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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敞开心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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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水从花洒倾泻而下，蒸腾的雾气模糊了浴室镜面。季桑宁站在水幕下，任由水流冲刷着脸庞，分不清脸上是泪水还是热水。爷爷的葬礼定在三天后，季星嘉会处理一切，要她不要担心，安心休息。
关掉水龙头，季桑宁用毛巾裹住湿发。镜中的自己眼睛红肿，脸色苍白，像一株被暴雨摧残过的白色小花。
推开浴室门，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暖黄的床头灯。季桑宁坐在梳妆台前，机械地涂抹护肤品，手指在碰到那支孟晏青送的精华时顿了顿。他总是这样，无声无息地将关怀融入她生活的每个细节。
叩叩——轻柔的敲门声响起。
"桑宁？我可以进来吗？"孟晏青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低沉温和。
季桑宁拢了拢睡裙领口："进来吧。"
门开了，孟晏青端着杯热牛奶走进来。他也刚洗过澡，发梢还滴着水，灰色家居服衬得肩膀格外宽厚。看到季桑宁湿漉漉的头发，他皱了皱眉，放下杯子就去拿吹风机。
"会感冒的。"他站在她身后，打开吹风机的暖风，手指轻柔地穿梭在她的发丝间。
季桑宁从镜子里看着他专注的表情，胸口泛起一阵酸涩的温暖。这双手，既能执导出震撼人心的电影，也能为她吹干头发而不扯痛一根发丝。
"星嘉来电话了，"孟晏青一边梳理她的长发一边说，"家里人的情绪都已经稳定了，你不用担心。"
季桑宁点点头，喉咙发紧。她应该在场帮忙的，但奶奶和父母的冷言冷语，加上江澜阴魂不散的身影，让她几乎窒息。是孟晏青强硬地带她离开了那个充满伤痛的地方。
"我是不是...很懦弱？"她突然问道，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孟晏青放下工具，双手搭在她肩上，在镜中与她对视："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
季桑宁苦笑了一下，摇摇头。
"真的，"孟晏青转身去拿了热牛奶递给她，"不管是面对江澜时，还是今天...你都站出来了。勇敢不是不害怕，而是害怕也依然前行。"
季桑宁小口啜饮着热水，温度刚好，还有一点点甜味，他记得她不爱喝水牛奶更是不碰，后来就习惯性的给她泡一杯柠檬水。他好像在她的事情上，永远那么多认真。
这个认知让她眼眶又湿了。在原生家庭从未得到过的理解和接纳，孟晏青却如此自然地给予了她。
"谢谢。"她放下杯子，声音哽咽，"不只是为了这个...是为了所有。"
孟晏青蹲下身，与她平视，琥珀色的眼睛在暖光下像融化的蜜糖："不用谢。为你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愿。"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季桑宁心中某个紧锁的盒子。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已经有了深深的依赖和喜欢。他平日里的每一个眼神，每一次触碰，每一句关心，都像春雨般无声浸润着她干涸的心田。
当孟晏青起身准备离开时，季桑宁鬼使神差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怎么了？"他回头问道。
季桑宁的心跳如擂鼓，耳朵嗡嗡作响。那个问题在她舌尖打转，是她过去绝对不敢问出口的。但此刻，或许是悲伤削弱了她的防线，又或许是孟晏青给予的安全感足够强大，她终于鼓起勇气：
"孟晏青，你喜欢我么？"
问题一出口，时间仿佛静止了。季桑宁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能感受到手腕处脉搏的跳动，甚至能数清孟晏青睫毛颤动的次数。
孟晏青的表情从惊讶慢慢化为一种近乎疼痛的温柔。他伸手捧起她的脸，拇指轻轻擦过她眼下未干的泪痕。
"季桑宁，"他叹息般唤她的全名，"我对你已经不是喜欢那么简单了。"
然后他吻了她。不同于之前那些轻如雪花的额头吻，这个吻深沉而炽热，像是一句无声的宣言。季桑宁闭上眼睛，双手攀上他的肩膀，感受着他唇间的温度和气息，整个人像是漂浮在温暖的海洋里。
当两人分开时，孟晏青的额头抵着她的，呼吸有些不稳："我爱你。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季桑宁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但这次是甜的，像融化的蜜糖滑过脸颊。她把自己埋进孟晏青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感觉整个人都被安全感包裹着。
"谢谢你，孟晏青"她好像对于爱很难说出口，但是孟晏青懂。
孟晏青收紧手臂，将她完全拥入怀中。两人就这样站了许久，直到季桑宁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上床休息吧。"孟晏青松开她，掖了掖她睡裙的领口，"明天还要去片场。"
季桑宁点点头，却在他转身要走时再次抓住他的手。此刻的她异常脆弱，害怕一个人面对黑暗和那些可能袭来的噩梦。
"能不能..."她咬着下唇，声音几乎听不见，"留下来？就今晚..."
