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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踏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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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宁安，天气渐暖，窗外樱花纷扬如雪。季桑宁坐在院子的藤椅上，指尖轻轻敲击着笔记本电脑的键盘，新书的灵感如泉水般涌出。
手机震动，是孟母发来的消息：
"桑宁，周末有空吗？我和你爸爸准备去九空县的老宅踏青，那边蓝莓正好熟了，可以摘一些回来。晏青说你也喜欢安静的地方，和妈妈一起去吧？"
季桑宁怔了怔，九空县——孟晏青曾经提过，那是他外婆的老家，山清水秀，远离城市的喧嚣。她一直想去，却始终没有机会。
她抬头看向客厅，孟晏青正专注地处理工作邮件，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侧脸在阳光下棱角分明。
“晏青。”她轻声唤道。
他抬眸，琥珀色的眼睛柔和地看向她：“嗯？”
“妈妈问我要不要去九空县踏青。”
孟晏青的手指顿了一下，随即合上电脑，走到她身边坐下：“你想去吗？”
季桑宁点点头：“嗯，一直想去看看。”
他唇角微扬，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好，那周末我们一起去。”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过……我很久没回去了。”
“多久？”
“外婆去世后，就再没去过。”
季桑宁一怔，伸手覆上他的手背。孟晏青很少提起外婆，但她知道，那是他童年里最快乐的时光。
“那这次，我陪你去。”她轻声说道。
孟晏青看着她，眸色微深，最终只是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好。”
孟晏青答应后，季桑宁给了孟母回复。
周末清晨，孟晏青开车载着季桑宁和父母前往九空县，孟非晚因为还要上学所以这次不能一起同行。
车窗外的景色逐渐从城市的高楼变成绵延的山峦，绿意盎然。季桑宁靠在窗边，看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峰，心情莫名放松。
“困了？”孟晏青侧眸看她。
她摇摇头：“就是觉得……这里很安静。”
孟母笑着回头：“九空县一直是这样，空气好，人也淳朴。晏青小时候每年暑假都来外婆家，那时候可调皮了，整天跟着村里的孩子上山下河。”
季桑宁忍不住笑了：“真的？看不出来。”
孟晏青轻咳一声：“妈，别揭我短。”
孟父也笑：“他那时候可是孩子王，带着一群小孩爬树摘果子，有一次还把邻居家的柿子全摘了，气得人家找上门。”
季桑宁笑得眉眼弯弯，转头看向孟晏青：“孟导，原来你小时候这么野？”
孟晏青无奈：“……都是过去的事了。”
车子驶入村庄，石板路两旁是低矮的瓦房，偶尔有老人坐在门前晒太阳。孟晏青放慢车速，目光扫过熟悉的街道，神情有些恍惚。
“变了很多。”他低声说道。
季桑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里的确不像大城市那样繁华，却有种岁月静好的安宁。
车子最终停在一座老宅前。青砖灰瓦，院子里种着几棵老梨树，此时正值花期，雪白的花瓣随风飘落，美得像一幅画。
孟母推开车门，站在老宅门口，深吸一口气，感慨道：“还是老样子啊。”
孟晏青沉默地站在门前，目光落在门框上的一道刻痕上——那是他小时候量身高留下的。
季桑宁走到他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
他回神，冲她笑了笑：“走吧，进去看看。”
刚走进院子，隔壁的老奶奶听到动静，探头看了一眼，随即惊喜地喊道：“哎呀！这不是孟家的小晏青吗？”
