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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银锁迷局 ...


  •   第三章 银锁迷局

      辰时的阳光穿过万珍楼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烙下斑驳的银蛇纹。桑若银盯着墙上浮动的水系图,那个被银链锁住的人影正随着光线变化逐渐清晰——竟是她朝思暮想的阿爹年轻时的模样。

      "这才是真正的《蚩尤矿谱》。"裴琅阙用银刀划破指尖,血滴在水系图上,人影突然分解成数百条发光的银线,"活人绘卷,血脉传承。"

      桑若银的银锁突然发烫,锁芯里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她本能地后退,后背却撞上一具冰冷的身体——裴琅阙不知何时已绕到她身后,残缺的左手正捏着一根从她发间取下的银丝。

      "令尊没告诉你?"他将银丝绕成黔州地图的形状,"桑氏女子十八岁生辰那日,银锁会自动打开。"银丝突然勒进她颈间皮肤,"而今日,正是你的生辰。"

      墙上的水系图突然沸腾起来。那些代表水脉的银线一根根暴起,如同活蛇般缠上桑若银的手腕。最粗的一根银线直刺她眉心痣,在接触瞬间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白光中浮现出十五年前的银匠村。年幼的桑若银看见阿爹跪在祠堂,将银锁扣在一个女婴颈间。而供桌上躺着的男婴心口,正被烙上与裴琅阙相同的纹身。祠堂梁上悬着的不是匾额,而是一幅用银线绣成的矿脉图,图中最亮的银光直指女婴眉心。

      "你们是矿谱的阴阳钥。"裴琅阙的声音从白光深处传来,"我兄长偷走你妹妹那晚,你爹用禁术把矿谱一分为二......"

      ——

      桑若银的银针突然自行到水系图。针尖刺入代表万珍楼的位置时,整面墙的砖石轰然塌陷,露出后面幽深的甬道。霉味中混着银屑特有的腥气。

      "跟紧。"裴琅阙的银刀在黑暗中划出幽蓝轨迹,"地牢里关着的可不是人。"

      甬道墙壁上嵌着无数银锭,每块银锭表面都浮着层血色薄膜。桑若银的银蟾蜍珠开始发烫,映出薄膜下蠕动的阴影——那是被活生生封进银锭的矿工,他们大张的嘴里塞满了发光的银砂。

      第七块银锭突然裂开。爬出来的不是尸体,而是一条由银砂组成的蛇。蛇信舔过桑若银的银锁,锁芯突然弹出半寸,露出里面转动的青铜齿轮。

      "到了。"裴琅阙停在一扇刻着饕餮纹的铁门前。门环不是常见的狮首,而是两条互相撕咬的银蛇。他举起残缺的左手,断指处滴落的银血让银蛇同时松口。

      门内传来铁链挣动的脆响。桑若银的银针自动组成防御阵型,却在看清囚犯面容时全部坠地——水牢中央铁柱上绑着的,赫然是她在溪边见过的"阿爹"。

      "若银......"囚犯抬起头,左眼瞳孔里游动着银线,"银锁不能开......"

      裴琅阙的银刀突然刺入囚犯咽喉。喷出的不是血,而是闪着银光的砂砾。砂砾在空中组成苗文字符:"午时三刻,皇城地陷"。

      "这才是真正的裴照阙。"裴琅阙扯开囚犯衣襟,露出心口与他一模一样的纹身,"我兄长十五年前就死了,你爹用矿谱秘术把他的魂魄......"

      ——

      水牢突然剧烈震颤。桑若银看见"裴照阙"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精密的青铜机关。那些看似银砂的血,实则是数以万计的微型齿轮。它们在空中重组,拼成一把三尺长的银钥匙——与蚩尤冢锁孔完全吻合的形状。

      "墨家的仿生术。"裴琅阙挥刀斩断钥匙,"他们连活人都能......"

      银锁突然发出七声脆响。桑若银感到锁骨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银锁自动弹开的瞬间,无数银线从锁芯喷射而出。这些银线刺入水牢墙壁,将嵌着的银锭全部串联起来。每块银锭里的尸体突然睁眼,齐声念诵:"银锁开,血脉断"。

      "原来如此。"裴琅阙突然大笑,"你爹把矿谱地卷藏在......"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桑若银看见一柄银剑从裴琅阙胸口穿出,剑身上刻着的蛇纹正与她腰间银铃的图案完全一致。持剑者摘下斗篷,露出与囚犯一模一样的脸——只是这个"裴照阙"的右眼里没有银线,而是纯粹的漆黑。

      "琅弟,你忘了我们共用一副心肠。"来人转动剑柄,裴琅阙心口纹身处开始渗出银浆,"当年你偷走矿谱人卷时,我就说过......"

