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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我是杀手,不是男模(3)2025.7.8修改 ...

  •   纭合餐厅,是沈家与齐家合资经营的顶级连锁食府之一。
      包厢向来紧张,需提前数月预约,然菜品却从不接受预订,全凭后厨大师傅们即兴挥毫,带着几分随性的艺术气息,却也成就了其独特魅力。
      姜际本以为宋青和会带他随便找个地方果腹,万没料到竟会踏入此地——这恐怕是他拼上一个月佣金也难求一席的所在。
      他坐在包厢内天鹅绒包裹的座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的骨瓷杯沿,眼角的余光却悄然锁定了正为他斟茶的宋青和。
      青年很年轻,一张在暗杀悬赏榜上从未见过的生面孔,名字也寂寂无名。
      姜际心中疑窦丛生。位高权重者,身份平庸者,但凡在这世上招惹过是非恩怨的,他多在那些见不得光的名单上见过轮廓。
      他不信,能在那个声名赫赫又令人胆寒的集团里立足的人,会没有树敌。
      藏行集团,两年前横空出世。
      当世人惊觉其存在时,它已如巨鲸吸水,在多个领域掀起惊涛骇浪,以雷霆之势鲸吞蚕食着老牌巨擘的地盘,其扩张之迅猛,势力之盘根错节,令人侧目。
      鲜少有人窥见其幕后真正的掌舵者。坊间流言四起,有说它与近年被逐步瓦解的朱氏集团渊源颇深,更有甚者,揣测那神秘的掌权人正是当年宋家走失的私生子。
      唯一可确定的是,藏行掌舵者的手段狠辣决绝,甫一出手,便搅动风云,令数方势力寝食难安。其行事风格如快刀斩乱麻,尤其酷爱“斩草除根,赶尽杀绝”,从不为对手留下半分喘息之机。圈内人皆言,那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沾之即死。
      “晾哥,茶。” 清润的嗓音打断了姜际的思绪。
      他迅速敛起眸中探究的锋芒,接过那杯碧色莹莹的茶汤,低声道:“多谢。”
      宋青和的目光专注地落在他脸上,一缕乌黑的长发不羁地垂落颊畔,唇角噙着一抹春风化雨般的笑意,气质温润柔和。
      初见时眼底那若有似无的疏离感,此刻已荡然无存,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教养良好、相貌尤为出众的普通年轻人。
      姜际呷了一口茶。
      水温恰好,不烫不凉,熨帖地滑入喉间。
      他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将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掩去——初次见面的人,会如此体贴入微,甚至带着几分亲昵吗?
      抑或,这只是他对所有人都习惯性的周到?
      “晾哥的手……是怎么回事?” 思绪飘忽间,宋青和忽然发问。
      或许因沉溺于方才的思虑,姜际并未立刻察觉对方语气中那一丝难以掩饰的……近乎质问的急切。
      “你说这个?”姜际放下茶杯,缓缓摊开右手。
      掌心中央,一道狰狞的枪疤赫然在目,暗红色的疤痕贯穿了整个掌心,在手背凸起一个同样丑陋的结痂,无声诉说着当年那毁灭性的贯穿力与骇人的伤势。
      姜际的目光落在自己掌心,眉头罕见地紧蹙起来。
      自那件事后,他从未仔细端详过这道疤,平日也刻意忽略。
      此刻被人骤然提起,才惊觉它在那片被风霜打磨过的小麦色皮肤上,竟然很刺眼。
      恍惚间,旧日硝烟与剧痛仿佛隔着时空再度袭来,令他失神数秒。
      冰凉的触感毫无预兆地覆上掌心,轻轻擦过那道陈年的伤痕。
      姜际猛地回神,才发现宋青和不知何时已握住了他的手,修长微凉的指腹正细致地,近乎贪婪地摩挲着那道他不愿示人,更不愿忆起的伤疤。
      并不痛,只是那缓慢而执拗的触碰带来一阵阵细密的痒意,以及强烈的不适感。
      姜际下意识挣了一下,手腕却被对方稳稳扣住,纹丝不动。
      姜际:“……”
      宋青和本坐在姜际的右手边。起初他提议坐到长桌对面,却被姜际以“包厢空旷,仅两人用餐,隔远不便交谈”为由婉拒。
      当时姜际还觉得这位雇主未免过于谦恭谨慎,此刻却真切尝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没事,小伤,不影响我的手艺。”
      姜际以为对方是担心他手部伤残影响任务执行,遂开口解释。
      即便他整只右手被炸飞,也丝毫不妨碍他完成任务——解决目标的手段,他从来不止一种。
      掌心上摩挲的力度陡然加重。
      姜际带着疑惑抬眼望向宋青和,却只看见对方低垂的头颅,浓密眼睫遮住了所有神色,只余下紧绷的下颌线条。
      姜际为他反常的行为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大概是担心自己这个“武器”失灵。
      宋青和垂着眼,将所有翻涌的晦暗情绪死死压回眼底,再抬脸时,已然换上一副令人安心的温雅笑容:“那就好。”
      他松开了手,姿态自然地坐回原位。恰在此时,送菜的服务员轻叩房门。
      在推车轮子细微的滚动声中,一道道盛在精致器皿中的佳肴被无声地摆放整齐。
      宋青和只是安静地掏出手机,指尖在冷光屏幕上划动轻点,包厢内一时只剩下餐具偶尔碰撞的轻响。
      姜际本非心思细腻敏感之人,却也敏锐地捕捉到宋青和周身骤然冷却的气场,以及那张俊脸上褪去的笑意。
      他懒得再费心客套,横竖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过客,过多牵扯徒增麻烦。他将视线投向餐桌,琳琅满目的菜肴香气扑鼻。
      不知是不是错觉……怎么觉得今晚大厨随兴发挥的每一道,都精准踩中了他的口味偏好?