孟晏青一怔，回头，随即礼貌地点头：“李奶奶，好久不见。”
老奶奶拄着拐杖走过来，眯着眼打量他，又看看季桑宁，笑得慈祥：“这是你媳妇儿吧？真俊！”
季桑宁耳尖微红，孟晏青却自然地揽住她的肩，笑道：“是，我太太，季桑宁。”
“好好好！”李奶奶连连点头，“你外婆要是知道你现在这么出息，还娶了这么漂亮的媳妇，一定高兴坏了。”
孟晏青眼神微黯，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李奶奶热情地邀请他们去家里坐，还说要带季桑宁去她家的蓝莓园摘果子。季桑宁有些不好意思，但孟母笑着推了推她：“去吧，李奶奶家的蓝莓是九空县最好的，平时我们在宁安可是买都买不到嘞 ”
孟晏青低头问她：“想去吗？”
季桑宁点点头：“嗯。” 她还没有尝试过这些事情呢。
他轻笑：“那走吧。”
李奶奶的孙子小航今年刚上小学，是个活泼好动的小男孩。见到季桑宁后，他眼睛一亮，立刻跑过来拉住她的手：“姐姐！我带你去摘蓝莓！”
季桑宁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呀。”
孟晏青挑眉，看着自己被无视的待遇，忍不住道：“小航，你怎么不叫我？”
小航这才注意到他，挠挠头：“晏青哥哥好！”
孟晏青失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臭小子，眼里只有漂亮姐姐是吧？”
小航嘿嘿一笑，拽着季桑宁就往蓝莓园跑。
李奶奶家的蓝莓园很大，据说宁安周边百分之八十的蓝莓都来自九空，果实累累，紫色的蓝莓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季桑宁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摘下一颗，尝了尝，酸甜的汁水在口腔里蔓延。
“好吃吗？”小航期待地问。
“嗯，特别甜。”她笑着点头。
小航高兴极了，拉着她东奔西跑，还把自己折的纸飞机送给她。可惜，一阵风吹来，纸飞机晃晃悠悠地飞到了旁边的树上，卡在了枝丫间。
小航顿时急了，跳着脚想去够，却怎么也够不着，眼眶一下子红了：“我的飞机……”
季桑宁看了看那棵树，不算高，但枝干细密，爬上去有些危险。
她犹豫了一下，忽然想起小时候和季星嘉在乡下爬树的日子。那时候，她总是害怕下不来，季星嘉就会在树下张开手臂，说：“姐，跳下来，我接住你！”
她深吸一口气，对小航说：“别急，姐姐帮你拿。”
孟晏青原本在不远处和李奶奶说话，余光瞥见季桑宁的动作，顿时脸色一变：“桑宁！”
然而她已经利落地踩上树干，攀着树枝往上爬。
孟晏青快步走过来，眉头紧锁：“小心点！”
季桑宁低头冲他笑了笑：“没事，我以前经常爬树。”
她伸手够到纸飞机，冲小航晃了晃：“拿到了！”
小航欢呼一声，但随即又担心地问：“姐姐，你怎么下来？”
季桑宁这才意识到——她确实不太敢下树。
正犹豫着，树下传来孟晏青低沉的声音：“跳下来，我接住你。”
她低头，看到他张开双臂，目光坚定地看着她。
那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季星嘉也是这样站在树下，对她说：“姐，跳下来，我接住你。”
她抿了抿唇，闭上眼睛，轻轻一跃——
稳稳地落进了孟晏青的怀里。
他的手臂结实有力，将她牢牢抱住，呼吸喷在她的耳畔：“下次别做这么危险的事。”
季桑宁耳根发烫，小声嘟囔：“……不是有你接着我吗？”
孟晏青低笑一声，将她放下来，却仍握着她的手没松开。
小航在一旁拍手：“晏青哥哥好厉害！”
李奶奶也笑呵呵地走过来：“小两口感情真好。”
季桑宁脸更红了。
最后倒也不虚此行，摘了慢慢一竹篮的蓝莓，季桑宁还想着回去给霁华和江挽一一些。
傍晚，李奶奶热情地留他们吃饭。
餐桌上摆满了农家菜，柴火灶炖的土鸡、自家种的青菜、还有之前的蓝莓做的果酱。
李奶奶一边给季桑宁夹菜，一边感慨：“晏青小时候可懂事了，学习好，又孝顺，村里人都喜欢他的很。”
孟母也笑：“是啊，现在娶了桑宁，更是锦上添花了。”
季桑宁不好意思地低头吃饭，孟晏青却自然地给她盛了一碗汤，低声道：“慢点吃，别噎着。”
