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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意外的变化 ...

  •   周三下午的历史课,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在课桌上投下金色的线条。周延支着下巴,努力对抗着眼皮的重力。讲台上,历史老师正在讲解法国大革命,声音平稳得像一条直线。

      “罗伯斯庇尔的统治被称为‘恐怖统治’时期……”历史老师推了推眼镜,“下面请课代表补充一些细节。”

      孟怀瑾站起来,清了清嗓子。作为历史课代表,他是个温润如玉的男生,说话慢条斯理,知识渊博得像个行走的百科全书。

      “实际上,‘恐怖统治’这个术语存在争议。”孟怀瑾的声音像温暖的牛奶,“当时巴黎每天处决的人数,如果按人口比例换算到今天……”

      周延的眼皮越来越重。孟怀瑾的声音有种奇特的魔力,平稳、柔和,带着催眠般的节奏。他讲到断头台的效率,讲到革命日历的制定,讲到罗伯斯庇尔最后被自己制定的法律处决……每一个知识点都像轻柔的羽毛,拂过周延的神经。

      “……所以有些历史学家认为……”

      周延的头猛地向前一点,差点撞到桌面。他强撑着坐直,但孟怀瑾已经开始讲拿破仑的饮食习惯——他每天喝多少杯咖啡,喜欢在食物里加什么调料……这些细节像一首无声的摇篮曲。

      最后一次挣扎着睁开眼时,周延看到前排沈砚之挺直的背影,金丝眼镜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然后,世界陷入了黑暗。

      下课铃响起时,周延猛地惊醒。教室里同学们正在收拾书包,而他的肩膀上……多了一件外套。熟悉的薄荷香气告诉他,这是沈砚之的。

      “醒了?”上官翊坏笑着凑过来,“历史课睡得好吗?”

      周延揉了揉眼睛,发现沈砚之正在讲台前和孟怀瑾讨论什么,身上只穿着衬衫。“我睡了整节课?”

      “半小时。”上官翊竖起大拇指,“最绝的是孟怀瑾一开口你就倒,沈砚之还给你披衣服。全班都笑疯了。”

      周延看向讲台,正好对上沈砚之回头瞥来的目光。对方立刻转回去,但周延捕捉到了他耳尖的一抹红色。

      “大学霸挺体贴啊。”上官翊挤眉弄眼,“不过孟怀瑾确实有催眠天赋,我上次听他讲青铜器制作也差点睡着。”

      周延小心地折好沈砚之的外套,布料柔软得像第二层皮肤。他想起初二时有次感冒,也是在课堂上睡着,沈砚之也是这样,默默给他披上外套。那时候他们还坐同桌,沈砚之的外套总是带着淡淡的薄荷香,让他睡得格外安心。

      “喂,回神了。”上官翊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沈砚之的外套有迷魂药啊?”

      周延给了他一拳,起身走向讲台。沈砚之和孟怀瑾的讨论似乎很投入,前者正认真记笔记,后者则温和地笑着,时不时推一下眼镜。

      “呃,谢谢。”周延把外套递给沈砚之,“昨天熬夜打游戏了。”

      沈砚之接过外套,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但孟怀瑾眼睛一亮:“周延,你对历史课有什么建议吗?我看你似乎……不太感兴趣。”

      “啊?不,不是课的问题。”周延挠挠头,“是我自己的问题。历史什么的……记不住年代。”

      “也许需要换个学习方法。”孟怀瑾微笑道,“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帮你补习。用些……不那么催眠的方式。”

      周延正想回答,沈砚之突然合上笔记本:“不必了。”

      声音冷得让周延和孟怀瑾都愣了一下。

      “周延的历史水平……”沈砚之推了推眼镜,“无可救药。别浪费你时间。”

      孟怀瑾惊讶地眨眨眼,而周延则瞪大眼睛:“喂!我还没那么差吧?”

      沈砚之没有理会,径直走向座位收拾书包。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孟怀瑾笑了笑:“没关系,随时欢迎你。”

      放学后,周延在篮球场堵住了沈砚之。后者正和陆明轩讨论什么,看到周延气势汹汹地走过来,陆明轩识相地找了个借口离开。

      “什么叫‘无可救药’?”周延一把抓住沈砚之的手腕,“我历史上次小测及格了好吗?”

