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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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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不虞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根,嘴巴张了又合,活像条缺氧的鱼。
“哪个老头子的名字会叫晏明疏。”男人微微挑眉,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蒋不虞。”
蒋不虞手忙脚乱地摘下手套,一个箭步从三轮车上跳下来,结果“啪叽”一脚踩进小水坑,泥点子顿时在晏明疏锃亮的皮鞋和笔挺的裤腿上炸开了花。
晏明疏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杰尼亚西裤,一时语塞,“......”
“晏、晏先生对不起!我迟到了!我眼拙没认出您来!实在是对不起!”蒋不虞弯腰就要鞠躬。
晏明疏也不是什么刁难别人的人,伸手虚扶了一下,“行了行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见人没真生气,蒋不虞眼睛一亮,麻利地摘下手套伸出手,“那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您叫我小蒋、小虞都成。”
晏明疏瞥了一眼那只带着冻疮疤的手,虎口上还有没愈合的裂口,顺着手往上看,露出袖口的手腕处还有淤青。
晏明疏盯着看了两秒,最终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蒋不虞也不尴尬,自然地收回手在棉裤上蹭了蹭,“那您就跟我走吧,回镇子的末班车早开走了,今晚先在宾馆凑合一宿,明儿再走。”
晏明疏正琢磨着怎么去宾馆,就见这家伙已经自来熟地拎起他的手提包,随手往车把手上一挂,拍了拍驾驶座旁边儿的位置,歪着头笑出一口白气,“上车,晏先生。”
晏明疏盯着这辆除了喇叭不响哪儿都响的电三轮,嘴角抽了抽,“这他妈也叫车?”
“三轮车怎么不算车了,上不上,宾馆离这儿得有好几百米呢,雪天路滑的。”
“上上上。”晏明疏认命地往后车厢走。
好歹那个歪歪扭扭的塑料棚能挡点风。这雪越下越大,蒋不虞裹得跟个粽子似的坐前面儿又没事儿,他却只穿了件大衣,再不避避这风,他脸都要冻裂了。
“哦,您要坐后面啊。有凳子,您自己拿出来坐就行。”蒋不虞话没说完,晏大少爷已经利落地翻进了车斗。结果铝合金底板结着冰,他那双意大利手工皮鞋一打滑,整个人差点表演个劈叉,幸好及时抓住了棚架。
晏明疏并没把这种小插曲放在心上,强装镇定地摸出那张包了浆的木头板凳,嫌弃地擦了擦才坐下。
“晏先生扶稳了哈,可能有点不稳当。”蒋不虞好心提醒。
晏明疏低头整理自己的大衣衣摆,嗤笑一声,这破三轮能开多快?飙到三十迈都算老天爷显灵。
“能有多不稳.....”
稳字还没说出来,三轮车瞬间如同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咚!”
晏大少爷直接给铝合金底板磕了个响头,膝盖与金属板碰撞的脆响极为清晰,昂贵的腕表也不小心磕出了一道细痕。
蒋不虞听见动静,抻着脖子往后看,塑料棚布被他扯得哗啦响,“没事吧晏先生,您摔倒啦?”
“没有!你开你的车!”晏明疏脸色通红,手忙脚乱地爬起来,生怕对方发现自己的狼狈。
“真的没事....”蒋不虞不放心,“要不我停下...”
“开你的车!!”
晏明疏暴喝一声,已经坐回了小板凳上,不过这次的他发丝凌乱,目光炯炯,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雨棚支架,另一只则是死死抓住板凳腿。
“哦。”蒋不虞小心翼翼地应了一声。
臭脾气就算了,脸皮还薄。
能咋办呢,为了钱,忍着呗。
约莫半个小时后,三轮车停在了一家颇具年代感的建筑前面,蓝色的圆弧型玻璃窗上挂着四个字的霓虹招牌——“天鹅之恋”,只不过恋那个字的上半部分没亮,之上面的那个点也没亮,乍一看还以为是“天鹅2心”。
“下车吧晏先生。”
晏明疏跨下车,皮鞋在水泥地上磕出了清脆的声响,他抬头看着“天鹅2心”目光复杂。
“我们今晚住这里?”
