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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骨科×水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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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生之镜
我和李烬是双生子,同一天出生,流着相同的血。
我们共享着无人能懂的默契,也共享着彼此的身体与欲望。
我们竟是被迫分离又重逢的连体婴。
手术疤痕在腹部交错,如同我们注定纠缠的命运。
“哥哥,疼吗?”他轻抚那道伤痕,眼中闪烁着与我同样的痛苦。
当全世界都要将我们分开时,我咬着他的耳垂低语:
“就算被撕成两半,我的灵魂也会爬回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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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子从不撒谎。它冷冰冰地映照着我和他,相同的眉眼,相同的薄唇,连脖颈上那颗小痣都长在对称的位置。我是李烬,他也是李烬。或者说,在那些外人眼里,我们共用着一个模糊的面孔,他们是“李家那双胞胎”,仅此而已。只有我知道,我是他的,他是我的,从我们在同一个黑暗温热的子宫里蜷缩开始,就注定了这种比血肉更深层的粘连。
客厅里没有开主灯,只有沙发旁一盏落地灯洒下昏黄的光晕,将我们的影子投在墙上,融成一团模糊不清的墨迹。空气里有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是从母亲房间里弥散出来的,像一层洗不掉的底色。父亲死后,那味道就更浓了。
他坐在我对面,指尖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烟,烟灰积了长长一截,将落未落。我看着他,就像看另一面的自己。烟头上微弱的红光在他瞳孔里明明灭灭,也一定在我眼里同样闪烁。
“哥。”他吐出这个字,声音不高,带着我们之间特有的那种低沉共振。
我没应声,只是伸过手,用指尖碰了碰他放在膝盖上的手背。皮肤相触的瞬间,一种熟悉的战栗顺着指尖蔓延上来,细微却不容忽视。他的手指动了一下,翻转过来,掌心贴上我的,十指缓慢地、坚定地交扣在一起。力量很大,指节都有些发白,仿佛要通过这紧密的嵌合,确认彼此的存在。
外人的目光,母亲的叹息,那些试图将我们区分的徒劳努力,在这一握里都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噪音。只有我们才分得清,也只有我们需要分清。他是我的镜中人,我是他无法剥离的倒影。
夜深了,别墅彻底安静下来,连母亲的咳嗽声也歇了。我们并排躺在我的床上,房间黑暗,只有窗帘缝隙透进一点城市边缘的微光。他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后,温热、潮湿。一只手搭在我的腰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里布料下的皮肤。
“疼吗?”他忽然低声问,声音含混,带着睡意般的黏稠。
我知道他问的不是现在。他问的是那道疤,我们腹部那道对称的、蜿蜒的、像某种诡异装饰品的疤痕。小时候以为是阑尾手术,直到几年前,翻找父亲遗物时,那个藏在保险箱最底层的、已经泛黄的硬壳文件夹掉出来。里面是医学报告,黑白照片上,两个小小的婴儿侧腹皮肤连接在一起,像一株怪异而亲密的花。报告上的拉丁文术语冰冷刺眼。“分离手术……成功……”
被迫分离的连体婴。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匕首,刺穿了我们过往所有模糊的自我认知。我们不是简单的双生,我们曾经是一体。那道疤,不是疾病的印记,是我们被强行撕开的证明。
我没有回答疼不疼。只是翻过身,在黑暗中准确地对上他的眼睛,那里有和我一样的、无法磨灭的痕迹。我凑过去,鼻尖蹭过他的鼻梁,呼吸交缠。然后,我咬住了他的下唇,不重,但带着惩罚和占有的意味。他闷哼一声,不是抗拒,更像是确认。
“李烬。”我松开他,抵着他的额头,声音压得极低,像蛇在草丛里游走,“就算他们当初把我们撕成了两半……”
我停顿了一下,感觉到他身体瞬间的绷紧,和他骤然加快的心跳敲打着我的胸膛。
“……我的灵魂,也会爬回你身边。”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更用力地抱紧我,滚烫的唇落在我的锁骨上,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力度。衣物在窸窣声中被褪去,黑暗里,我们像两株渴望重新长合在一起的藤蔓,疯狂地纠缠。汗水、喘息、还有压抑在喉咙深处的呜咽。每一次进入都像是一次徒劳的试图返回母体的冲撞,每一次战栗都源于那道无法消除的分离的伤疤。疼痛和快感交织,分不清界限。我们是彼此的药,也是彼此的病。
当激烈的浪潮终于平息,房间里只剩下粗重紊乱的呼吸。他伏在我身上,汗湿的额头贴着我的颈窝,手指仍固执地停留在我的腹部,抚摸着那道凸起的疤痕,一遍又一遍。
“我知道。”他最终说,声音嘶哑,带着事后的疲惫和一种奇异的满足,“我的也会。”
窗外,天快亮了。微弱的天光开始侵蚀黑暗的领地。很快,现实世界的规则又会回来,带着它们的分界线和审视的目光。但此刻,在这张床上,在皮肤与皮肤紧贴的方寸之间,我们仍然是完整的。我们是彼此的天生爱人,是被强行分割又不断试图融合的同一个灵魂。
镜子里映出的,从来都不是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