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黑夜之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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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的夜光时钟，指针无声地滑过12:30。
黑暗中，舟江余屏住呼吸，听着隔壁床铺传来极其细微的窸窣声——布料摩擦、轻微的脚步声、然后是门锁被小心拧开的“咔哒”轻响。门缝开启又合拢，一道模糊的身影融入走廊昏暗的光线，随即消失。
是夜纹。
舟江余紧绷的心弦稍微松弛。
夜纹有半夜出门的习惯，去天台吹风，或者仅仅是漫无目的地游荡，像一只寻找月光的夜行动物。这解释了他此刻的离开，合理得让人生不出半点怀疑。
舟江余甚至能想象他此刻的模样：穿着那件宽大的黑色连帽衫，双手插兜，微低着头，碎发遮住些许眉眼，沉默地融进夜色里，像一道移动的影子。
十二点四十分，舟江余的手机屏幕无声亮起，显示着一条没有号码来源的短信：
[海边。现在。—— 你的专属客服（划掉）神]
舟江余嘴角抽了抽。专属客服？这神还挺有幽默感。他轻手轻脚地起身，套上宽松的T恤和沙滩裤，像一缕影子般溜出房间，穿过寂静的酒店走廊，走向那片在月光下泛着银光的沙滩。
海浪轻柔地拍打着岸边。夜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远远地，他就看到了那个身影——不是夜纹那种孤高清冷的剪影，而是一个……怎么说呢，一个在月光下显得有点过于“普通”甚至有点“潦草”的身影。
依旧是模糊的面容，但身形轮廓似乎清晰了一点点，穿着一件……印着巨大滑稽椰子树图案的夏威夷衬衫？下身是条大花裤衩，脚上趿拉着一双……人字拖？
舟江余：“……？？？” 这真的是神？不是哪个度假村的人跑错了片场？
“哟，挺准时嘛少年！” 那“神”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刚睡醒的慵懒，还夹杂着一丝莫名的……兴奋？“来来来，别愣着，带你去看点好玩的。” 他不由分说地朝舟江余招招手。
舟江余只觉得眼前一花，周遭的景象像被按下了快进键的幻灯片，瞬间模糊、扭曲、重组。咸湿的海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着点塑料味和机油味的、微凉的空气？
脚踏实地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极其诡异的地方。
脚下是一个……岛屿？但绝不是海南那种热带风情岛。这个岛很小，大概只有一个足球场大小。
地面是灰扑扑的、带着金属光泽的某种材质，踩上去有点硬，还有点滑。最离奇的是岛屿的中心——那里凭空“长”出了三根巨大的指针。
材质看起来像是某种粗糙的、未经打磨的金属，锈迹斑斑。指针长短不一，歪歪扭扭地矗立着，以一种极其缓慢、但确实在动的速度，“咔哒……咔哒……”地转动着。那声音非常微弱，在寂静的环境里，却像钟表的心脏在跳动，清晰得让人心悸。
舟江余环顾四周。
岛屿四周，并非碧蓝的海水，而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翻涌着奇异光晕的虚空。虚空中，无数条纤细的、散发着微光的丝线，如同蛛网般纵横交错，从岛屿边缘延伸出去，没入无尽的远方。
这些丝线看起来……相当脆弱，有些地方甚至打着可疑的结，或者缠绕着几片同样泛着微光的……塑料袋碎片？
“欢迎来到‘记忆细线’的中央节点——总控岛。” 神的声音在舟江余脑海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呃，环境比较……简约。理解一下，资源有限。”
舟江余嘴角抽搐了一下。简约？这简直是废品回收站的奇幻版！他试探着伸出手指，轻轻碰触了离他最近的一根散发着柔和白光的丝线。
指尖触碰的瞬间，一个半透明的、极其简陋的面板“啪”地一声弹了出来，悬浮在丝线旁。面板上显示着几行清晰的文字：
记忆线：0517
状态：中止
主角：舟江余（未亡）
关键关联：父母（已亡）
稳定性评估：低（材料老化，节点脆弱）
备注：当前由“外来者协议-代号：Ro”托管
舟江余的目光在“父母（已亡）”和“稳定性评估：低”上停留了片刻，心头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收回手，面板闪烁了一下消失了。
“看到了吧，” 神的声音带着点无奈，“这就是我们维护的‘命运之网’，或者说……‘记忆细线’系统。是不是……挺容易断的？”
“为什么？” 舟江余忍不住问，环顾着这充满“环保”气息的岛屿和那些看起来随时会崩断的丝线，“这看起来……不太靠谱。”
神摸了摸他的下巴，语气更加飘忽：“e……啊这……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他指了指周围那些构成“海”的细线，又指了指脚下灰扑扑的岛屿和那三根锈迹斑斑的指针，“这些，包括这破岛和这几根快生锈的‘时针’、‘分针’、‘秒针’……都是用……”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是用海边捡的塑料瓶、海底捞的破渔网、还有报废飞船零件、废弃服务器芯片……以及一些……呃……不可名状的宇宙垃圾……改造拼凑出来的。”
舟江余：“……”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崩塌。宇宙垃圾？！拼凑？！