      桑若银的银针暴起发难。十二根银针组成苗疆杀阵"月蚀",却在触及对方皮肤时全部软化。假裴照阙从耳后撕下面皮,露出布满银斑的女童面孔——正是白光中见过的那个被锁的女婴。

      "姐姐。"女童的声音是七八岁孩子的清亮,眼神却如同百岁老人,"阿爹用我的命续了你的魂,现在该还了。"

      ——

      银锁完全展开,化作一张银色丝网将女童笼罩。桑若银看见网上每个结点都缀着微型银铃,正是她小时候玩过的"十二辰铃"。女童被网住的瞬间,水牢所有银锭同时炸裂,数百具银尸向她跪拜。

      “矿谱分天地人三卷不假。”女童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青铜铸造的躯体,,“但最要紧的'心卷',阿爹把它......”

      裴琅阙突然暴起。他徒手掰开女童胸腔,从齿轮间扯出一卷银箔。银箔遇空气即燃,火焰中浮现的矿脉图与之前所见截然不同——图中标注的银矿全部位于皇陵下方,最深处埋着一枚刻有"伪银乱世"的玉印。

      "墨家要的不是矿谱。"裴琅阙将燃烧的银箔按在桑若银眉心,"他们要的是......"

      女童的头颅突然飞起。从断颈处射出的不是机关零件,而是真正的鲜血。这血溅在银网上,立刻腐蚀出无数孔洞。桑若银的银锁开始解体,那些构成锁芯的齿轮一个个崩飞,在水牢地面拼出"午时"两个血字。

      "走!"裴琅阙拽着她冲向暗门。身后传来女童躯体爆裂的声响,数百枚青铜齿轮如同暴雨般射来。桑若银腕上的银铃自动脱落后,在空中组成盾牌。齿轮击打银盾的声音,竟合成一句苗疆古语:"真银现,蚩尤醒"。

      当他们跌跌撞撞冲进万珍楼大堂时,午时的钟声正好敲响。第一声钟响,所有银器同时鸣颤;第二声,柜上的银锭开始渗出黑水;到第三声时,整座茶楼的地板突然塌陷——

      桑若银在坠落中看见地下河奔涌的银浆。那不是水银,而是融化的伪银。银浆表面浮着无数人脸,最清晰的那张,赫然是今早跪在院中的某个掌柜。

      ——

      刺骨的银浆并未吞没他们。桑若银在坠落途中被银网兜住,网上每个结点都缀着刻有桑氏标记的银铃。她抬头看见阿爹站在银河对岸,手中银凿正钉着一卷发光的帛书。

      "矿谱心卷。"阿爹的声音隔着银河传来,"接着!"

      帛书飞来的轨迹上突然出现裴琅阙的身影。他残缺的左手抓住帛书一角,布料撕裂的刹那,桑若银看见自己幼时的记忆碎片——阿爹抱着女婴站在寒潭边,潭水倒映出的却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

      "双生子......"裴琅阙的瞳孔剧烈收缩,"原来你才是......"

      银浆突然掀起巨浪。桑若银被抛向空中时,瞥见阿爹的银凿刺穿了裴琅阙的后心。凿尖挑出的不是心脏,而是一团发光的银线。这些银线在空中自动编织,形成与银锁完全相同的结构。

      坠落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当桑若银终于砸在实地上时,身下不是坚硬石板,而是裴琅阙的血肉之躯。他心口的纹身正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与桑若银眉心相同的银痣。

      "银匠村没有双生子。"他呕着血说,"那晚被偷走的是......"

      地底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桑若银看见银浆开始凝固,表面形成长安城的微缩景观。所有建筑都在融化,唯有皇城巍然不动——因为地基下埋着的,是真正的《蚩尤矿谱》天卷。

      阿爹的身影出现在凝固的银浆表面。他手中的银凿正在融化,凿柄露出藏着的半片银锁——与桑若银颈间的一模一样。

      "合锁。"阿爹将半片银锁掷向她,"否则午时三刻......"

      ——

      桑若银的银锁突然飞向半空。裴琅阙用最后的力气将她推往阿爹方向,自己则坠向凝固的银浆。在接触瞬间,他心口的银痣爆发强光,整个人化作一柄巨大的银钥匙,笔直插入皇城模型的正中央。

      地动山摇。

      桑若银看见长安七十二坊的地面同时裂开,每个裂缝中都涌出银浆。这些银浆不是流向低处,而是如同活物般向皇城汇聚。而银浆表面浮现的人脸全部变成了同一个人——侏儒。

      "墨家巨子......"阿爹的银凿突然指向她眉心,"他要的不是矿谱,是......"