      沈砚之看了看周延抓着自己的手,又抬眼看他:“放开。”

      “不放。”周延反而握得更紧,“除非你解释清楚。”

      沈砚之的皮肤在阳光下近乎透明,能看清手腕上淡青色的血管。周延突然意识到自己正以一种近乎霸道的姿势抓着对方,连忙松开手,但依然挡在沈砚之面前。

      “孟怀瑾……”沈砚之斟酌着词句,“他教历史的方法不适合你。”

      “那什么方法适合我?”周延挑眉,“你的方法?”

      沈砚之的睫毛颤了颤:“至少我知道什么能让你不睡着。”

      “比如?”

      “……”沈砚之沉默了一会儿,“把历史事件编成篮球战术。”

      周延呆住了。这确实是他初中时记历史的方式——沈砚之会把每个重大事件比作一场比赛,比如“拿破仑进攻俄国就像全场紧逼但忘了带替补队员”。

      “你还记得……”周延的声音软了下来。

      沈砚之转身继续收拾书包:“随口一说。”

      “那你可以教我啊。”周延跟上去,“为什么拒绝孟怀瑾?”

      沈砚之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很忙。”

      “撒谎。”周延眯起眼睛,“你从来不对别人的时间安排指手画脚。”

      沈砚之突然合上书包,直视周延的眼睛:“我不喜欢你看他的眼神。”

      “什么眼神?”

      “像看历史课一样专注的眼神。”沈砚之的声音很轻,但字字清晰,“明明平时对什么都不认真……”

      周延的心跳漏了一拍。沈砚之这是在……吃醋?那个永远理性冷静的沈砚之,会因为孟怀瑾提出给他补习而不高兴?

      “大学霸,”周延咧嘴一笑,凑近一步,“你该不会是……”

      “不是。”沈砚之迅速后退,“只是作为朋友的建议。孟怀瑾的教学方式太温和,不适合你。”

      周延不依不饶:“那什么适合我?”

      “……”沈砚之深吸一口气,“明天早上我给你一套笔记。现在让开,我要去图书馆。”

      周延侧身让路,但沈砚之经过时,他轻声说:“我只在你讲历史时睡着过。”

      沈砚之的脚步微微一顿,然后继续向前,但周延分明看到他的耳尖又红了。

      第二天早自习,周延的课桌上多了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一套精心整理的历史笔记,每个重大事件旁边都画着简笔篮球场示意图,用战术类比历史进程。最后一页夹着一张便签:「试用版。反馈请直接说,不要睡着。——SYZ」

      周延忍不住笑出声,引来前排同学回头。他赶紧捂住嘴,但笑意止不住。这套笔记太“沈砚之”了——严谨、系统,又带着只有他才能懂的幽默。

      “这么开心?”上官翊探头过来,“情书啊?”

      周延把笔记收好:“比情书珍贵多了。”

      “哇哦……”上官翊夸张地捂住胸口,“周延恋爱了!”

      “滚!”

      历史课上,周延强打精神,努力不让自己睡着。孟怀瑾今天讲的是中国古代科技史,声音依然温和催眠,但周延时不时偷看沈砚之的笔记,那些篮球战术的比喻确实让枯燥的内容生动起来。

      “……毕升发明活字印刷术的过程,其实与……”

      周延的视线又开始模糊。他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强迫自己坐直。余光看到沈砚之微微侧头,似乎在确认他是否还醒着。

      下课铃响,周延长舒一口气——这次他撑住了!他得意地看向沈砚之,后者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周延。”孟怀瑾走过来,放下一张纸,“这是历史社下周的活动,关于战争史的模拟讨论。如果你有兴趣……”

      “他没兴趣。”沈砚之突然出现,手里抱着一摞作业本,“英语老师找你,周延。”

      周延惊讶地挑眉:“啊?”

      “现在。”沈砚之的语气不容置疑。

      周延只好向孟怀瑾歉意地笑笑,跟着沈砚之走出教室。一出门,他就问:“英语老师真找我?”

      “没有。”沈砚之坦然承认。

      “那为什么……”

      “那个活动要持续三小时。”沈砚之推了推眼镜,“和你篮球训练冲突。”

      周延瞪大眼睛:“你知道我训练时间?”

      沈砚之没有回答,只是把作业本塞给周延:“帮我送到英语组。”

      周延接过本子,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是在吃醋吗,沈砚之?”

      “荒谬。”沈砚之转身就走,但脚步比平时快了许多。

      周延咧嘴一笑,冲着沈砚之的背影喊道:“喂!周六有空吗?我想去历史博物馆!”

      沈砚之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为什么?”