小航扒着饭，突然抬头，认真地说：“桑宁姐姐，如果晏青哥哥要是对你不好的话，长大了我也可以娶你！”
一桌人愣了一秒，随即笑出声。
孟晏青挑眉：“不行，她是我的。”
小航不服气：“可我比你年轻！”
众人又是一阵笑。
季桑宁看着这一幕，心里暖融融的。
这样的家庭氛围，这样的其乐融融，是她曾经想都不敢想的。
她悄悄看向孟晏青，发现他也正看着她，眸色温柔。
那一刻，她忽然无比确定——
孟晏青太好了，好到她这辈子都不会遇到比他更好的人了。
夜晚季桑宁站在老宅二楼的露台上，这房间是孟晏青小时候住过的，孟母下午收了出来。
仰望着那片缀满星辰的夜空，一时间忘记了呼吸。夜风轻拂过她的脸颊，带着田野特有的青草气息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花香。她下意识地伸出手，仿佛想要触碰那些闪烁的光点。
"吃点蓝莓？"身后传来孟晏青的声音，伴随着玻璃碗与木质桌面轻轻碰撞的声响。
季桑宁转过身，看见一碗新鲜的蓝莓在月光下泛着深紫色的光泽。孟晏青正将另一碗放在露台的小圆桌上，他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片宁静。
"谢谢。"季桑宁走回桌边坐下，捏起一颗蓝莓放入口中。果实爆开的瞬间，酸甜的汁液充盈口腔，带着阳光的味道。
孟晏青在她对面坐下，月光勾勒出他侧脸的轮廓。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棉麻衬衫，袖口随意地卷到手肘处，显得非常性感。
"这里的星空..."季桑宁又抬头看向天空，声音不自觉地放轻，"我还是七岁以前见过这样的星空。"
孟晏青没有立即回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季桑宁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温暖而专注，就像小时候爷爷看她时的眼神。
"那时候我住在爷爷奶奶家，"季桑宁继续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碗边缘，"夏天晚上，爷爷会把竹床搬到院子里，我们躺在上面数星星。奶奶会切西瓜给我们吃，西瓜籽吐得满地都是。"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但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季桑宁自己都没察觉的黯淡。
"后来呢？"孟晏青问，声音低沉而温柔。
季桑宁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后来...父母把我接回宁安了。"她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问道："这些蓝莓真甜"
孟晏青似乎察觉到她不想继续那个话题，顺着她的话，"李奶奶说今年雨水好，果子特别甜。"
一阵微风拂过，带来远处稻田的沙沙声。季桑宁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合着泥土、青草和夜来香的芬芳。她闭上眼睛，让这气息充满肺部，仿佛这样就能把这片宁静永远留在身体里。
"等一下。"孟晏青突然站起身，走进屋内。片刻后，他拿着一本皮质封面的笔记本回来，已经有些褪色。
"这是什么？"季桑宁好奇地问。
"我的日记。"孟晏青翻开本子，内页已经泛黄，但字迹依然清晰，"小学时候写的。"
季桑宁惊讶地睁大眼睛，"这些东西还保存到现在？"
孟晏青笑了笑，"我妈每年都会回来住一阵子，所以拜托李奶奶帮忙打扫。她连我小时候的玩具都收得好好的。"他的手指轻轻抚过纸页，"看，这是我在这个露台上写的。"
季桑宁凑近看，纸页上工整的字迹写着："7月15日，晴。今晚的星星特别亮，外公说是因为空气干净。我数到了6颗流星，但是我没有什么愿望。"
季桑宁抬头看向孟晏青，眼神深邃，仿佛那片星空坠入了他的眼底。
季桑宁注视着他侧脸的轮廓，月光在上面投下柔和的阴影。