孟晏青的瞳孔微微扩大，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克制什么："桑宁，你确定吗？我不想你因为情绪低落做出以后会后悔的决定。"
"我确定。"季桑宁抬头看他，眼神坚定中带着一丝羞怯，"就只是...睡觉。我需要你在身边。"
孟晏青注视她片刻，最终点头："好。"
他绕到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躺下，姿势规矩得像个军训的学生。季桑宁关了灯，在黑暗中摸索着钻进被窝，两人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界限。
窗外，庭院里的灯光透过薄纱窗帘洒进来，为房间镀上一层柔和的蓝灰色。季桑宁侧卧着，能听到孟晏青平稳的呼吸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和她用的是同款，这些都是孟晏青选购的，她很喜欢。
"晏青？"她轻声唤道。
"嗯？"
"你之前说...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是什么时候？"
床垫微微下沉，孟晏青转向她这边。在昏暗的光线中，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深邃。
"很难说具体时间。"他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可能是读到你第一篇小说的时候，可能是看到你给微博上留言的读者鼓励的时候，也可能是听说你抑郁症却坚持写作的时候..."他顿了顿，"就像水滴石穿，不知不觉就爱上了。"
季桑宁的心脏像被一只温暖的手攥住。她慢慢挪动身体，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直到能感受到他的体温。
"冷吗？"孟晏青问，声音有些哑。
"嗯。"她小声撒谎。
孟晏青张开手臂，她顺势靠过去，头枕在他肩上，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搭在他胸前。这个姿势亲密得让她脸颊发烫，却又无比自然，仿佛他们本该如此。
"睡吧。"孟晏青吻了吻她的发顶，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我就在这里。"
季桑宁闭上眼睛，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和心跳的节奏。在这个安全的港湾里，悲伤和疲惫终于将她带入梦乡。
孟晏青听着怀中人逐渐平稳的呼吸，内心涌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那个他默默关注多年的女孩，如今成了他的妻子，正信任地在他怀中安睡。她的睡颜如此宁静，睫毛在眼下投下小小的阴影，嘴唇微微张着，像个毫无防备的孩子。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然后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这一夜，他醒着的时间比任何时候都要长。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床上时，季桑宁才悠悠转醒。她首先意识到的是温暖——身后有个热源紧贴着她的背，一条结实的手臂环在她腰间。孟晏青的呼吸喷在她的后颈，均匀而舒缓。
她轻轻转身，面对着他。晨光中，孟晏青的睡颜放松而年轻，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做什么美梦。季桑宁忍不住伸手，指尖虚描着他的眉骨、鼻梁、嘴唇，不敢真的触碰，怕惊醒他。
当她描摹到下巴时，孟晏青突然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瞳仁在阳光下像透明的蜂蜜，清晰地映出她的倒影。
