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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ea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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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锋声穿成这样挺招蜂引蝶的,施青靠在厨房门边,咬着手指甲这样想。
出去吃不可能,就算想吃,就过年这热闹劲,订馆子挺麻烦。不知道有没有位置,他们两个只有两个人,能吃点什么,去吃火锅,算了吧,穿高定西装吃火锅,施青不想出现在别人手机记录生活的小视频里。
蒋锋声说一个,施青摇一下头。
说到最后还是在家吃最合适也最恰当,蒋锋声手艺本来就不错,十年不见,更有见长。
出去开餐馆,做点小炒,不比他这削面的差。
但是家里没菜,蒋锋声随机应变,套上外套带施青出去买菜。
虽然已经过了中午,又是正过年的时候,菜市场不少摊贩回家享受一年到头来之不易的假期,但还是有摊位开着。买了三斤虾,又来了条没刺的多宝鱼,猪肉排骨牛肉都买了点。
施青下意识多买,他以为赵小峰晚上还得回来,一起吃个饭。
可捱不住蒋锋声这大手大脚的,施青手上提满兜子菜,蒋锋声两只手也都是提着沉甸甸的菜,好像要把菜市场的残余剩货都掏空。施青拼命劝阻着他少买,别买,到最后一个人冲到菜市场门口。
这边还有点泥泞,旁边有家水产,地上都是水泽。
蒋锋声姗姗来迟,看见站在门口发呆的施青,悄悄的伸手想去摸他的手。施青扭头看见他,手快躲开了,他抬头瞪了一眼蒋锋声。蒋锋声好声好气的点头应着施青,哄着他回家,他没觉得自己买多了,好不容易过年,又好不同意见一次,他想把自己所有会的菜都做给施青。
施青不是说过吗,他会做什么就吃什么。
回家,桌子堆满大包小包的菜,蒋锋声打算先处理麻烦耗时的肉菜,脑子里动得很快,给每个菜安排好时间。两个灶炉排得满满当当,高压锅放气,焖好的排骨出来。没打算做排骨汤,他买了只土乌鸡,打算炖鸡汤。
施青不太爱喝汤,再说就两个人,年夜饭虽然丰盛,但一个酥肉豌豆尖汤和一个鸡汤就够了。
蒋锋声切完那些小料,高压锅吱吱的喷气,他抬手卸开,倒在碗里,整个厨房溢满那股肉香。身上西装外套早脱了,身上是件小马甲,袖口扎在小臂上,系了条花围裙。
做饭容易热,面对烧热的锅灶,气温似乎都上升了几度。
蒋锋声忙得团团转,额角抹了点湿汗,但没出一点岔子,看见施青坐在外面,先把他喜欢的糖醋排骨烧了。浓油赤酱,声香味俱全,小酸甜味道尤其对施青胃口,高压锅焖压的时候也把握的好,斩成小段的精肋排能一口咬下去嗦掉肉,吐出来是一截白深深的干净小骨头。
施青没控制住,坐在饭桌边就开始吃,他是小孩口味,喜欢酸甜油炸的菜口。没注意吃了小半盘,后面的菜陆陆续续上来,
蒋锋声落下炸虾片的盘子,笑了下,“空口吃这么多不腻吗,要我给你盛饭吗?”
“吃个这个。”
蒋锋声递了只油炸得蓬松的虾片,一口咬下去酥脆,施青伸手接住嘴边的渣,点点头唔嗯,嘴里忙着嚼,没机会说话。
桌上的菜其实才上一半,但已经是琳琅满目,施青看蒋锋声进厨房了,捞了几块虾片边走边吃,招呼蒋锋声别做了。就这些菜够够的,他两个得吃三四天才能吃完,做这么多,浪费。
蒋锋声笑笑,手握着锅把,往上一摇,番茄炒鸡蛋的黄红色往空中倒翻。
他家里的番茄鸡蛋是咸口的,尤其下饭,就是施青有点挑剔挑,说这天买的西红柿不好。他记得他十年前买的本地西红柿都还能炒出沙,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大棚菜盛行,现在的西红柿越来越没那股番茄味道。
“饭还要差一会儿,你先去吃点虾片和红糖糍粑垫垫肚子。”
“我这还垫垫肚子呢?”