“不是我们,是您住这里。”蒋不虞咧嘴一笑,“这已经是我们县目前最好的酒店了,之前还有俩比这个要好点的,不过一个去年倒闭了改成银行了,另一家的老板....”说到这儿,蒋不虞压低声音,“寻衅滋事聚众打架,两年前给整进去了。”
晏明疏沉默。
谁问他了,有人问吗,到底谁问他了。
“您别看这地方旧,其实住着可舒服呢,进来看看就知道了。”
听见青年的话,晏明疏也不好再多说,将信将疑地跟着对方进了旋转门,扑面而来的暖气瞬间糊住了他的镜片。
大堂的穹顶上吊着个华丽的玻璃吊灯,不过已经积了灰尘,虽说不够明亮,却依稀可见十年前的繁华与体面。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樟脑丸味,还混着一种劣质空气清新剂的柠檬香,两股味在暖气的烘烤下发酵成一股奇特的,独属于小县城的味道。
蒋不虞跟前台熟络地寒暄着,从兜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开了所谓的豪华大床房,还贴心地给晏明疏订购了一份鱼片粥一会儿送至楼上。
滴一声,刷卡开门。
蒋不虞利落地踢掉运动鞋,光脚走进去,又给晏明疏拆一次性拖鞋,弯腰递在他脚边儿,“喏,拖鞋。”
“谢谢。”
晏明疏脱了大衣,蒋不虞很自然地接过,搭在了一旁的衣架上,又脱掉了自己的羽绒服,团成一团搁在鞋柜上面。
房间弥漫着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老钱风,暗红色的天鹅绒床帘,鎏金雕花的木床头,还有台灯上罩着的泛黄却很干净的蕾丝灯罩,无不透露着一种过时的精致与奢侈感。
“晏先生您还缺点啥,我今晚买好咱明天早上就去镇上了。”
坐在弹簧床上松开了领带,一听对方的问题,这才想起自己除了手提包什么都没带,“买几套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修复耗材...”他顿了顿,“等看了具体情况再说。”
“好嘞,那晏先生可以借我充电器帮我给手机充个电吗,我刚才开了一下机,好像勉强还能用。”
晏明疏睨他一眼,从包里掏出充电线扔了过去。
蒋不虞手忙脚乱接住,站在原地欲言又止,手指不自觉地卷着毛衣下摆,试图挽回一下自己在老板心中的形象,"那个...今天是我不对,今晚的房费我出,不花您生活费。"
“生活费?”晏明疏眼珠一转,这个关键词让他暂时忽略了头部隐隐传来的疼痛,问他,“那三万块都在你手里?”
蒋不虞老实地点点头。
“把那钱给我。”晏明疏大言不惭地管他讨要,他不喜欢这种经济命脉被把在其他人手里的感觉。
蒋不虞面露难色,“不太行,合同上说,这钱只能我来花。”
晏明疏逼近一步,“那是花到你身上的钱还是花到我身上的钱,给我,等我回了上津我给你两倍。”
“真不太行,我签了合同的...”
“什么破合同,三倍。”
蒋不虞将近一米八的个子其实不算矮,但他此时被比他高了一截的晏明疏逼在了墙角,缩在丝绒窗帘里,看起来颇为可怜,和方才被混混堵在巷子的样子如出一辙。
可蒋不虞哪能坐以待毙啊,趁人不注意,三步并作两步地退到了门口,反手拉开房门,迅速穿好鞋,拿起羽绒服就要开溜。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买衣服了....晏先生您在这休息休息哈...”
“蒋不虞!”晏明疏的声音被关上的房门硬生生截断。
他盯着颤动的门板,气急败坏,到底没追出去。
“.....”
算了,何必为难别人,被扔到这儿还不都是自己造的孽。
没过几分钟,晏明疏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传来了消息提示音,锁屏上跳出胖头鱼头像。
【AAAA江捕鱼(接家教陪练代购模特导游)】:[晏先生,您别生气呀~三万块在咱们黎塘能活的可滋润呢,您放心,这五个月我保证把您伺候得舒舒服服的!!/猫猫探头/]
晏明疏眉头一挑,这人还真不记仇,方才被他冷着脸训了一通,转眼就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没心没肺地发卖萌表情包。
有意思。
[算了,刚刚的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蒋不虞回了个嗯嗯,电三轮拐进隔壁的市场,蹲在路边摊解决晚饭,就着咸豆花啃死面饼,望着那个老年人风格的梅花头像和故作深沉的单字ID【晏】,突然福至心灵。
蒋不虞叼着半块死面饼,眯起眼睛,用还算干净的小拇指把晏明疏的备注改成了【AAAAA晏先生】,随后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而此时,被留在“天鹅2心”的“AAAAA晏先生”久久等不到晚饭,都等困了,脑袋晕乎乎的,索性决定先去洗个澡。
衬衫脱到一半卡在臂弯,露出精瘦的腰线。晏明疏对着镜子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却不小心碰到了被头发遮住的肿包,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啧。”晏明疏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拿起手机,[再买点消肿的喷剂来,刚刚磕了一下。]
[好的。/小猫钓鱼/]
这回倒是秒回了,晏明疏有点意外,微一挑眉,表达满意。
不过那一长串花里胡哨的ID看的晏明疏眼疼,他长按联系人,思索片刻。
“姓蒋,叫什么来着?”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晏明疏给他改成了【蒋捕鱼】,想起红围巾灰外套那莫名其妙的穿搭,笑了一声,又默默改成了【蒋捕鱼(小土包子)】。
确认保存后,晏大少爷这才心满意足地把手机丢到一边儿,打开热水阀,任由蒸汽模糊了镜中人的身影。
蒋不虞办事向来利落,提着衣服又去了一趟药房,三轮车在夜色和越下越大的雪里灵活穿梭,不多时便带着大包小包回了宾馆。
风雪大,蒋不虞的耳垂和鼻尖都被冻的通红,晚上又不好戴墨镜,因此长长的睫毛上落了些雪粒子。
站在房门前,蒋不虞抬手敲门,晏明疏刚好洗完澡,开门时与蒋不虞对上了视线。
一次性浴袍松松垮垮的,均码号对于净身高一八七的晏明疏来说小了点,胸膛大喇喇地敞开着,水痕顺着浅麦色的肌肤蜿蜒而下,继而顺着块块分明的腹肌往下流。
蒋不虞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顺着水珠游走,在瞥见腹肌线条下若隐若现的阴影后,耳尖登时烧了起来。
在车站看见晏明疏时,他只觉得对方是个气质出众、见义勇为的帅哥,并没有什么其他过界的想法....而现在...蒋不虞满脑子只有一个极其肤浅的想法。
卧槽,想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