"早安。"他嗓音带着晨起的沙哑，迷人得让季桑宁耳根发热。
"早...早安。"她结结巴巴地回应，突然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有多亲密，连忙想后退，却被孟晏青搂得更紧。
"躲什么？"他低笑，胸腔的震动直接传到她身上，"昨晚是谁要我留下的？"
季桑宁把脸埋在他胸前，羞得不敢抬头。孟晏青的低笑在清晨的卧室里回荡，阳光似乎都因此更加明亮。
这个早晨与以往都不同。他们一起洗漱，偶尔在镜中对视微笑；一起在厨房准备早餐，孟晏青煎蛋，她烤面包；一起坐在餐桌前，腿在桌下不经意地相碰，然后两人都会假装若无其事地继续用餐，只是嘴角的弧度出卖了他们。
"今天要去《荆棘》片场，"孟晏青收拾着餐盘说，"白少衡非要我去看看最后几场戏。"
季桑宁想起来当初她不愿意跟江澜合作的时候，孟晏青表示他可以拍，但最后还是白少衡争取到了，孟晏青说白少衡在这方面更加的专业，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她和孟晏青结婚快一年了，《荆棘》也要成功杀青了。
"我和你一起去。"她突然说。
孟晏青有些惊讶地抬头："真的？"自从那次和江挽一去之后就再也不想提到去去片场的事情，再加上那里人多眼杂，她向来避之不及。
"嗯。"季桑宁抿嘴笑了笑，"我想看看你怎么工作。而且...江挽一今天杀青，我应该去祝贺她。"
孟晏青的眼神柔软下来："好。不过如果觉得不舒服，随时告诉我，我们马上离开。"
他的体贴让季桑宁心头一暖。她起身去换衣服，路过书房时看到那支刻着SN的钢笔安静地躺在稿纸上，旁边是写到一半的新章节。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为一切镀上金色边框。
这一刻，季桑宁突然明白，无论过去的伤痛多么深刻，现在的她已经被治愈了许多。而这一切，都源于那个愿意用耐心和爱意等待她敞开心扉的男人。
《荆棘》最后几场戏拍摄地在宁安郊外的一个老小区里，距离孟晏青他们住的地方并不是特别远，季桑宁下车时下意识抓紧了孟晏青的手，眼前忙碌的人群和器材还是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没事，我在。"孟晏青捏了捏她的手指，然后对迎面走来的场务点头示意，"白少衡在哪？"
"白老师在7号楼，最后一场戏马上开拍。"场务还是之前那个接待季桑宁的小哥，见到季桑宁和孟晏青如此亲密，心里不由得祝福。原来孟导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爱着自己的太太啊。
孟晏青带着季桑宁穿过片场，不时有人向他打招呼，目光却总忍不住瞟向季桑宁。她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毛衣和白色长裙，清新得像一片晴空，与片场灰暗的基调形成鲜明对比。
"老孟！"白少衡的声音从一栋老旧的单元楼里传出，"你可算来了！"
他小跑过来，看到季桑宁时眼睛一亮："桑宁也来了？太好了！正好赶上江老师杀青。"
三人走进楼内，昏暗的走廊尽头是拍摄现场。江挽一穿着戏服——一件洗得发白的连衣裙，脸上画着淤青妆，正在听导演助理讲戏。看到他们，她立刻跑过来，妆容都掩不住脸上的惊喜。
"桑宁！你真的来了！"她一把抱住好友，然后在孟晏青警告的眼神中赶紧松开，"对不起，忘了你现在的'贵重物品'身份。"
季桑宁红着脸递上一束满天星："你演得真好。"
江挽一接过花，眼中闪着光："这可是你的故事，我必须演好。"她拉着季桑宁的手，"你不知道，每次拍那些痛苦场景时，我就想起你经历过的...然后就能演得更真实。"
季桑宁喉咙发紧。江挽一是少数知道她原生家庭真相的人。也是一直陪着她到现在的好朋友。
"谢谢你，"她轻声说，"为了一切。"
江挽一眨眨眼，把泪意逼回去："少肉麻了。来，看我最后一场戏！"
拍摄开始后，季桑宁站在监视器旁，看着江挽一饰演的角色终于在女主的鼓励下开始了反抗。这场戏情绪爆发力极强，江挽一的表演让在场不少工作人员都红了眼眶。