施青笑了一下,眼睛弯起来,又很快收敛下去,似乎不该笑这样开心。
可是新年即将伊始,他不想在这样的日子对蒋锋声冷脸,脸上神情淡柔。眉眼下敛,嘴角微微的压下去带起一点弧度,他本就是愁苦相的惆怅面,像这样眼尾上飘一点,更显得愁水含情弱质,作惨白花,撩心弦。
蒋锋声在烧菜,偶尔看一眼柔柔弱弱的施青,喉结耸动,嗅觉里不再是饭菜的那股油烟味,是施青身上会有的苦香。那种不清丽但花瓣薄厚的白色小花混着青草甸捣出来的腻脂香,是洗衣液、柔顺剂、香薰,是精神类药物、镇痛膏药,是护手霜。
施青虽然常年劳作,一双手粗糙,但偶尔还是会抹点护手霜。骨节在劳动中变形,变粗,但脱不了修长手掌的基础形状。双手抱胸,露出一点白皙的皮肤,他心里沉进自己的事,不知道蒋锋声在看他,靠在厨房门框边,眺望去窗边外防盗网切片的灰天。
冬黑早,忙活这一下午,天静悄悄的晦暗下去。
楼下的路灯带着橙黄色的光芒,张嘴哈出来吐一口冷气,只差几粒雪一样的盐突然从空中掉下来。
在施青的决定下,蒋锋声收了尾,最后端上粉蒸肉,下面铺的红心番薯橙黄得好像要融化一样。施青叨一口,抿进嘴里,甜滋滋的不腻,还带了点粉蒸肉的肉粉咸。
蒋锋声收拾了下茶几,把菜都端在茶几桌上,按开电视。
看一眼时钟,正好快八点,要赶上春节联欢晚会。
施青年年都看,他个人没什么娱乐活动,原来就是搁监狱里看,这是每年的大节日。出来后一个人坐着看,等赵小丰来了之后,赵小丰坐旁边打游戏,他一边收拾饭桌一边听着电视里面那闹嚷嚷的声。施青特别喜欢听这些声,觉得喜庆,热闹,是有人气的。
但今年和前二十多年都不一样,桌上全是对他胃口的菜,身边是他从高二一直喜欢到三十岁的男人。
不过窗外没有烟火,禁了好几年,今年查的尤其严格,连鞭炮都不许放,入夜十二点听不见那些喧嚣透彻云霄的火炮声,第二天下楼也嗅不到硝烟。
施青是个蛮传统的人,追求一切过去会有的东西,不觉有些遗憾。
但电视台里已经响起喜庆的音乐,主持人的面孔还是熟悉,台下的观众响起掌声。
可施青始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左想右想,终于想起赵小丰还没回家。他是昨天知道欠条那事,带着赵小丰下楼取钱,将一摞摞钱给他,让他亲手还了,他俩过个好年。
今天早上一大早,赵小丰就起来了,施青还赖在床上。看见他推门进来,戴了顶鸭舌帽,身上那件黑色外套还是他买的,“哥,那个我出去还钱,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
“你就别跟着我来,你再睡一会。”
施青乱着头发从床上撑起来,揉了下眼睛,声音伴随着刚睡醒的沙哑。
“行,你去吧。记得早点回来,今天三十,过年夜,要吃什么?我好出去买菜。”
“哥,你看着买吧,我走了嗷。”
施青看赵小丰急匆匆离开,躺在床上闷一会儿也没了睡意,索性起来打扫。本来打算等赵小丰回来带他一起去菜市场,但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蒋锋声,带花进来,跟他争一通,完全把赵小丰这个人抛掷脑后。
愣是没想起来,隐隐越越是觉得不对劲,可是不知道差什么,谁让蒋锋声一直在,到现在忽然想起来差的是赵小丰这个人。
施青啧了一声,他还没去买手机,本来打算找赵小丰要个二手机。但是一直没合适时间,见不到两面人就走了,没来得及问。施青自身也不是很急,除了消磨时间,联系人,很少用手机。
这人手不缺的电子产品,在施青这里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工具。
说实话,施青有点社会化不足,他十年里就搁一间小屋里活,之后三年在监狱里,再出来就是忙活着学手艺。对于这个世界的变更,知道的太少,更没有主动去了解的心态。
“怎么了?”
蒋锋声听见他啧了好大一口气,给他剥虾的手停下来,抬头看了一眼施青。
施青循声扫了眼蒋锋声,他这屋没蒋锋声能穿的衣服,就算是买大的衣服穿蒋锋声身上也不成。他刚才拿了件买大一码的棉衣外套,塞在蒋锋声臂膀里,简直是委屈了他。两只袖短了一大截,背后紧绷绷的勒着,好悬塞不进去,没眼看。
屋里还是冷,得穿厚点,蒋锋声套着他刚来时的那件大衣。里面围裙还没解开,红黑格子埋在里面,挡着腰腹那块的小马甲,显得不伦不类。
施青收回眼睛,筷子戳着碗里沾过酱汁的虾,“你手机有电没,我拿着个电话。”
“拿吧,你自己拿,我手上脏,等我剥完这点。在裤兜里,这儿。”
蒋锋声笑着,手里掐着虾头干净利落的掰开,侧身贴过去,没有问施青是打给谁,施青心中悄然划过一点无法察觉到的不满。
看着他剥,手去掏他裤兜,手掌贴过结实温热的大腿肌肉,“行了,再剥就丢你自己碗里,我不想吃虾了。”
“好。”
“下次做炸虾吧,天妇罗吃吗?”
施青摇了摇头,一次性解锁蒋锋声手机,密码没变,是他生日。
怎么说,这并不让施青意外,他甚至摸到蒋锋声手机下意识就去点那几个数字,跟有肌肉记忆一样,明明十年没见。施青有点心不在焉,拨通赵小丰的号码,过了好一阵才被接通。
电话那头是一片嘈杂的声音,不知道赵小丰去哪儿了,玩这么热闹。
施青难免皱起眉头,质问道。
“你去哪儿?今晚还回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