      “听说有新展品!”周延小跑着追上去,“而且……我需要个讲解员。”

      沈砚之终于转过身,阳光透过走廊窗户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孟怀瑾更专业。”

      “但我想要你。”周延脱口而出,然后立刻补充,“我是说……你的讲解方式比较特别。”

      沈砚之的睫毛在阳光下几乎透明,投下细小的阴影。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周六上午九点。别迟到。”

      周延比了个 OK 的手势,看着沈砚之走远。他突然很期待周六的到来,不只是为了历史博物馆,更是为了看看沈砚之会用什么方式给他“讲解”——篮球战术?数学公式?还是其他什么只有他们才懂的语言?

      放学时,周延在走廊遇到了孟怀瑾。对方温和地笑了笑:“听说你拒绝了我的活动邀请?”

      “啊,是的。”周延有些尴尬,“周六有约了。”

      “和沈砚之?”孟怀瑾了然地点头,“他确实比我更适合做你的讲解员。”

      周延不知如何回应,但孟怀瑾接下来的话让他愣住了:“沈砚之上周来找我借了很多历史资料,说是要‘改进教学方法’。现在我知道是为谁准备的了。”

      周延的心跳突然加速:“他……真的?”

      “他看你的眼神……”孟怀瑾推了推眼镜,“很像拿破仑看约瑟芬。”

      “那是……什么意思?”

      “去博物馆就知道了。”孟怀瑾神秘地笑了笑,“祝你们周六愉快。”

      周六早晨八点五十,周延已经站在历史博物馆门口,不断看着手表。他今天特意穿了件深蓝色卫衣,头发也认真抓过造型——虽然十分钟后就被他紧张地揉乱了。

      “他不会放我鸽子吧……”周延嘀咕着,第九次检查手机。没有新消息。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人行道尽头。沈砚之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背着那个永远整齐的深灰色双肩包。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你居然提前到了。”沈砚之走近,推了推金丝眼镜,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惊讶。

      周延咧嘴一笑:“怕大学霸等不及走人啊。”

      沈砚之没有接话,只是从包里拿出两张门票:“九点开门,我们第一批进。”

      “你连票都买好了?”周延接过门票,“不是说好我请客吗?”

      “学生证半价。”沈砚之简短地回答,目光已经转向博物馆入口处正在准备的检票员。

      周延偷偷观察沈砚之的侧脸。阳光下,他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细小的阴影,鼻梁的线条干净利落。和平时在学校不同,今天的沈砚之似乎……放松了一些?至少他的肩膀没有那么紧绷了。

      “看什么?”沈砚之突然转头。

      周延慌忙移开视线:“没……就是觉得你今天穿得挺人模人样的。”

      沈砚之挑了挑眉:“谢谢夸奖。”

      检票开始后,两人随着第一批游客进入博物馆。宽敞的大厅里,巨大的青铜鼎陈列在中央,四周墙壁上是各个历史时期的简介。

      “从哪开始?”周延问,眼睛扫过指示牌,“古代中国?世界文明?还是……”

      “你喜欢篮球,”沈砚之打开手机备忘录,“我按时间线整理了几个与体育精神相关的展区。”

      周延凑过去看,发现沈砚之的手机上确实列着一个详细的参观计划,每个展品旁边都标注着简短的说明——全是用篮球术语写的。

      “‘战国七雄:全场紧逼战术’?”周延念出声,忍不住笑了,“这是什么鬼?”

      沈砚之的耳尖微微发红:“类比而已。战国时期七国争霸,就像篮球场上的区域联防演变……”

      “等等,”周延瞪大眼睛,“你真要用篮球给我讲历史?”

      “不然你会睡着。”沈砚之收起手机,径直走向第一个展区,“跟上。”

      周延小跑着追上去,心跳莫名加速。沈砚之居然真的为他准备了一套“篮球版”历史讲解?这比想象中还要……用心。

      第一个展区是春秋战国时期。沈砚之站在一幅地图前,清了清嗓子:“想象这是一场篮球赛。周王室是裁判,但已经失去权威。”

      “然后呢?”周延忍着笑。

      “各国诸侯是球员。”沈砚之指着地图,“齐国擅长快攻,楚国喜欢内线强打,秦国……”他顿了顿,“秦国的策略是全场紧逼,逐步蚕食对手空间。”

      周延看着地图,突然觉得那些陌生的国家名变得生动起来:“所以合纵连横就是……战术配合?”

