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退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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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关的灯暖黄，照亮了满身水汽的两人。简星野站在门口，低着头，水珠顺着他发梢和衣角不断滴落，在脚下汇成一小滩水渍。他冷得微微发抖，却固执地不肯往里走，像个做错了事被罚站的孩子。
厉承霄叹了口气，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声。他先是从鞋柜里拿出干燥的拖鞋放在简星野脚边，又去浴室拿了条宽大柔软的干毛巾。
“先把头发擦干。”他把毛巾盖在简星野湿漉漉的脑袋上，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温和。
简星野却一动不动，只是肩膀开始轻微地颤抖。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从毛巾下闷闷地传出来。
“对不起……哥……对不起……”他反复说着这几个字，声音哽咽得厉害，“都是我……如果不是我……你根本不用吃那么多苦……你不用那样的……”
厉承霄的心被那哭声攥得生疼。他伸出手，隔着毛巾，轻轻揉了揉弟弟的脑袋。
“胡说什么。”他的声音很稳，带着让人心安的力量，“那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不是的！”简星野猛地抬起头，毛巾滑落，露出他通红的眼睛和满是泪水的脸，“他都告诉我了！地下拳场……黑市……那些伤……都是因为我！我是你的累赘！一直都是！”
积压的情绪终于彻底决堤，他哭得几乎喘不上气，像个迷路的孩子，充满了无助和自我厌弃。
厉承霄没有立刻说话。他沉默地拿起毛巾，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地替简星野擦着脸上冰凉的雨水和滚烫的眼泪，然后是还在滴水的头发。
他的动作耐心又仔细，就像过去无数次照顾生病或难过的弟弟一样。
等简星野的哭声稍微平息了一些，只剩下压抑的抽噎时，厉承霄才缓缓开口。
“星野，看着我。”他双手捧住简星野的脸颊，拇指指腹擦过他湿漉漉的眼睫，强迫他看向自己。
“你听好，”厉承霄的目光沉静而深邃，没有丝毫闪烁，“我十七岁回来，看到你的第一眼，你躲在楼梯后面，那么小，那么怕。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小孩，我得护着。”
他的语气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没错，最开始那几年是很难。但每次我觉得快撑不下去的时候，就会想想，家里还有个小家伙在等我。他今天在学校开不开心？有没有被人欺负？晚上睡觉会不会又踢被子？”
厉承霄的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你不是累赘，星野。你是我那几年里，唯一能看得见的亮光。让我觉得，我做的所有事情，吃的所有苦，都是有意义的。”
简星野怔怔地看着他，眼泪依旧无声地滑落。
厉承霄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捧着简星野脸颊的手微微用力，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坦诚。
“至于我对你的感情……”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选择最准确的词语，“是，我挣扎过，也害怕过。我怕爸那种人玷污了这份感情，怕我最终会伤害到你，更怕你只是一时迷茫，将来会后悔。”
“但刚才找不到你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些害怕跟你可能会出事的恐惧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简星野的脸颊，声音低沉而清晰：
“星野，你没有错。是我……早就没办法只把你当弟弟了。我选择的路，我愿意走。而你，值得所有这一切，甚至更多。”
这不是什么山盟海誓，却比任何华丽的情话都更有力量。它基于八年实实在在的付出和挣扎，最终化作一句简单却沉重的“值得”。
简星野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痛苦和愧疚，里面掺杂了难以置信的震动和巨大的酸楚的心疼。他猛地扑进厉承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同样湿透的衬衫里，放声大哭起来。
厉承霄环住他，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小时候哄他睡觉那样。
“好了，没事了。”他低声安抚，“都过去了。”
话音落下，他第一次，主动地、清晰地，吻上了简星野的嘴唇。不再是被动接受，不再是额头轻触，而是一个男人对爱人的，带着所有愧疚、疼惜、渴望与决心的吻。
这个吻，彻底斩断了退路。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只剩下淅淅沥沥的余音。屋内灯光温暖，两个湿透的人紧紧相拥，所有的犹豫、恐惧和隔阂，似乎都在这场大雨和痛哭中被冲刷殆尽，只剩下最原始而真切的心意，赤裸坦诚地交织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