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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做过绝育手术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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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里,玻璃窗在暴雨中震颤,惊雷碾过铅云时,整个阁楼都跟着摇晃。范沈把弟弟裹进蓝布毯里,指尖触到范忱后颈细密的冷汗。
客厅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范世安打翻酒瓶的咒骂与李艳抽气的呜咽绞成乱麻,顺着门缝钻进逼仄的阁楼。范沈突然跪直身子,把弟弟的脑袋按进自己单薄的胸膛,掌心严严实实捂住那双不停颤抖的小耳朵。他能感觉到范忱睫毛上滚落的泪珠,滚烫地灼着锁骨。
“小忱看,这是天空在放烟花。”
范沈歪头指着闪电劈开夜幕的方向,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他故意把雷声说成爆竹,把雨声比作掌声,哄得范忱抽噎着抬头。那双沾着泪痕的眼睛里映着哥哥强装的笑,像在寒夜里勉强燃起的烛火。
阁楼角落的老座钟敲响十一下,争吵声仍未停歇。范沈忽然哼起幼儿园教过的童谣,跑调的歌声混着雨声,断断续续落在弟弟发旋上。他数着范忱渐渐平稳的呼吸,直到那双小手不再死死揪住自己的衣角。窗外的雨幕里,雷声依旧轰鸣,而这方寸之间的小小天地,成了惊涛骇浪里最后的避风港。
月光偶尔从云层缝隙漏下,照亮两个孩子交叠的影子。在这个阁楼里,十二岁的肩膀成了六岁孩子的靠山,六岁的依赖也成了十二岁坚持的理由。他们蜷缩在一起,像两粒种子,在风雨中彼此依偎着等待天明。
梦又醒了,范沈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子大口喘着粗气,心里似乎有一块石头压着,范沈看着闹钟也不过才三点出头,他猛然地掀开被子,双脚刚触到冰凉的地板就猛地蜷缩起来。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地毯上切割出银灰色的栅栏,将他的影子拉得支离破碎。
他从床头柜抽屉拉开时发出吱呀一声。塑料药瓶上的说明书被他翻得边角卷起,安眠药白色的小药片躺在掌心,泛着冷冷的光。他就着剩下的半口水把药吞下,苦涩的药味在舌尖散开。
重新躺回床上,范沈拉过被子裹紧自己。窗外路灯的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天花板上投下几道模糊的影子。安眠药慢慢起了作用,他紧绷的神经终于开始放松,眼皮也越来越沉,慢慢闭上眼。
后半夜倒是没再做那些让人心里发慌的梦,可他多年养成的生物钟实在顽固。才早上七点,天刚蒙蒙亮,窗外的鸟叫声一传来,他眼睛就睁开了。明明安眠药还在起作用,脑袋昏昏沉沉像灌了铅,眼皮也沉得厉害,可就是睡不着了。他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撑着坐起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伸手摸索着去拿床头的眼镜。
他还记得今天要去接范忱,便起身去洗漱了。
他不知道去接人要准备什么好,尤其面对于范忱,他只好去度娘上搜索“接机带什么礼物好呢”通过度娘范沈寻思了一会儿便打算送花和蛋糕。
在选花的过程中,店员各种推荐,在这些花中,范沈中意上了一束——蓝色鸢尾花
“就要这束。”
他指着鸢尾花说。店员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他会挑这么素净的花,随即笑着点头:“先生眼光真好,蓝色鸢尾花很适合送人呢。”范沈没接话,看着店员仔细地用牛皮纸把花包好,淡蓝色的花瓣在浅棕色纸间若隐若现。
去蛋糕店的路线和机场相反,没有太多时间,范沈只好拿了一份巧克力提拉米苏。
人满为患的机场里,范沈拿着花提着蛋糕难免有些尴尬,直到飞机落地,范沈左右看了看,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直到一张面孔出现在自己的视野。
只见范忱左手拖着白色行李箱右手看着手机,内搭了一件白色淡条纹衬衫,穿着一件淡黑马甲,外面套了一件深黑是风衣,一条黑色牛仔裤勾勒出修长的腿,染成树莓红的狼尾后面扎了一小缕头发,灰色针织帽上架着一副墨镜。
说实话,范沈没认出他,只觉得那人穿搭有品,直到那人站定在面前,范沈才从眉眼中看出这是自己的弟弟
“范忱?”
