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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蓝绿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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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江的天气像小孩的脸，上午还敞亮着，下午就泼下瓢泼大雨。没演出，日子空得发慌。下楼去便利店，买了速食，又买了烟。
雨砸在伞面上，噼啪作响。拆了烟盒，叼出一根点燃，薄荷爆珠在齿间碎裂，凉意混着尼古丁灌进肺里，稍微冲淡了点胸腔里那股没来由的烦闷。走到家楼下，这根烟应该刚好抽完，他想。
按指纹，门锁轻响。推开门，玄关昏暗的光线里，一个人影跪在那里，背脊挺直，像一尊沉默的、被雨汽濡湿的雕塑——俞林。
谷子恒动作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地踢掉湿透的鞋子，把塑料袋随手扔在地上。水珠从发梢滴落，在地板上洇开深色痕迹。他蹲下身，平视着俞林。对方抬起眼，眼神里有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虔诚的期待，又混合着不易察觉的恐惧。
真有意思。谷子恒想着，凑近，将嘴里所剩不多的薄荷烟雾缓缓吐在俞林脸上。灰白的烟缕模糊了对方英俊却苍白的轮廓。这跟烟，果然还是没抽完。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甚至带着点雨水的凉意。
俞林像是被那口烟烫到，睫毛颤了颤，却没有任何躲闪或不满。他急急地开口，甚至伸手想拉住谷子恒垂落的手腕：“今天是周六。”见谷子恒没什么反应，又补充，语气里带着一种确认般的急切，“你说过，周末我可以来找你。”
谷子恒没接话，也没看他。他起身，赤脚踩过微凉的地板，走到客厅那块有些旧了的地毯上，坐下。塑料袋窸窣作响。他对着仍跪在原地的俞林，招了招手，像唤一条狗。
俞林几乎是立刻用膝盖挪了过来，姿态卑微，眼神却紧紧锁着他，带着不安的探寻。谷子恒抬起手，俞林便自然而然地侧过脸，轻轻蹭上他的掌心。皮肤相触，俞林的体温偏高，带着湿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发情了吗？”谷子恒问，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俞林下颌的线条。
“没…没有。”俞林否认，声音有点哑。
谷子恒看着他。窗外雨声哗啦，室内光线昏沉。他见到俞林，似乎总是不高兴。那些少年时代积压的、发酵的、混合了嫉妒、不甘、屈辱和被背叛感的情绪，总会找到缝隙钻出来，化成尖刺。或许是今天这糟糕的天气，放大了他所有恶劣的心绪。
“不想要，来找我干什么？”他收回手，语气冷淡。
“我想见你，”俞林仰头看他，眼神固执得近乎偏执，“我就是想见你。”
话音未落，谷子恒已经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在雨声里格外清晰。俞林的脸被打得偏过去，白皙的皮肤上迅速浮起指印。他没吭声，只是慢慢转回头，依旧看着谷子恒，眼神里甚至没有多少意外或愤怒，只有一种认命般的承受。
谷子恒从前就经常打他。从两年前，那个噩梦般的转折点之后。
那时候，俞林终于找到了他。那些压抑的、扭曲的占有欲如同藤蔓般疯长，直到将谷子恒囚禁。可那场禁锢，最终崩溃的却是俞林自己。患得患失，惶惶不可终日，被关着的谷子恒反而像个冷静的旁观者。最后，先受不了提出离开的，竟然是俞林。
可俞林又哪能真的离开？跟踪，窥视，一次次卑微地出现在他生活的边缘。谷子恒烦了，也或许是在那些扭曲的关系里，找到了某种掌控的快感。他说，非工作日，俞林可以来找他。
喜欢俞林吗？不见得。
他会和俞林上床，在那些混乱的夜晚纠缠，接吻，甚至允许一些短暂的温存。但心底深处，那份根植于少年时代的厌恶，从未消散。父母拿俞林和他比较的每一句话，仿佛还在耳边回响。俞林越是优秀，越是“正常”，就越映衬出他的“离经叛道”和“失败”。
他是个矛盾的怪物。他享受和俞林□□时生理性的极致快感，仿佛只有在那最原始的时刻，他们才是平等的，甚至是他占着上风的。而在像现在这样，轻易地扇俞林耳光，看着他卑微跪伏时，谷子恒又会产生一种扭曲的救赎感——仿佛是在惩罚那个曾经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别人家的孩子”，拯救当年那个无助的自己。
俞林跪着，慢慢凑过来，试探着亲吻他的嘴唇。谷子恒没动，任由那温热而小心翼翼的触感落在唇上。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个吻里包含的渴望、卑微，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眷恋。他不拒绝，像个施舍者，享受着这种掌控。
直到俞林的情难自抑，轻轻咬破了他的下唇。
细微的刺痛和血腥味弥漫开来。
谷子恒猛地睁开眼，眼底一片冰冷。他没有任何预兆地抬起脚，狠狠踹在俞林胸口，将他蹬开。
俞林猝不及防，向后跌坐在地，捂着胸口咳嗽，脸上血色尽褪，惊愕地看着他。
谷子恒抬手，用拇指抹去唇上那点殷红，眼神里是全然的厌恶和讥诮，仿佛刚才那个默许亲吻的人不是他。
“发情的狗。”他冷冷地吐出几个字，声音不大，却像淬了冰的针，扎进空气里，也扎进俞林骤然灰败的眼底。
雨还在下，敲打着窗户，无休无止。室内光线昏暗，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跌坐着，中间隔着无形却厚重的、由过往和扭曲情感筑成的高墙。空气粘稠得让人窒息，像这永远也过不完的回南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