"那时候外公外婆对我非常好。"孟晏青继续说道，声音平静得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可能因为父母生我比较晚，外公外婆照顾我的时候已经七十多岁了。"
一只萤火虫从露台边缘飞过，在黑暗中划出一道短暂的光痕。季桑宁看着那点光芒消失在不远处的草丛中，突然说："我小时候父母总是在外面工作，很少回家，所以我对他们的感情其实一直不太深。"
这句话像是从她心底最深处挤出来的。孟晏青转过头看她，等待着。
"他们总是因为小事吵架，他们可以带走星嘉却不能带走我。"季桑宁盯着自己的手指，表情很平静。仿佛一切都已经和她没关系了。
露台下方传来蟋蟀的鸣叫，与远处池塘里的蛙声交织在一起。季桑宁的声音很轻，几乎被这些自然的声音淹没。
"后来还是因为爷爷奶奶年纪太大了，实在是没办法，他们不愿意两地奔波，就在宁安买了房子，把我和爷爷奶奶都接了过去。"
孟晏青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一阵沉默。夜风拂过季桑宁的发梢，带着田野的清香。
孟晏青递给她一张纸巾，"我们都会更好的走下去。"
季桑宁一笑，站起身走到露台边缘。远处的田野在月光下呈现出银灰色的波浪，偶尔有萤火虫的光点闪烁其间。她深吸一口气，让这宁静的夜色充满肺部。
"我喜欢这里。"她最终说道，"寂静，美好。还能听见蝉鸣声。"
孟晏青走到她身边，两人肩并肩站着，望着同一片星空。他们的影子在月光下交融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我小学时经常在这个露台上写作业。"孟晏青说，"外公会在那边的藤椅上读报纸，外婆在厨房做晚饭。每到黄昏，整个村子都飘着炊烟的味道。"
季桑宁闭上眼睛，想象着那个画面：年幼的孟晏青趴在露台的小桌上写字，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孟晏青平静地说，"指导外公心脏病去世。外婆半年后也跟着去了。医生说她是伤心过度。"
季桑宁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再次握住他的手。这一次，孟晏青反手握住了她的，力道坚定而温暖。
"他们走得很安详。"他说。
夜风渐凉，季桑宁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孟晏青立刻察觉到了，"要进去吗？夜里露水重。"
季桑宁摇头，"再待一会儿。"她不想离开这片星空，不想结束这个奇妙的夜晚。
孟晏青松开她的手，走进屋内。片刻后，他拿着一件浅灰色的开衫回来，轻轻披在季桑宁肩上。
"谢谢。"季桑宁拢了拢开衫，闻到上面淡淡的松木香，是孟晏青的味道。
"明天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小学吧。"孟晏青提议，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就在村子东头，走路十分钟。"
"好啊。"季桑宁微笑应道。她突然很想知道孟晏青成长的地方是什么样子，想走他走过的路，看他看过的风景。
一只夜莺在不远处的树上开始歌唱，清脆的鸣叫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悦耳。季桑宁靠在藤椅上，感到一种久违的平静。
"累了？"孟晏青问。
"有点。"季桑宁承认，"但不想睡觉，怕错过什么。"
星空下，两人偶尔交换一两句话，更多时候只是享受这份舒适的沉默。季桑宁发现，和孟晏青在一起时，沉默从不令人尴尬，反而像一件温暖的旧毛衣，让人感到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季桑宁的眼皮开始变得沉重。朦胧中，她感觉孟晏青轻轻抱起她回了房间里，她模糊地记得自己躺在了柔软的床上，有人为她盖好被子，并在她额头上留下一个轻如羽毛的吻。
如果这是一场梦的话，她喜欢永远不会醒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