      宋青和的眉眼生得极为精致,却无半分女气。
      此刻笑意尽敛,那份温润柔和便如潮水般褪去,显露出骨子里的冷冽疏离,仿佛冰层下无声涌动的暗流,令人望而却步。他漫无目的地瞥了一眼正专注于食物的姜际。
      即使在明显饥饿的状态下,男人的用餐姿态依旧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与他本人狠戾气质截然不同的斯文优雅。
      宋青和移开视线,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敲下一行字。
      [青:“云重哥,你们回去了吗?”]
      [云重:“刚把他们送回去,你呢?找到人了?”]
      与萧寺眠、齐雪苍不同,沈云重是他最早结识的朋友,也是知晓他最多秘密的人。
      宋青和指尖轻叩着冰凉的手机外壳,似在沉思。
      [青:“找到了。但他……似乎完全不记得我。”]
      [云重: “很正常,人的记忆会随时间逐渐模糊,三年了……” ]
      他刚想再写几句宽慰,却听姜际屈指敲了敲高脚杯的杯沿,笑容带着几分张扬的醉意:“老板,喝酒吗?”
      男人之间拉近距离,除了吞云吐雾,便是杯酒言欢。
      姜际自诩酒量尚可,至少组织里无人能真正将他放倒。
      他想,或许能借这酒兴,把这单生意稳稳敲定。
      [青: “云重哥,你家餐厅的酒,哪种度数最高?最好……一喝就断片的那种?”]
      [云重:“?”]
      沈云重迅速发来一串酒名。宋青和从中挑了几款口感上乘的,吩咐候在门外的侍者送来。
      没过几分钟,一位笑容得体的女侍应推着一辆载满名贵酒瓶的小车敲门而入,对宋青和恭敬道:“宋先生您好,老板吩咐,您尽兴享用,这单由他请客。并祝您……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侍者动作娴熟地开启了所有红酒的橡木塞,馥郁醉人的酒香瞬间在温暖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她躬身退出,顺手给顶头上司发了条消息。虽然不解老板们为何深夜在自家餐厅豪饮,但她的任务已完成。
      姜际二十四年的生涯里,从未一次性见过如此多的顶级佳酿。
      随便一瓶的标价都够他出生入死好几次。
      即便曾受雇于顶级富豪,他也无缘品尝此等珍馐。而今晚,他似乎可以开怀畅饮了。
      终究不是组织里熟稔的兄弟,姜际也没拉着宋青和玩什么划拳之类的酒桌游戏。
      结果便是他独自一人,一杯接一杯,将那些昂贵的液体灌入喉中。
      宋青和则安静地坐在一旁,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着他,偶尔才端起酒杯象征性地轻抿一口。
      三瓶烈酒下肚,姜际的意识如同浸水的宣纸,开始模糊晕染。
      双颊飞起不正常的酡红,紧蹙的眉头下,那双平日里锐利得足以慑人的眼眸也涣散了焦距。
      他用力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偏头看向宋青和。
      对方似乎也染上了醉意,冷白如玉的肌肤上晕开一层薄红,如同上好的瓷器被抹了胭脂。
      “晾哥这是……醉了?”宋青和注视着姜际明显已神志不清的模样,伸手轻轻拨开他颊边一绺被薄汗濡湿的乱发。
      视线下滑,落在那两片因沾了酒液而显得格外润泽的薄唇上——都说薄唇之人性情凉薄。
      宋青和的目光骤然幽深,晦暗难明,而此刻唯一可能察觉他异样的人,早已醉得眼前人影幢幢。
      “没……有。”姜际皱着眉,不耐地挥开脸颊上那带着微凉触感的手指。他不习惯旁人的触碰,即便醉意深重,身体的本能依然在抗拒。
      宋青和眸色一暗,只默不作声地又斟满一杯酒,递到他手边:“那晾哥再喝点?这里……还有很多。” 他声音轻柔,带着诱哄的意味。
      面容俊朗的男人眼神茫然地接过那杯属于自己的酒,几乎是下意识地仰头灌下。来不及吞咽的深红酒液顺着坚毅的下颌线条滑落,一路蜿蜒,最终滴入微微敞开的衬衫领口,在那片紧实的蜜色胸膛上留下一道暧昧的湿痕。
      宋青和瞥了一眼,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迅速移开视线。他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敲击。
      [青: “云重哥,知道这附近……哪里有酒店吗?”]