"卡！完美！"白少衡喊道，"江老师这下是彻底杀青了！"
片场响起掌声，工作人员送上鲜花。江挽一在掌声中鞠躬致谢，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角落里一个高瘦的男演员。那眼神转瞬即逝，却被季桑宁敏锐地捕捉到了——那里面有柔软的情愫，是江挽一从未展现过的表情。
"那是谁？"季桑宁小声问孟晏青，指了指那个男演员。
孟晏青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是尚恩的杜知信杜老师，演男二。怎么了？"
季桑宁摇摇头，没有多说。她听过杜知信的名字，港城有名的演员，视帝，但是为人非常低调。想不到这部剧居然可以邀请到他来。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暗中观察着江挽一和杜知信的互动。每当杜知信靠近，江挽一就会不自觉地整理头发；当杜知信给她递水时，她的耳尖会微微发红。这些细微的变化，像极了季桑宁自己面对孟晏青时的反应。
杀青仪式结束后，剧组准备了简单的自助餐。季桑宁和孟晏青、白少衡、江挽一坐在一起，杜知信也被邀请加入。席间，江挽一表现得异常活跃，讲了不少拍摄趣事，但每当杜知信开口，她就会安静下来，专注地听着。
"杜老师接下来有什么计划？"白少衡随口问道。
杜知信礼貌地回答："和往常一样休息一段时间吧。可能回母校带几节表演课。"他说话时带着一种少有的儒雅气息。他和傅云笙的太太东溪是好朋友，也是同事。都在港城大学任教。
季桑宁和孟晏青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饭后，趁江挽一去拿甜点，季桑宁跟了过去。
"杜老师不错啊。"她假装随意地说。
江挽一的手一抖，夹起的马卡龙又掉了回去："什么不错？就...就普通同事啊。"
"哦？"季桑宁挑眉，"那为什么他一说话你就脸红？"
江挽一猛地转身，瞪大眼睛："我哪有！"随即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懊恼地捂住脸，"这么明显吗？"
季桑宁笑着摇摇头："只有在意的人才会发现。"就像孟晏青总能察觉她最细微的情绪变化一样。
江挽一叹了口气，肩膀垮下来："没用的。杜老师离过婚并且有个女儿，但是我不介意这些，但是你知道的我的感情史是多糟糕有多糟糕。"
季桑宁握住好友的手："这些都不是问题。"她顿了顿，想起孟晏青曾说过的话，"重要的是对方是否真心珍惜你。"
江挽一惊讶地看着她："哇，季桑宁居然会给人感情建议了？爱情的力量真伟大。"她促狭地眨眨眼，"看来孟导把你照顾得很好嘛。"
季桑宁没有否认，只是微笑着看向不远处正在和白少衡交谈的孟晏青。仿佛心有灵犀，他也正好抬头看她，隔着嘈杂的人群，两人相视一笑。
这一刻，季桑宁突然明白，真正的爱情不是谁拯救谁，而是两个人都因为对方而成为更好的自己。她学会了勇敢去爱，而孟晏青学会了温柔表达。就像她笔下《归处》的结局——爱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回程的车上，季桑宁靠在孟晏青肩上，疲惫但满足。
"累了吗？"他轻声问，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
"有点。"她闭上眼睛，"但很开心。谢谢你带我来。"
孟晏青吻了吻她的发顶，"谢谢你相信我。"
车窗外，河边的灯火渐次亮起，像散落的星辰。季桑宁望着这璀璨的夜景，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的话——"他...好...对你好..."。
老人早就看透了，看透了那个十年前就关注着他孙女的男人，会如何珍视他的孙女。有些缘分，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
季桑宁握紧孟晏青的手，十指相扣。这一次，她不会再放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