起,声音压得极低,却在这片死寂中被无限放大,清晰得令人心悸:

      “……听说了吗?九一班那个陈老师……”

      “嘘——小声点!……是真的没了?”

      “谁知道呢……都传开了,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说是被活活气死的!” 那个“气死”二字,说话的人仿佛用了极大的力气才挤出来,带着一种扭曲的兴奋和恐惧,像淬了毒的冰针,尖锐地刺破空气,狠狠地扎进刚好经过的F4耳中。

      声音随即又被更多交头接耳的、嗡嗡作响的议论声迅速淹没,但那两个可怕的字眼,却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了他们的脑海里。

      又是这个消息。

      这件事不知是从谁口中第一个冒出来的火星,也不知其真假几何,却像野火燎原,在恐慌的干草堆上疯狂蔓延。

      “王老师!”白松涧眼尖,看到隔壁班的王老师正神色匆匆地从教室出来,似乎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立刻快步上前,脸上带着惯有的、却在此刻显得有些不合时宜的笑容,语气尽量轻松地问道:“王老师,您知道点内情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老师们都去哪儿了?”
      王老师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吓了一跳,身体明显一僵。她猛地抬起头,眼神闪烁不定,像是受惊的鸟雀,飞快地扫过F4年轻而充满探询的脸,随即像被烫到一般迅速避开。她的嘴唇嗫嚅了几下,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掩饰的仓惶和一丝警告的意味:“……学校的事,少打听!别……别瞎问!” 话音未落,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脚步凌乱地快步离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和慌乱,那背影,完全是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

      这欲盖弥彰的仓促逃离,这掩饰不住的恐惧神情,比任何肯定的回答都更有力、也更沉重地砸在了F4的心上。一股寒意顺着脊椎悄然爬升。

      就在四人心中疑窦丛生、寒意渐浓之际,九一班教室的门被推开。那个新来的、年轻的班主任走了出来。然而,当F4看清他的模样时,心头猛地一沉。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

      嘴唇是骇人的灰白色,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他的眼神空洞,直直地凝望着前方某个虚无的点,对周遭的一切——包括站在不远处的F4——都视若无睹。他的步伐沉重而虚浮,仿佛每一步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但最令人心头发紧、甚至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他身上穿着的那件外套。

      一件明显大了不止一号、款式老旧的深灰色男式夹克。

      松松垮垮地挂在他单薄的身架上,袖子长得盖过了半个手背,肩线垮塌。那件外套……F4绝不会认错。

      那分明就是原先那位以严厉著称的陈老师,几乎天天穿在身上的那件标志性外套。

      他就这样穿着亡者生前的衣物,像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提线木偶,沉默地、僵硬地从他们面前走过。

      他的身影在狭长而光线渐暗的走廊尽头,被拉得又细又长,最终一点点消融在浓重的阴影里,像一道被无情橡皮擦去的、带着惊悚意味的墨痕。

      只留下无声的、巨大的恐怖和无数解不开的疑问,在冰冷的空气里疯狂地扩散、弥漫,紧紧地扼住了每一个目睹者的呼吸。

      F4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那栋弥漫着诡异气息的教学楼。

      他们四人向来秉持着“不信谣、不传谣”的原则,理智告诉他们流言往往夸大其词。但此刻,王老师的仓惶逃离,新班主任那身不合体的、属于陈老师的旧外套,还有校园里无处不在的、带着恐惧的低语,这一切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张巨大而真实的恐惧之网,让他们无法再用简单的“谣言”来解释。

      他们疾步走向校门,只想尽快逃离这片被不祥笼罩的牢笼。

      那粗重的铁链依旧紧紧缠绕着门栓,将内外隔绝成两个世界。门缝间透出的外面世界的车水马龙和喧嚣人声,此刻听起来恍若隔世。

      舟江余伸出手,冰凉的铁链触感瞬间从指尖传遍全身。

      他用力推了推,铁链纹丝不动,只发出沉重而刺耳的“哗啦”声,那声音在寂静的校园里被无限放大,仿佛不止锁住了通往自由的道路,更像一道冰冷的枷锁,狠狠地勒紧了他们年轻而困惑的心头。

      四人沉默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不再尝试。他们转身,沿着围墙默默离开。

      身后,铁链的冷响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像一口悬在头顶、不断发出警告的警钟。

      谣言起于昏暗的角落,滋生在恐惧的温床;但真相,终将在炽烈的日光下无处遁形。此刻的F4,所能做的,唯有紧紧攥住心头那点残存的清醒与理智:

      在众人喧嚣、众口铄金之处,莫让轻信如浮沫般轻易吞没了自己的判断之锚。

      谣言从来止于智者,而真正的智者,首先能止住自己内心因未知而产生的恐慌波澜。

      流言如风,虽能暂时撼动草木,使其伏地摇摆,却终将消散,吹不倒深深扎根于大地、坚守本心的磐石。

      那日校门铁链冰冷的、沉重的“哗啦”声,至今仍像烙印般悬在他们的心上,成为一道无声的警示——

      当众声喧哗试图扭曲世界的棱角,淹没个体的思考时,沉默的磐石恰恰在无声中标记着真相应有的地界,等待着尘埃落定、水落石出的那一刻。

      而他们,需要成为那沉默的磐石。在恐惧的风暴中,守住内心的坐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不信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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