      沈砚之眼睛一亮:“没错。苏秦的合纵就像联防战术,而张仪的连横则是破解联防的传球策略。”

      “这……居然有点道理。”周延惊讶地发现,自己开始对这段历史产生兴趣了。

      他们来到青铜器展柜前,沈砚之指着一组编钟:“这是当时的‘战术板’。不同音调代表不同战术信号。”

      “真的假的?”周延凑近玻璃,“我以为就是乐器……”

      “开玩笑的。”沈砚之嘴角微微上扬,“但确实用于传递信息。”

      周延猛地转头:“沈砚之,你刚才是不是讲了个笑话?”

      “没有。”沈砚之立刻恢复严肃,但眼角还带着一丝笑意,“去下一个展区。”

      随着参观继续,周延发现沈砚之的“篮球历史学”越来越离谱,但也越来越有趣。他把赤壁之战比作“三分球绝杀”——“曹操的北方军不习水战,就像不擅长外线投射的球队”;把郑和下西洋比作“全场快攻”——“七次远航,每次都带回新的战术情报”。

      最离谱的是在近代史展区,沈砚之指着鸦片战争的示意图说:“这是客场作战的典型失败案例。英国队适应了场地气候,而清军还在用主场的老战术。”

      周延笑得直不起腰:“沈砚之,你历史老师听到会气死吧?”

      “但你没睡着。”沈砚之平静地指出,“而且记住了关键事件。”

      周延一愣。确实,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沈砚之那些古怪的比喻,反而把历史事件记得清清楚楚。

      “等等,”周延突然想到什么,“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篮球术语?我记得你从不打球。”

      沈砚之推了推眼镜:“初中时你每天午休都在讲。”

      周延的心跳漏了一拍。那是四年前的事了,沈砚之居然还记得?

      他们来到一个相对冷门的展区——唐代中外文化交流。沈砚之站在一组胡人俑前,突然说:“这是你问过我的。”

      “什么?”周延茫然。

      “初二下学期,你看了一部关于丝绸之路的电影。”沈砚之的声音很轻,“第二天你问我,为什么唐朝人喜欢胡人的东西。我当时……没回答好。”

      周延瞪大眼睛。他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但沈砚之却连时间都记得这么清楚?

      “所以……”周延喉咙发紧,“你现在知道答案了?”

      沈砚之点点头,开始解释唐代的开放政策和文化融合。他的声音平稳而清晰,但周延几乎没听进去。他的注意力全在沈砚之微微颤动的睫毛上,在他说到专业术语时会轻轻抿起的嘴唇上。

      原来沈砚之一直记得。记得那些周延自己都忘记的对话,记得他随口提出的问题。这个发现让周延胸口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暖流。

      “……所以胡旋舞在当时就像……”沈砚之犹豫了一下,“像现在的街舞比赛,是文化交流的产物。”

      周延突然起了玩心:“那杨贵妃和唐玄宗的爱情算什么战术?”

      沈砚之明显被问住了,耳尖又开始泛红:“这不属于战术范畴……”

      “我知道了!”周延打了个响指,“是明星球员和管理层的禁断之恋!影响更衣室和谐那种!”

      “周延!”沈砚之压低声音,慌张地看了看周围几个被吸引注意力的游客,“这是公共场所。”

      “那又怎样?”周延坏笑着凑近,“大学霸害羞了?”

      沈砚之转身就走,但周延眼尖地发现他的脖子都红了。他小跑着追上去:“等等我嘛,讲解员先生!”

      接下来的参观中,周延变本加厉地逗沈砚之。在明清展区,他故意指着郑成功的画像说:“这是姚明吗?”

      沈砚之皱眉:“这是明末清初的民族英雄郑成功。”

      “哦~”周延拉长声调,“就是那个在台湾搞‘一人一城’的?”

      “……”沈砚之深吸一口气,“你可以这么理解。”

      周延乐不可支。他发现沈砚之虽然表面嫌弃,但每次都会认真纠正他的胡说八道,然后不自觉地用篮球术语重新解释一遍。这成了他们之间独特的游戏——周延说错,沈砚之纠正,然后用只有他们才懂的方式让历史变得生动。

      中午时分,他们在博物馆的休息区吃简餐。周延买了两个三明治和可乐,沈砚之则从包里拿出保温杯和自制饭团。

      “你连饭团都自己带?”周延瞪大眼睛,“太夸张了吧?”

      沈砚之淡定地打开饭团包装:“食堂周六不开。”

      “那也可以在外面吃啊。”周延咬了一大口三明治,“不过你做饭团还挺像那么回事。”

      沈砚之小口吃着饭团,突然说:“你初中时说过,讨厌博物馆。”

      周延差点被可乐呛到:“这你也记得?”

