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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入戏 出戏 ...

  •   连续三天的阴雨让横店的空气湿漉漉的,林序南坐在化妆间里,任由化妆师用粉底遮盖他眼下明显的青黑。
      “林老师最近没休息好?”化妆师轻声问道。
      “嗯,有点失眠。”
      他盯着镜中的自己,眼下是遮不住的疲惫。自从那晚从古韵斋回来,他和季敬禹便再没有私下交流过。片场对戏时,季敬禹依然专业而克制,仿佛那晚的暧昧从未存在。
      "林老师,五分钟后开拍!"场务在门外喊道。
      林序南站起身,整理了一下戏服的衣领。今天要拍的是程光与青年护宝人在分别
      “Action!”
      林序南知道没有时间争论了。他一把抓起床头的笔记本,撕下一页匆匆写下几行字,塞进程光手中。
      “这是我南迁路线上会停留的几个地点。”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如果...如果你成功了,就来找我。”
      程光小心地折好纸条,从颈间取下一枚用红绳系着的古旧铜钱,挂在林序南脖子上:“家传的‘永乐通宝’,据说能保平安。带着它,就像带着我的祝福。”
      林序南紧紧握住那枚带着体温的铜钱,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哽住了。最终,他只是用力抱了抱季敬禹,然后转身跟马衡冲出了房门。
      “卡!完美!”导演兴奋地喊道,“这条过了!”
      片场响起掌声,工作人员开始收拾器材。林序南站在原地,看着季敬禹被化妆师围住补妆。对方始终没有看他一眼,仿佛他们真的只是戏里的角色,戏外毫无瓜葛。
      “林老师,"场务小妹跑过来,"您的杀青花束!”
      一束白色满天星被塞进他怀里,卡片上写着简单的祝福。林序南低头闻了闻,花香很淡,像是某种无言的告别。
      回酒店的路上,雨又下了起来。林序南没带伞,索性慢悠悠地走在雨里。冰凉的雨水顺着发梢滑落,打湿了戏服的衣领。
      “淋雨会感冒。”
      一把黑伞突然遮在头顶,季敬禹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侧,手里举着一把素净的伞。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林序南停下脚步,雨水顺着他的睫毛滴落:“季老师还有事?”
      季敬禹沉默了片刻,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熟悉的锦盒——是那枚羊脂玉扳指。
      “戏拍完了,”他轻声说,"但这个还是你的。"
      林序南看着锦盒,没有伸手:"为什么?"
      “因为你说得对,”季敬禹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雨幕上,"戏总会拍完的。"
      雨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格外清晰。林序南最终接过锦盒,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季敬禹的手。对方的体温一如既往地温暖,让他想起那晚古韵斋的油灯。
      “谢谢。”他低声说,转身走进雨里。
      这一次,季敬禹没有挽留。
      回到房间,林序南打开锦盒。扳指依然莹润如初,但底下多了一张字条:【光影会散,但印记永存】。
      他摩挲着字条,忽然发现背面还有一行小字:【PS:飞行模式关了吗?】
      林序南一愣,随即摸出手机。解除飞行模式的瞬间,十几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提醒蜂拥而至。最新一条来自五分钟前:
      **季敬禹:回头。**
      他猛地转身,发现房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一条缝。季敬禹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两杯热气腾腾的姜茶,镜片上还沾着雨滴。
      “这次,”他轻声说,“能请我进去吗?”
      雨声渐歇,天光微亮。林序南看着眼前这个让他失眠多日的罪魁祸首,忽然笑了:
      “茶加糖了吗?”
      季敬禹走进来,用脚勾上门:“看你表现。”
      姜茶的热气在两人之间氤氲成雾。林序南捧着杯子,指尖被烫得微微发红也不肯松开。季敬禹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镜片后的眼睛映着晨光,安静地等他开口。
      “我以为...”林序南抿了一口茶,红糖的甜味在舌尖化开,“戏拍完就结束了。”
      季敬禹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我也以为。”
      他起身走到窗前,雨后的阳光透过纱帘斑驳地落在他肩上:“但有些事,不是杀青就能喊卡的。"
      林序南盯着他挺拔的背影,忽然想起那晚在古韵斋,季敬禹说他“够清醒”。可现在,他宁愿自己糊涂一点。
      “周微的事...”
      “解决了。”季敬禹转身,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今早她主动交出了所有证据,包括三年前拍卖会的造假记录。”
      文件最后一页附着张老照片——年轻的周掌柜站在古韵斋门前,身旁是季敬禹的祖父。两人中间摆着个打开的锦盒,里面正是那枚羊脂玉扳指。
      “当年我祖父把扳指送给周家,是作为和解的信物。”季敬禹的声音很轻,“可惜...”
      林序南突然明白过来:“所以你给我这个,是想...”
      “是想问你,”季敬禹走到他面前,单膝蹲下与他平视,“愿不愿意和我一起,把这场戏续下去?”
      晨光落在季敬禹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林序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香,混合着雨后清新的空气,让人莫名安心。
      “戏外也要演?”
      “不演。”季敬禹取下他手里的茶杯,顺势握住他的手腕,“做你自己就行。”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林序南腕内侧的皮肤,那里已经没有了拍戏时的红痕,却依然敏感得发烫。
      林序南看着两人交叠的手,忽然笑了:“季老师,你这算潜规则新人吗?”