神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搓了搓手：“咳咳，咱们是神嘛，你懂的。造个星球、捏个星系那是基本功，分分钟的事儿。但搞这种精细活儿，什么高科技芯片、精密记忆储存器、超稳定能量导管……太麻烦了。程序一堆，代码复杂得要死，哪有直接上手‘捏’来得痛快？我们崇尚……呃……大道至简。对，大道至简。能用垃圾解决的，绝不动用神力造新的。” 他越说越理直气壮。
舟江余面无表情，幽幽地接了一句：“所以，不太结实？容易……断？”
神立刻点头如捣蒜：“是的呢。少年你悟性真高。所以啊，剧本！剧本很重要！就是给你这条破船……啊不，是给你这条由宇宙垃圾拼成的宝贵生命线，加装一套‘自动驾驶稳定系统’。让你能避开那些容易把线扯断的‘暗礁’和‘风暴’。懂了吗？”
舟江余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暂时忽略这槽点满满的基础设施问题，问了一个更实际的问题：“我的胃病……可以消掉吗？” 那玩意儿疼起来真要命，他可不想顶着这个debuff去执行什么鬼剧本。
神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一种像是漏气风箱般的“咯咯”笑声：“哈哈哈！关注点很奇特！但我喜欢！有前途！” 他打了个响指，“放心，小问题！在你剧本任务正式开始第二天，你会因为我们的……一点小小的‘系统调试’……发一场高烧。”
舟江余心里警铃大作：“等等！别告诉我，这发烧就是你们改剧本内容时产生的……bug副作用？”
神：“咳咳咳……” 他像是被口水呛到了，模糊的身影都晃了晃，“这个……少年……看破不说破啊。你怎么……怎么这么敏锐？没错。一点小小的、无伤大雅的兼容性排异反应。烧退了，保证你百病全消！神清气爽！比吃了仙丹还管用！就当是……新手大礼包了！”
舟江余扶额：“那我烧个一两天，突然胃也不疼了，头也不晕了，吃嘛嘛香了……你说夜纹、林栖他们会不会起疑心？尤其夜纹那家伙，眼睛毒得很。”
“安心啦安心啦。” 神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语气，“剧本都安排好了。你们学校，哦不，即将转去的那几个刚毕业的医生，那位可是卧虎藏龙。其中就安插了我们神界的一位‘名医’——代号‘神医’。这小子在我们那儿就是出了名的嘴皮子利索，死的都能说成活的。到时候你烧得迷迷糊糊，他稍微露两手，再结合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海南水土养人激发了身体潜能’、‘发烧是身体最后的排毒’等等等等一套组合拳打下来，保证把林栖的逻辑、白松涧的好奇、夜纹的怀疑统统堵回去。你就安心躺平，顺理成章地‘康复’就行了。小事故，毛毛雨啦。”
舟江余听着这安排，虽然有点扯，但似乎……逻辑上居然能自洽？他盯着眼前这个模糊不清、说话风格时而威严时而跳脱的“神”，一个大胆的猜测突然冒了出来。他试探着，用一种极其肯定的语气说：“喂，我们……其实是一个人吧？或者说，你根本就是我的一部分？我的意思，你应该懂。”
神的身影猛地僵住了。
周围的深蓝色虚空似乎都凝滞了一瞬。那模糊不清的面孔位置，仿佛能“看”到一双骤然瞪大的眼睛。
“天……天啊！” 神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这……这都能猜到？！你这直觉也太犯规了吧！” 他绕着舟江余飘了半圈，光影剧烈波动，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好吧好吧，摊牌了！没错！严格来说，我不是‘未来的你’，我是你在‘ro神’位格巅峰时期，亲手创造出来的一个……嗯……‘辅助型智能管家’兼‘命运线操作终端’。你可以叫我‘哦神’”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点小骄傲和小委屈：“不过，神创造神，哪怕是辅助型的，也需要注入创造者自身的一小部分核心神魂作为‘驱动核心’和‘识别码’。所以，我身上确实有你的影子，你的思维模式，甚至一部分你的……嗯……‘性格特点’。不过你放心。” 他赶紧补充，“你毕竟是‘ro神’，位格高得很。抽离这点神魂，几个月就能自然修复补全了。对你本体没影响。我就是个高级打工仔。”
舟江余听着“哦神”的解释，之前许多疑惑瞬间贯通。难怪总觉得这家伙说话有时贱兮兮的，思维跳脱得跟自己挺像！原来是“自己”造的。他迅速抓住了另一个关键点：“那要这么说的话，这个‘记忆线0518’，或者说我们现在在跑的‘剧本’，时间线是不是被压缩了？这个暑假结束，是不是直接到高一下册开学？中间那个寒假……没了？这个暑假……哦不，现在这个时间点，其实相当于把高一上册结束后的寒假和高一下册开始前的暑假……连一块儿了？！”
“Bingo！” 哦神打了个响指，光影欢快地跳动了一下，“答对了！不愧是创造我的本尊。一点就透。为了节省能量，也为了让你更快进入关键剧情节点，主神大手一挥，把那个寒假给‘咔嚓’掉了。你现在经历的这个‘海南假期’，在剧本时间线上，就是高一下册开学前最后一个周末。明天，周一，你就该去报到了无缝衔接，高效环保。”
舟江余：“……” 神界办事，果然够简单粗暴。连寒假都省了。不过……也好，省得他还要编理由解释为什么落水后“性情大变”。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黑夜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