      “你说……无聊得像看别人打游戏。”沈砚之推了推眼镜,“所以我想,如果用你能理解的方式……”

      “所以你才准备了这个篮球历史课?”周延心里一暖,“其实你不用这么麻烦的。”

      沈砚之低头整理饭团包装:“不麻烦。”

      周延突然伸手去拿沈砚之放在一旁的笔记本:“让我看看你还准备了什么!”

      “不行!”沈砚之反应极快,但周延已经抢到了本子。他灵活地躲开沈砚之的抢夺,翻开了笔记本。

      映入眼帘的是一页页整齐的笔记,不仅有今天参观的详细计划,还有……周延所有的篮球比赛记录?他看到了自己高一校际联赛的得分,甚至还有去年友谊赛的篮板数据。

      “这是什么……”周延震惊地翻着页面,“你记我比赛数据干嘛?”

      沈砚之的脸红得像番茄,终于一把抢回笔记本:“研究用。”

      “研究?”周延挑眉,“研究什么?如何让周延不讨厌历史?”

      沈砚之没有回答,只是把笔记本塞回包里最隐蔽的夹层。周延突然意识到,这本笔记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私人,还要……珍贵。

      “喂,”周延的声音软了下来,“谢谢你。”

      沈砚之抬头,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睁大。

      “我是说……今天的安排。”周延挠挠头,“虽然你的篮球比喻很扯,但确实……挺有意思的。”

      沈砚之的嘴角微微上扬:“不客气。”

      就在这时,沈砚之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表情瞬间凝固。

      “我爸。”他低声说,手指在接听键上方犹豫。

      周延注意到沈砚之的肩膀又绷紧了,和早上放松的状态判若两人:“不想接就别接呗。”

      沈砚之摇摇头,还是接起了电话:“喂,爸。”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周延也能听到电话那头严厉的男声:“你在哪?实验室说你今天没来。”

      “我……”沈砚之看了周延一眼,“在外面。”

      “外面?”声音陡然提高,“你知不知道下周有复赛?还有物理月考?”

      沈砚之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手机:“我知道。我只是……”

      “马上回来。”电话那头不容置疑地说,“刘教授下午有空,答应给你单独辅导。”

      沈砚之的睫毛垂下来,在脸颊上投下一片阴影:“……好。”

      挂断电话后,两人之间陷入沉默。周延看着沈砚之像机器人一样收拾东西,动作精准但毫无生气。

      “你要走了?”周延问,虽然已经知道答案。

      沈砚之点点头:“抱歉。”

      “没事。”周延强打精神,“反正也看得差不多了。”

      沈砚之站起身,犹豫了一下:“你可以……继续参观。后面还有体育史专题展。”

      周延摇摇头,也跟着站起来:“我送你吧。”

      走出博物馆时,阳光依然明媚,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变了。沈砚之像被看不见的绳索捆住,每一步都走得僵硬。

      “你爸一直这样?”周延忍不住问。

      沈砚之没有正面回答:“他有他的期望。”

      “那你的期望呢?”周延停下脚步,“你想做什么?”

      沈砚之也停下来,眼镜反射着阳光,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睛:“这不重要。”

      “当然重要!”周延提高了声音,引得几个路人回头。他压低音量:“你是人,又不是学习机器。”

      沈砚之沉默了一会儿:“……我不知道。除了学习,我还能做什么?”

      这句话像一把小刀扎进周延心里。他突然抓住沈砚之的肩膀:“听着,今天上午那三个小时,你比任何老师都讲得好。你知道为什么吗?”

      沈砚之困惑地摇头。

      “因为你真的在乎我听不听得懂。”周延认真地说,“这才是真正的教学,不是填鸭式的那套。”

      沈砚之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从未想过这一点。

      “所以,”周延松开手,咧嘴一笑,“就当今天是战术性暂停。你先回去应付你爸,下次我们再继续。”

      “战术性暂停……”沈砚之轻声重复,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好。”

      他们在博物馆门口分别。沈砚之走向地铁站,背影挺拔但孤独。周延突然喊道:“沈砚之!”

      沈砚之回头。

      “下次……”周延举起手机,“我给你讲篮球,你给我讲历史。成交?”

      阳光下的沈砚之笑了,真正的微笑,不是那种礼貌性的嘴角上扬:“成交。”

      目送沈砚之离开后,周延没有立刻回家。他回到博物馆,独自看完了体育史专题展。在一组古代奥林匹克运动会的展品前,他停下来,想起沈砚之说的“战术性暂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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