      [云重:“……你还没从餐厅离开?”]
      [青:“嗯。他……还没喝完。”]
      [云重: “需要帮忙吗?” 消息附带了一个酒店地址。]
      宋青和抬眼看了看仍在与酒杯“较劲”的姜际,低低地轻笑出声,指尖轻快地敲下回复。
      [青:“不用。我能……搞定。”]
      [云重: “好。”]
      宋青和盯着屏幕,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青: “对了,你知道……如何圈养一只金丝雀吗?”]
      [云重:“……”]
      下一秒,一条新消息弹出,是一个网页链接,标题赫然是《如何正确圈养金丝雀(宠物鸟指南)》。
      [宋青和:“?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云重: “差不多。你照着参考看看。我有事,先下了。需要酒店,我名下产业随你挑,安保我会安排妥当。”]
      宋青和:“……”
      他指尖轻点,打开了那篇推文。映入眼帘的第一条建议便是:“请准备一个大小合适的鸟笼,选择一个安静舒适的环境……”
      宋青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再次投向姜际。男人似乎觉得燥热,已将外套脱下,衬衫扣子也解开了几颗,露出里面贴身的黑色背心,勾勒出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
      嗯,他想他需要一个很大的“鸟笼”。像姜际这样的猛禽,大概会极度抗拒狭小的禁锢。最好……能有足够的空间让他伸展羽翼?
      比如,他在渝城远郊那栋带大片山林庭院,安保森严的别墅,就很不错。
      “老板……你还没说……我的任务对象……是谁……” 桌上的空酒瓶又多了两个。这一次,姜际是真的醉得彻底,连舌头都开始不听使唤,身体软绵绵地往下滑。
      宋青和笑着抽走他手中摇摇欲坠的酒杯,顺势将手臂绕过他的肩头,稍一用力,便将那颗沉重的脑袋揽向自己怀中。
      酒精彻底麻痹了神经,连带着身体本能的防御机制也变得迟钝不堪。加之姜际潜意识里并未对这个“雇主”设防,这一下毫无防备的牵引,让他整个人失去重心,结结实实地撞进宋青和怀里。
      “我靠……” 姜际闷哼一声,下意识伸手支撑,掌心却按在了一处温热的、带着弹性的地方。
      紧接着,便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压抑的、带着痛楚的闷哼,揽住他的手臂猛地收紧,那人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灼热。
      宋青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和……危险的玩味:“……晾哥这是……想提前杀了我这个雇主吗?”
      姜际:“……?”
      他们做杀手的,最讲职业操守,怎么可能对金主动手?
      混沌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模糊的念头。
      “对了老板……” 姜际涣散的视线努力聚焦,却依旧朦胧一片。
      宋青和给他的感觉,与当年那个女孩太像了……
      也许是这个原因,今晚他才如此反常地放松。
      又或者,这是退休前的最后一单,紧绷了二十多年的神经也终于有了松懈的缝隙?
      无论如何,残存的理智曾警告他不可贪杯。
      可他的身体却不是这么说的,面对那些千金难求的琼浆玉液,他终究没能抵挡住诱惑。
      “……你……有没有双胞胎姐妹……之类的?”
