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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u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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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只亮着一盏台灯，光线昏黄，将简星野苍白的脸映照得晦暗不明。他的手指悬在鼠标上方，微微颤抖着。面前屏幕上，是一个名为“代价”的加密文件夹，旁边放着那个从父亲书房带走的、冰冷沉重的U盘。
父亲昨日恶毒的语言还在耳边回响，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心。但他需要知道真相，全部真相。
深吸一口气，他点开了文件夹。
第一段视频：时间戳-八年前，夏末
画面是老宅客厅，角度刁钻，显然是隐蔽摄像头。年轻的父亲坐在沙发上，姿态闲适，对面站着刚刚十七岁的厉承霄，身形虽已挺拔，却仍带着少年的单薄，侧脸线条紧绷。
“这里是足够你远走高飞、一辈子衣食无忧的钱。”父亲推过去一张支票，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签个字，断绝一切关系，离开这里，永远别再回来。你自由了。”
年轻的厉承霄垂着眼，看着那张支票，沉默了足足一分钟。简星野的心揪紧了，他甚至能看见哥哥垂在身侧的手，指节捏得发白。
然后，他看见哥哥抬起了头，声音透过劣质的麦克风传来，有些失真，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坚定：
“我不走。”
父亲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又带着嘲讽：“怎么？舍不得厉家的富贵？”
“星野还在这里。”厉承霄的声音很平静，却像锤子一样砸在屏幕外简星野的心上，“我走了，他怎么办？”
父亲嗤笑一声，身体前倾，像毒蛇吐信：“那个小废物？我自然会‘好好’培养他，让他成为合格的继承人。”
厉承霄的身体瞬间绷紧了，眼神锐利起来：“你想把他变成和你一样的人？”
“有什么不好？”父亲摊手，“听话，有用，就够了。”
接下来是长久的沉默。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简星野屏住呼吸，看着画面里年轻的哥哥，看着他眼底剧烈的挣扎。
最终，厉承霄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字一句地说：
“别动他。”
“我留下。”
“——我替他。”
第二段视频：时间戳-紧随上一段
画面切换，似乎是某个仓库或地下格斗场的后台。光线昏暗，空气污浊。
十七岁的厉承霄被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粗暴地推搡着撞在铁皮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新来的？懂不懂规矩？这里的活儿是你能抢的？”男人唾沫横飞。
厉承霄没说话，只是用手背擦了下嘴角，眼神阴郁地盯着对方。
“看什么看？不服气？”另一个瘦高个从旁边走过来，故意用肩膀狠狠撞了他一下，“听说你是老大‘特意关照’进来的？细皮嫩肉的，能干什么？怕是挨打都禁不住吧？”
哄笑声响起。周围几个同样看起来混迹底层的人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
年轻的厉承霄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但他最终只是低下头，哑声说：“……有什么活儿，我可以干。”
“哟，还挺识相？”第一个男人恶劣地笑着，指了指角落堆积如山的脏污麻袋，“先去把那堆垃圾搬了，搬不完今天别想吃饭！”
厉承霄没再说话，沉默地走向那堆比他还要高的麻袋。他试图扛起一个，身形却踉跄了一下，麻袋的重量显然超出了他的负荷。周围响起更大的哄笑和口哨声。
画面外，简星野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血痕。他看着哥哥咬着牙，一次一次尝试，汗水很快浸透了他廉价的T恤，额发黏在额头上，显得狼狈又脆弱。
然后，不知是谁故意伸脚绊了一下。
厉承霄重重地摔倒在地，麻袋压在他身上，尘土飞扬。哄笑声达到了顶点。
画面里，年轻的哥哥趴在地上，很久没有动。只能看到他剧烈起伏的背脊，和紧紧攥住地面灰尘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惨白的颜色。
他没有哭，也没有求饶。
但屏幕前的简星野，却仿佛听到了哥哥自尊碎裂的声音，以及那无声却震耳欲聋的、为他而承受的屈辱。
最后一段视频：时间很短
似乎是某个角落，父亲和一个手下在低声交谈，声音模糊，但足以听清。
手下：“……少爷那边，是不是太过了？那块地上的人来头可不小，他才十七，万一出个好歹……”
父亲冷漠的声音打断他，清晰无比：“不过。就得让他吃点苦头，才知道离了厉家，他什么都不是。想逞英雄，磨磨他那身硬骨头，才好……替他弟弟‘尽忠’。”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屏幕彻底暗了下去，映出简星野毫无血色的脸。
书房里死一般寂静。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眼泪早已在不知何时流干了，只剩下空洞的疼痛，密密麻麻地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昨天父亲的语言描述像刀子，而今天这些无声的画面，则是将那些刀子生生捅进了他的心脏，还要残忍地搅动。
他终于亲眼看到了。
看到了哥哥那句“我替他”背后，究竟意味着什么。
看到了那些他从未见过的、哥哥身上的伤疤，最初是如何一道道添上去的。
看到了那份沉重到令他窒息的守护，从一开始，就浸满了屈辱、血泪和少年被硬生生碾碎的自尊。
简星野缓缓俯下身，将额头抵在冰冷坚硬的电脑桌上，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极致的痛苦，原来是无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