范沈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是我,怎么?看不出来?”
太诡异了,实在太诡异了,以前追着自己喊哥哥的小糯米团子如今比自己还高,自己的身高是181自己才到范忱下巴这儿以至于范沈直接僵在了原地
“啧,还不走?你打算在这过夜吗?”
忱大爷皱眉开始“示威”了,范沈尴尬地将花和蛋糕拿给了范忱,帮他拿着行李,轻咳了一声
“走吧,车在那边。”
等到放行李时才发现范忱背上还背了个太空包,里面有一只呆呆看着外面的德文卷毛猫时不时会用爪子抓挠一下,萌得范沈看了又看,他喜欢这些小动物但是因为自己平时忙,性格冷淡一直没机会养看了一会范沈问道
“让猫在后座吗?”
“嗯,在后座。”
在车上两人相顾无言,车子沉默的行驶在路上
“叫什么名字?”
“什么?”
“猫,叫什么名字?”
“范骨仔。”
“……”
好烂的谐音梗
“做过绝育手术吗?”
“嗯?”
“绝育手术。”
“范沈,不会聊天可以不聊的,它才六个月,你这么狠心的?”
范忱真是被气笑了,见到过猫有问几个月大的,见到过有问品种的,这还是第一次有来问有没有做过绝育手术的。
“嗯……抱歉。”
两人维持着尴尬的气氛一路回到家中,直到行李拉进客厅了范沈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布置客房,没办法只好先去腾出一个房间来让范忱睡觉,范忱好像也发现了这一窘境,忍不住出声嘲讽
“哟呵?把人赶走又接回来结果连房间也没有吗?范沈皇帝,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
范沈对于这件事确实无言以对,没有接范忱的话,上楼去找被套了,范忱见范沈不搭理自己就上楼了,切了一声坐在了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看着手机上陈硕给自己发的信息
“你哥真把你接回来了?”
“嗯,回来了,在家里。”
“我去?那哥们不得请你去网吧通宵呀?”
“没兴趣,你和你女朋友怎么说?”
“别提了,老子竟然被她甩了!”
“哈?怎么说?”
“断崖式分手,一句话都没有,联系方式都被拉黑了。”
所谓陈硕的女朋友,是他在玩竞技游戏时加到的,两人没多久就确定了关系,范忱对他好恋爱史也没什么太多的好奇心,因为俗话说得好——好奇心害死猫。
范忱刚准备打点什么发给陈硕范沈就下来了,他的西装外套脱下了,穿着一件衬衫,范沈正在拉挽上小臂的袖子
“床我帮你铺好了,你今天睡客房,里面有单独的淋浴间。”
“哎哟喂,范沈皇帝这可真是我的过错呀,怎么能让你亲自帮我铺床呢?”
范沈习惯了他的阴阳怪气,甚至觉得他实在幼稚,便掠过他身边走去了厨房,范忱见他走过去便像追踪导弹一般跟着。
一进厨房,他便看到范沈正在系着一条淡粉色小熊格子围裙正在侧低着头系着蝴蝶结,这一幕的冲击力还是太大了,他一直认为家里是有保姆来负责一日三餐的,现在范沈的一系列动作都太诡异了,他拿起手机偷拍了一张范沈系围裙的照片给陈硕发了过去
“范沈疯了。”
“这?这是你哥!我还以为像你哥这样一个人住一栋别墅至少会请保姆来呢。”
“这拍照角度这么刁钻你哥都这么帅,就是毒蝎心肠可惜了这张脸啊!”
“这么夸张?范沈怎么看都很刁钻。”
范忱靠着厨房门打开照片观察了一下正在切菜的范沈,他发现范沈比例好像确实不错,此刻对方按着白菜有条不紊的切着,眼神专注,少了平时的冷脸,范沈踮脚够吊柜里的盘子时,整个身子拉得笔直,腰板挺得很直,两条腿又细又长。弯腰拿锅铲的时候,后背的衣服跟着绷紧,显出肩膀宽宽的。等范沈端着菜转身,他才发现这人看着瘦瘦的,可胳膊上的肌肉线条很结实,走路时步子迈得又大又稳当。这么一看,范沈身材确实匀称,不胖不瘦刚刚好。好像范沈整个人都很好,除了性格,太过刻薄,两兄弟决裂就是因为他如此刻薄。
他想到这不禁一笑,没错,都怪范沈的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