      掌心那道旧疤上残留的触感,和记忆深处某个模糊身影带来的悸动,在酒精的催化下奇异地重合了。
      宋青和:“……”
      回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只有两人交叠的、带着浓重酒气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包厢里起伏。
      良久,姜际感觉到有什么微凉柔软的事物,极其轻柔地、带着试探性地擦过他的下唇。他皱着眉困惑地看过去。
      宋青和缓缓抬起手,向他展示那冷白指腹上沾染的一点暗红酒渍。
      “晾哥,你喝太多了。”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令人心头发毛,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也寻不到一丝醉意,清醒得可怕。
      姜际混沌的大脑并未察觉任何不妥,反而像打开了话匣子,带着一种倾诉般的呓语喃喃道:“老板……你这单……可是我人生中……最后一单了……干完……我就……退休了……”
      宋青和架着他略显艰难地站起身,让他大半身体的重量都倚靠在自己身上:“退休?晾哥这么年轻……就要退休?”
      他语气轻柔,仿佛只是随意闲聊。
      “你……你不知道……赵残锦那个……抠门王八蛋……只会压榨……老手们……早就……早就TM烦透他了……”
      姜际的脑袋无力地耷拉在宋青和肩头,呼吸间灼热的气息喷在对方颈侧。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时间不早了,晾哥。我们……找个地方休息。”
      宋青和几乎是半拖半抱地架着他往包厢门口挪动。
      姜际本能地想说自己家就在市中心,但残存的、属于杀手的警觉性在最后一刻勒住了他的舌头。
      真是讽刺。原本的杀手准则被他今晚抛了个一干二净,竟在雇主面前醉得如此失态。偏偏在这最该警惕的时刻,那点微末的本能又挣扎着冒头,让他死死闭紧了嘴。
      宋青和无奈地看着怀中人紧闭的双眼——那双总是淬着寒冰与杀意的眼眸被掩藏起来,连带眉宇间那股迫人的压迫感也冲淡了几分,显出几分罕见的、毫无防备的脆弱。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带着一丝隐秘的眷恋,轻轻捏了捏姜际轮廓分明的脸颊。
      他叫的车还没到,两人还需在初秋微凉的夜风中等待片刻。
      宋青和干脆又把人稍稍晃醒,诱哄般低语:“晾哥……再给我讲讲……你退休后……准备做什么吧?”
      他低头凝视着怀中醉意朦胧的男人,心头涌起一股复杂难言的情绪,不知是该庆幸对方今日对自己全无防备,还是该失落于对方记忆的彻底空白。
      姜际其实并未完全睡着。他的意识在纷乱的记忆碎片里沉浮挣扎,难受得无法真正安眠。
      听到有人唤他,他含糊地应了一声,奇迹般地接上了之前中断的话头:“……不是……说过了吗……怎么还问……退休……过……我自己的生活……”
      他似乎把宋青和错认成了某个可以倾诉的对象,连带着在雇主面前维持的那份耐心也彻底丢弃了。
      宋青和不恼,只是将手臂收得更紧,声音放得更低柔,带着蛊惑:“那具体……是什么样的呢?晾哥……我想知道……”
      姜际勉强掀开沉重的眼皮,迷蒙的视线里,仿佛又看到了六年前天台边缘,那个被夜风吹乱了长发的单薄身影。
      “我啊……” 他嘴角扯出一个模糊的、带着向往的弧度,“……想找个……平凡的女孩子……结婚……然后……生个孩子……”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剧毒的冰棱,精准地、一根接一根地狠狠楔进宋青和的心脏深处。
      不是瞬间的剧痛,而是冰棱在血肉里缓慢融化,释放出刺骨的寒,一点点啃噬着心室壁,再被无形的巨手残忍地搅动,翻搅。
      他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那抹精心雕琢的,用以示人的温雅笑容,如同被重锤击中的薄冰,裂开蛛网般的细纹,继而彻底僵死、凝固、碎裂。
      最终,所有虚假的温度都从那张精致的面孔上褪尽,只余下一片死水般的,令人胆寒的沉寂。
      仿佛有亿万只带着细齿的毒虫,正从他的骨髓深处、他的灵魂罅隙里疯狂涌出来,贪婪地啃噬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他说……他要找一个平凡的女孩子?结婚?生子?过那种庸碌的、柴米油盐的、所谓“平凡”的一生?!
      在姜际勾勒出的、那片温暖而“正常”的未来图景里,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属于他宋青和的位置。
      一道阴影都吝啬施舍他吗……
      内心的深渊里,那个早已与他融为一体的恶魔在狂笑,在嘶吼,声音尖锐地穿刺着他的耳膜:
      “看啊!宋青和!你拼尽一切爬回来,像个疯子一样寻找、等待、布局!结果呢?!在他规划好的‘余生’里,你连一个路人的资格都没有!你根本没有权利!没有资格!参与他的后半段人生!一丝一毫都没有!!”
