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第2章 ...
-
医院的露天过道上，顾辰双手撑着栏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是下巴上的新长出的胡茬还是让他此刻看起来有些憔悴。
突然面前出现一只白皙细腻骨节分明的手，修剪精细的指甲圆润饱满，细长的手指夹着一个做工精巧的银白色金属烟盒，顾晨转头看到沈晏白皙精致的面庞，有些怔愣，确实作为男人来说，眼前的人长得过于精致漂亮了，不过顾辰现下倒是没什么心思感慨，他借着收回手的动作转过身来，此举不失礼貌却又悄悄地让两人之间的距离让开了些，他有些冷淡地说：“谢谢，我不抽烟”，沈晏听了如此直接的拒绝倒也没感到意外，他随手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顺着风的方向吹到了顾辰的面上，他微微皱眉，准备转身离去。
“顾辰，”沈晏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不记得我了吗？”顾辰抬起的脚步顿了顿，其实他刚刚已经想起了眼前人的身份，不过像沈晏这样出了名儿的浪荡公子他还是想秉持着敬而远之的原则尽量不去招惹。并且碍于职业习惯，他更不想与这样的人有过多牵扯，再者细究二人为数不多的见面最近的一次都要追溯到七年前，实在是没什么交情可言。
沈晏此时晃悠了下拿着烟的手腕，冬天的早晨还是太冷了，他把烟丢在了地上拿脚随意碾灭了，接着把手揣在了自个儿羊绒大衣里，顾辰盯着他刚踩灭的烟头，显然是有些不满。
“我听说算世部新部长是个礼貌讲究的人，怎么见了老朋友这么冷淡，还是说升职了就不认旧人了？”沈晏无甚所谓地再次靠近顾辰，眼神里满是遗憾。
顾辰听着他用这种轻飘飘的口吻讽刺自己，不知是太过疲倦还是堆积到现在的压力终于找到一丝裂缝倾泻而出的口子，他生硬地回他：“沈先生大可不必挑我这样的小人物叙旧，我可攀不起你这样的朋友。”
沈晏听完后非但不生气还笑出了声：“嚯，够犀利啊，”他轻轻摇了摇脑袋看上去没什么所谓的样子，“不过你拒绝不了我的”。
顾辰眼里的不耐更深了，他在命算局里待了这么久，见过不少权贵，像沈晏这种有钱有势性格还阴晴不定的主儿最是麻烦，他烦躁地回看他，只见沈晏脸上的笑容加深了，这晃眼的笑让他有些头疼：“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晏撇了下嘴唇，作出一副有些怨怪的样子，“错了，是你，毕竟是你先招惹我的”。
顾辰听了他的话有些怔愣，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但他面上还是波澜不惊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先走了。”
“我有时候也很佩服你，年纪轻轻就已经复刻了局里那些老家伙的圆滑做派，都这样了还这么沉得住气，不愧是年轻有为的代名词。”沈晏其实也被顾辰这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弄得有点不耐，但他依然表现得耐心十足。
“沈总，说话做事还是谨慎些好”，顾辰加重了语气说道。
沈晏听完都想翻白眼了，也不再兜圈子，只是略带天真地说道：“我向警示局报案了”，他观察着顾辰的表情，细致到呼吸节奏的快慢都在心里数着，可惜顾辰似乎就像个死气沉沉的木头，再也不见什么大的情绪起伏。
许久，顾辰像是认命般叹了口气，看着沈晏的眼里不再像方才那般疏远与不耐并存，而是蒙着层深不见底的墨色直直盯着他，“沈总这样的人物也会遇到需要警示局主持公道的事吗？”
他看着沈晏思绪有些飘忽，世界文明新纪元不过百年，人类对于天命规律的的掌控已经到达了十分先进的水平，随之而来的相关规则监管局应运而生，旨在确保每个个体都能在既定的轨道里安稳实行自己的人生而不被有心之人阻碍甚至是破坏。
其中他自己所在的命算局作为高维监管机构负责严密储存监管着所有人类的运数分析，是几大机构里机密程度最高的，因此工作人员选拔的严格程度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可以这么说，今世许许多多的年轻人小时候都有过把命算局当作人生的圣殿的时期，都想要为天下大同，人人都能过上幸福生活这一目标而奋斗。
七年前的顾辰当时也是抱着这份心思玩儿命地努力，不过在进了命算局后，他见识了太多“逆天改命”的事情，所以本能地想远离沈晏这类人。