      季敬禹低头,在他手腕内侧落下一个轻吻:“算前辈教你入戏太深,负责到底。”
      “季老师,我……”
      “好好休息,明天的杀青宴记得按时到”季敬禹眼神有些失落。
      第二天,横店最贵的宴会厅里,《追光者2》的杀青宴正热闹非凡。水晶吊灯折射出的碎光在香槟杯上跳跃,觥筹交错间,林序南独自站在露台边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高脚杯细长的杯柄。
      夜风裹挟着远处片场未散尽的烟火气拂过脸颊,他低头看着杯中晃动的金色液体,忽然想起季敬禹曾经说过—“香槟的气泡会暴露一个人的紧张。”
      而现在,他的杯子里,气泡正争先恐后地往上窜。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沉稳、从容,每一步的间隔都精准得像计算好的。
      “躲我?”
      季敬禹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太近了,近到林序南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乌木沉香,混合着一丝威士忌的醇厚。
      “里面太吵。”林序南没回头,目光落在远处未拆的古城墙布景上,“而且周微一直盯着我。”
      季敬禹站到他身侧,银灰色的西装袖口若有若无地擦过他的手背。他今天难得穿了正装,剪裁精良的三件套勾勒出优越的肩线,领带上别着那枚程光同款的羊脂玉扣——和林序南抽屉里的扳指是同一块料上出的。
      “制片人找你半天了,”林序南盯着杯中摇晃的香槟,"说好莱坞那边有个合拍项目...”
      “推了。”
      林序南终于转头看他。季敬禹的侧脸在夜色中棱角分明,下颌线绷得有些紧,镜片后的眼睛映着远处的灯火,像藏着星河的深潭。
      “为什么?”
      “想休息一段时间。”季敬禹晃了晃手中的威士忌,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去趟敦煌。”
      林序南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一个月前拍戏时,程光曾在台词里说过——**“敦煌的星空下,藏着所有问题的答案。”**
      “要一起吗?”
      这句话问得太自然,自然到林序南一时分不清是客套还是邀请。夜风突然变大,卷着露台边的纱帘扬起,季敬禹的领带被风吹得拂过他的手背,像是一个小心翼翼的触碰。
      “我接了新戏,”他听见自己说,声音比想象中哑,"下周进组。"
      季敬禹的酒杯停在半空,冰块折射的光在他镜片上划过一道冷芒:“民国谍战那个?”
      “嗯。”
      “导演不错。”季敬禹点点头,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明天的天气,“就是武戏多,小心腰伤。”
      这种公事公办的口吻让林序南胸口发闷。他仰头喝完剩下的香槟,酒精灼烧着喉咙,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微苦的回甘。
      “季老师。”
      “嗯?”
      “那枚扳指...”
      “留着吧。”季敬禹的目光落在他空荡荡的无名指上,“就当杀青礼物。”
      宴会厅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导演醉醺醺地举着话筒宣布剧组将报名三大电影节,所有人举杯相庆。林序南被拉回去合影,闪光灯亮起的瞬间,他下意识看向露台——
      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只剩半杯威士忌放在栏杆上,冰块融化出的水痕在玻璃杯外壁蜿蜒而下,像是谁的眼泪。
      凌晨散场时,林序南在酒店走廊的地毯上发现一个熟悉的东西——那枚羊脂玉扣静静躺在深红色花纹上,银链已经断了。
      他蹲下身,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玉面,电梯“叮”地一声打开。季敬禹大步走来,呼吸有些急促,西装外套搭在臂弯,显然是折返回来找东西的。
      两人在昏暗的走廊里四目相对。
      “你的...”林序南站起身,玉扣悬在指间晃了晃。
      季敬禹没接,只是看着他被酒气熏得微红的脸颊:“喝酒了?”
      “两杯香槟。”
      “你酒量不好。”
      "现在很清醒。"他把玉扣递过去,"给。"
      季敬禹终于伸手,却在碰到玉扣的瞬间握住了他的手腕。掌心相贴的温度让林序南心跳漏了一拍,他看见季敬禹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睛暗得惊人。
      “林序南。”季敬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我们之间...”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场务小妹的说笑声。季敬禹松开手,玉扣落入掌心时带起一阵细微的风。
      “晚安。”他后退一步,转身走向电梯。
      林序南站在原地,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最终吞没了那个挺拔的身影。腕间残留的温度渐渐消散,像一场醒得太早的梦。
      回到房间,他发现床头柜上多了个熟悉的锦盒——是那枚羊脂玉扳指,底下压着张字条:【敦煌的星空,比戏里好看】。
      手机屏幕亮起,是季敬禹三分钟前发的消息:
      【敦煌研究院数字展示中心,后天上午十点。】
      林序南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指尖悬在键盘上方,最终还是没有回复。窗外,横店的霓虹渐渐熄灭,只剩一轮孤月悬在片场未拆的古城墙上。
      他摩挲着扳指内侧的“光影同尘”四个小字,忽然想起季敬禹今晚没说完的话。
      **我们之间——**
      到底是未竟的告白,还是……而答案,或许真的藏在敦煌的星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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