      昏黄迷离的路灯光晕下,矜贵冷清的青年凝视着怀中人沉睡般的侧脸。
      那被造物主精心雕琢的精致伪装之下,有无尽的黑暗在疯狂滋长、蔓延。
      那是美好皮囊的反面,是来自深渊的血腥、贪婪与偏执凝聚成的恶兽,正发出无声的咆哮。
      “晾哥……”
      他低下头,温热的唇几乎贴上姜际的耳廓,声音轻得像情人间的呢喃蜜语,内里却翻滚着深渊般冰冷的疯狂与嫉妒。
      “……能告诉我……那个女孩……她叫什么名字吗?”
      名为嫉妒的毒火彻底焚毁了宋青和最后的理智。
      在那一刻,他恨极了姜际口中那个虚幻的“平凡女孩”,恨不能立刻找出她,让她连同所有可能占据姜际未来的人,都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本就是个疯子,世人避之唯恐不及。
      而当疯子终于寻回他失而复得的“心爱之物”时,只会变得更加疯狂,更加不可理喻。
      “……隼?”姜际的意识碎片飘回那个天台,以为此刻在身旁低语的,还是那个总是面无表情、眼神却锐利如鹰隼的斯文败类搭档。
      “……笋?” 陌生的单字称谓,一个土气到近乎可笑的名字。
      黑暗中,宋青和的眼眸瞬间变得猩红,嘴角却勾起一个异常诡异扭曲的弧度。他轻吻着姜际敏感的耳廓,如同毒蛇吐信,声音却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她的名字……是叫‘笋’啊?……晾哥,晾哥……”
      姜际不适地偏了偏头,混沌的大脑无法理解对方话语中那浓烈的恶意,只是本能地嗅到了极度危险的气息,身体下意识想要逃离。
      “你不是……想知道任务对象吗?”
      宋青和的声音带着诱哄的魔力,如同海妖的歌声,“……我们去酒店找个安静的地方……我再告诉你。”
      雇主发话说要找个隐蔽的地方告知任务详情,姜际残存的职业本能被唤醒,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顺从地跟着对方的脚步踉跄前行。
      等到了目的地,姜际那原本已死机的大脑竟在酒店门口诡异而短暂地清醒了一瞬。
      他停下脚步,眯着眼,困惑地打量着眼前霓虹闪烁、造型暧昧的建筑:“老板……我们,去的酒店,是……这个?”
      强烈的违和感冲击着他迟钝的神经。
      宋青和紧握着他的手腕,站在那家装潢得极具暗示性的情趣酒店招牌下,神色坦然得仿佛在谈论天气:“酒店……不都是拿来休息的吗?去别的……和去这个……有什么区别?”
      他的逻辑无懈可击,理所当然。
      姜际皱着眉,努力思索着。
      理……是这个理,但……为什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像踩进了精心布置的蛛网。
      “你不是……急着知道任务对象吗?”宋青和循循善诱,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不进来……我怎么……告诉你呢?”
      他站在光怪陆离,色彩浓艳的霓虹灯牌下,迷离的光影在他清越绝伦的脸上跳跃变幻。
      唇角擒着的那抹笑,既妖异又蛊惑,无声地引诱着猎物踏入陷阱。
      姜际听到“任务对象”四个字,最后一丝疑虑也被抛到九霄云外,不再犹豫,跟着那道牵引他的身影,踏入了那扇弥漫着暖昧香气的大门……
      ——
      沈云重放下手中厚重的项目文件,疲惫地揉了揉紧锁的眉心。
      外贸部传来消息,与海外合作方的关键项目出了纰漏,他不得不深夜从家中驱车赶回公司,加班加点地与地球另一端的国外分公司负责人进行紧急磋商,与那些要求严苛、寸土不让的外国代表艰难地扯皮周旋。
      这些本该由萧寺眠负责处理,但坏就坏在,萧寺眠刚被对家抓住了致命的把柄,深陷麻烦漩涡,短期内根本无法再代表公司处理外部事务。
      他面无表情地靠在宽大的真皮办公椅上,闭目养神,任由思绪短暂放空。
      就在他于脑海中高速运转,将明天一整天的行程安排与危机预案反复推演时,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宋青和: “我去了你名下的那家情趣酒店。记得派几个得力的人过来,加强安保。”]
      沈云重:“……”
      沈云重盯着那行字看了足足十秒,然后缓缓抬手,用力捏了捏发胀的太阳穴。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夹杂着对某个疯子的无奈,瞬间席卷了他。
      他忽然觉得……心很累,非常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我是杀手,不是男模(3)2025.7.8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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