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四章原来是同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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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已然带上了凛冽的寒意。梧桐树的叶子几乎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倔强地伸向灰蒙蒙的天空。
期中考试刚刚结束，紧绷了一周的神经终于得以松弛，校园里弥漫着一种混杂了疲惫和轻松的特殊氛围。
成绩还没完全出来，但舟江余感觉自己考得还不错，尤其是化学，多亏了夜纹考前那几天的“重点突击”。
考完最后一门，他如释重负地走出考场，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感觉肺部都清醒了不少。
夜纹等在老地方，手里照例拿着两杯热饮，看到他，便微笑着递过来一杯热可可。
“考得怎么样？”夜纹问，语气如常的温和。
“还行，应该没拖后腿。”舟江余接过杯子，温热的甜香瞬间驱散了指尖的寒意。两人并肩往校外走。
路上遇到白松涧，他正对着林栖哀嚎自己数学最后一道大题可能全错，看到他们，立刻扑过来诉苦。
田昌不知从哪个角落溜达出来，叼着根棒棒糖，斜眼看着白松涧：“早跟你说了，考前拜我不如多刷两道题。”
一切似乎都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喧闹，鲜活，带着考试后的特有氛围。
然而，走着走着，夜纹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散：“江余，你好像……变了。”
舟江余一愣，转头看他：“变了？哪里变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是考试熬出黑眼圈了？
夜纹却没有看他，目光落在前方被踩得有些泥泞的落叶上，嘴角那惯常的温和笑意淡了下去，染上了一层舟江余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情绪。
那情绪里有疲惫，有无奈，甚至有一丝……近乎悲悯的东西。
“没什么。”夜纹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般低声嘀咕了一句，声音轻得如同呓语，却恰好能让身边的舟江余捕捉到，“这么多个回忆线……基本都没什么错轨，偏偏就在剧本的主角身上……出了差错。”
“回忆线”？
“剧本”？
“主角”？！
这几个词如同惊雷，猝不及防地在舟江余耳边炸开。
他猛地停住脚步，手里的热可可差点脱手，滚烫的液体溅出来几点，烫得他手背一缩，却完全顾不上疼。
他转头，死死盯住夜纹，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耳膜嗡嗡作响。
“你……你说什么？”舟江余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干涩发颤，他紧紧抓住夜纹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夜纹微微蹙眉，“什么回忆线？什么剧本？夜纹，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仿佛在漆黑的迷宫里独自摸索了太久，忽然看到了另一束微光，那种找到“同类”的激动和难以置信瞬间淹没了他。
夜纹被他激烈的反应惊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自己的低语会被听清。
他看向舟江余，那双总是温和沉静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浮现出讶异，以及一丝……计划被打乱的措手不及。
“你……”夜纹的眉头皱得更紧，目光锐利地审视着舟江余，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看穿他的灵魂，“不应该……你不是没有记忆吗？”
舟江余急促地喘息着，冰冷的风灌进喉咙，带来刺痛感，却让他更加清醒。
他看着夜纹，看着这个他以为只是这个世界里、与他有着十几年情谊的“普通人”，一字一句，清晰而用力地说：
“我是没有记忆……但我大概知道，这是专门为了什么目的被创造出来的剧本。我知道我大概得完成什么‘任务’才能摆脱，才能恢复记忆，才能去‘上面’交代！田昌是这么跟我说的！”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像是要把憋在心里许久的秘密全部倾倒出来：“但田昌从来没跟我说过……你！夜纹！你居然也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最后一句，几乎是低吼出来的，带着被隐瞒、被置于局外的愤怒和委屈。
周围偶尔有考完试的学生经过，好奇地瞥向他们。
白松涧和林栖似乎察觉到了这边气氛不对，停下了脚步，疑惑地望过来。
田昌原本懒散的表情瞬间收起，他站直身体，目光如电，迅速扫视了一圈周围，然后快步向他们走来，脸上是罕见的凝重。
但舟江余此刻完全顾不上这些了。
他的全部心神，都聚焦在夜纹身上，聚焦在他那双骤然变得深沉、仿佛蕴藏着无尽波涛的眼眸里。
夜纹在最初的惊愕之后，迅速冷静了下来。他没有挣脱舟江余抓着他的手，反而用另一只手，轻轻覆在了舟江余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的手背上。
那手掌带着寒意，却奇异地有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
他看着舟江余激动而困惑的脸，沉默了几秒，然后，用一种舟江余从未听过的、疲惫而苍凉的语调，缓缓开口：
“我不仅知道，江余。”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舟江余心上，“这是……第 0518 个记忆线。从第一个，到现在的这个，每一个……我都有记忆。”
舟江余的瞳孔骤然收缩，大脑一片空白。
0518？
记忆？
每一个……都有记忆？！
夜纹继续说着，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却又深刻入骨的事实，每一个字都浸透着难以言喻的重量：“后面……还有无数个。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主神使’……他只说，让我等。”
等？
等什么？
舟江余的呼吸几乎停滞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夜纹，看着这张他熟悉到骨子里的、此刻却显得无比陌生的脸。
无数个记忆线？
每一个都有记忆？
那意味着什么？
一个可怕而清晰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让他浑身冰冷，连声音都在发抖：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的记忆？！他凭什么这么做？！一次又一次，把我当成什么了？！实验品吗？！” 极致的愤怒和被愚弄的痛苦让他眼眶发红。
但他随即想到了更可怕的一点，他的目光死死锁住夜纹，声音因为恐惧而扭曲：
“那你呢？！夜纹……你……你死了一次又一次，是吗？！”
问出这句话的瞬间，舟江余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夜纹看着舟江余眼中汹涌的震惊、愤怒、痛苦和……为自己而生的恐惧，他覆在舟江余手背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那片深沉的疲惫之下，翻涌起更加复杂难言的情绪。他没有否认，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那一个点头，轻得像一片羽毛坠落。
却重得像一座山，轰然压垮了舟江余所有的认知和防线。
一个主角全程带记忆，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可以走到尽头。
一个主角什么都不清楚，迷茫的存在这类似虚假的世界。
就在这时，田昌已经快步走到了他们身边，他一手一个，用力抓住了舟江余和夜纹的手臂，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和急切：
“闭嘴！都别说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他锐利的目光警告般地扫过舟江余和夜纹，然后不由分说地拉着两人，朝着与公寓相反、更僻静无人的学校后门方向疾步走去。
冷风呼啸，卷起地上残存的枯叶，打着旋儿，发出萧索的声响。
舟江余被田昌拽着，踉跄前行，大脑却像是被冻住了，反复回响着夜纹的话和那个沉重的点头。
0518个记忆线……
他都有记忆……
死了……一次又一次……
主神使……让他等……
原来，他一直以为的“守护者”田昌，并非唯一的知情者。
原来，他最信任、最依赖的夜纹，才是那个背负了最多、最深重秘密的人。
原来，他所以为的“特殊”和“麻烦”，不过是无数循环中微不足道的一环。
而他，舟江余，这个所谓的“彗星”，这个“剧本的主角”，到底在这场漫长得看不到尽头的轮回里，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寒风刺骨，但他却觉得，心里比这十二月的天气，还要冰冷千百倍。
主角，一个虚假的名称，将他们捆绑。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原来是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