沈晏无奈地歪了下头笑出了声：“为什么不需要，不能因为我家生意做得大了点，就忽略了我这种本质纯良的老实人也需要帮助吧。”
顾辰面色有些难看，他是第一次和沈晏近距离交谈这么久，以至于他听了沈晏方才这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的理所当然的话竟不知道怎么回。但他也确实不想再和他继续这个话题了，先前的话头里他总觉得沈晏好像是知道了些什么，但他也不敢肯定是不是自己猜测的那样，多说就容易多错，现下他要回去检查下到底哪里出了纰漏，他如今刚上任正职还在观察期内绝不能出什么意外。
顾辰微微弯腰冲着沈晏点了点头，客气地说道：“沈总，我实在有事要先走一步，改天一定找你好好叙旧。”经过沈晏身边时，他利落地捡起方才被沈晏踩灭的烟头，看着他做工精细质感细腻的皮鞋平静地说道：“在医院随意扔烟头不好。”
沈晏望着此人匆匆远去的背影，玩味一笑：“真有意思。”
顾辰前脚刚把车驶出了医院立马接到了警示局的电话。
“喂，哪位？”
“这里是警示局，请问是顾辰先生吗？”
“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们今早接到报案，当事人实名举报你违规操作引起命数紊乱致人死亡。”
顾辰听完后倒也没觉得意外，毕竟一大早碰上沈晏就有些稀奇，此人还拉着他胡扯了好一通，只不过他没想到他做事竟然这么不管不顾。
警示局作为对命算局内工作人员逐个严厉监管的当世最高清算机构，对命算局内的每一位在职人员都有跨隐私式的搜查权限。除了因为尊重人权而有的特定个人隐私非必要不需上报的情况，其余时候命算局内的工作人员都要定期向警示局汇报工作，进行存档。
“好，什么时候？”
“2小时内。”
“抱歉，我想申请24小时人权疏松令”。
电话那头顿了许久，一般来说工作人员接到这种突然的清查令，若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都可以申请24小时后执行，这种人权的保护一般都会被允许。
“抱歉，本次请立即执行。”
顾辰听后神经紧绷，狠狠地捏住了方向盘，他稳了稳说：“好”。
挂了电话后，他一拳砸在方向盘上，“该死”。
随后他拿起手机翻了好一会儿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很快被接起，立马传出一个清爽的男声，“怎么了，终于对我有点兴趣了吗？”
顾辰含着愠怒的声音有些僵硬，但他还是尽量心平气和地说：“沈总，我想和您约个时间见一面。”
沈晏听出了他话语里的妥协，心里透出满意，不过嘴上还是不准备放过他，毕竟早上顾辰那一股子端正做派让他有些刺挠，非要狠狠阴阳回去，他拖长了音调，声音压得有些低落：“这不太合适吧，我近段时间有点伤心过度，还得处理工作，实在无法接待你这样部长级的大人物。”
顾辰的手攥得青筋直冒，但此刻却没多少把握，毕竟当初作那个决定的时候他就已经孤注一掷了，眼下是一点承受风浪的勇气都没了。他放软了语气继续请求道：“沈先生，我到底要怎样做你才肯和我见面？”
沈晏眼看把人逼到这副田地，估摸着这个度应该是差不多了，便再次懒洋洋地开口：“今晚10点，园汀景萃，过时不候”，说罢直接掐了电话。
顾辰在他挂断的瞬间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地方，脸色微变。
作为本市最奢华的娱乐会所，园汀景萃理所当然的成为了权贵最常光临的地方，实在不是他应该去的地方。可是，警示局不知何时到来的传讯让他有种在悬崖边上走钢丝的错觉，顾辰不喜欢这种随时要落入深渊的感觉，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悬在他的心间，而如今的情况逼得他只能妥协赴约。
但他内心确实十分排斥这种被人拿捏的感觉，更何况命算局对于工作人员的私人作风也有着严苛的要求，沈晏这样无异于想让他陷于更糟糕的处境，这个人渣，他如今的处境进出那种地方得多荒谬！
顾辰烦躁地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上，闭上眼睛狠狠吸了一口，好像要把所有的烦闷狠狠抽干，再次睁眼时，他眼里的疲倦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想把人撕碎般的狠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