      银锁合拢的咔嗒声盖过了后半句话。桑若银感到天灵盖被无形之力掀开,无数记忆碎片喷涌而出。她看见自己其实是那个女婴,而现在的身体是阿爹用矿谱秘术重塑的容器。真正的桑若银,早在十五年前就......

      "成了!"侏儒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所有银浆突然拔地而起,在空中聚成巨大的银蛇。蛇眼是两颗发光的银锭,正是万珍楼柜上最先渗黑水的那两块。

      阿爹的银凿突然自行飞向银蛇。在相撞的瞬间,凿身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青铜简——这才是真正的《蚩尤矿谱》心卷。银蛇吞下青铜简后开始扭曲,最终坍缩成一座微型银山,山顶立着块刻有"伪银乱世"的石碑。

      "午时三刻到。"侏儒的身影出现在石碑上,"请桑姑娘开冢!"

      桑若银的银锁完全展开,变成一张覆盖整个地下空间的银网。网上每个结点都浮现出苗文,连起来正是矿谱的总纲:"银为血,山为骨,矿谱现,天下覆"。

      ——

      石碑突然裂开。桑若银看见里面嵌着的不是玉印,而是一把银梳——与她被裴琅阙摘走的那把一模一样。梳齿上刻着的苗文正在渗血,血珠滴在银网上,立刻烧出"蚩尤冢"三个字。

      "你才是钥匙。"阿爹的声音突然变得年轻,"我们桑氏世代守的不是矿谱,是......"

      侏儒突然扑向银梳。在触碰瞬间,他的身体崩塌,露出里面青铜铸造的骨架。骨架心口处嵌着一块银牌,上面刻着与裴琅阙身上完全相同的纹身。

      "墨家要的是这个。"骨架发出令人发指的声音,"蚩尤的......"

      桑若银的银针突然全部刺入自己眉心。剧痛中,她看见银网上的苗文开始流动,最终汇聚成完整的矿脉图。与之前所见不同,这张图上标注的银矿全部位于人体穴位——最亮的银光正好对应她丹田位置。

      "原来如此。"她伸手握住银梳,"《蚩尤矿谱》从来就不是......"

      梳齿刺破掌心的刹那,整个地下空间突然翻转。桑若银看见阿爹变成年轻时的模样,正将银锁扣在女婴颈间。而供桌上的男婴,胸口纹着与裴氏兄弟完全相同的图案。

      "银锁开,血脉断。"年轻时的阿爹泪流满面,"从今往后,你们就是......"

      幻象突然破碎。桑若银发现自己站在真正的银匠村祠堂里,手中银梳正在融化。面前跪着被铁链锁住的裴琅阙,他心口的纹身已经消失,只剩下一个血洞——形状与银锁完全一致。

      "姐姐。"他抬起头,左眼里的银线已经消失,"该醒了。"

      ——

      祠堂外传来银器碰撞的脆响。桑若银推开门,看见长安城悬浮在银匠村上空。城中的百姓全部变成了银像,而皇宫正在缓缓沉入银色云海。

      "这才是伪银之毒。"裴琅阙的铁链自动脱落,"墨家要用全城人命......"

      阿爹的身影出现在祠堂屋顶。他手中银凿指向天空,凿尖射出的银光击中下坠的皇城。在碰撞瞬间,桑若银的银锁突然分解,无数银线飞向天空,在皇城底部织成巨大的矿脉图。

      "合锁!"阿爹的声音从云端传来,"否则......"

      银梳突然自行飞向皇城。桑若银看见梳齿在飞行中增长,最终变成十二根撑天银柱。当银柱刺入皇城地基时,整座长安城突然透明化,露出地底纵横交错的银色脉络——每条脉络里流淌的都是伪银。

      最震撼的是,这些脉络最终都汇向一个地方——万珍楼地下的银池。池中浮着的不是银锭,而是被银线缠绕的裴照阙。他心口的纹身正在发光,与桑若银眉心的银痣遥相呼应。

      "原来你们是......"侏儒的声音突然从桑若银体内传出,"矿谱的阴阳钥!"

      桑若银看见自己的左手正在银化,皮肤下不是血肉而是流动的银线。这些银线顺着血脉游走,最终在心脏位置聚成一把银锁——与阿爹当年戴在她颈间的一模一样。

      "午时三刻到。"裴琅阙突然抱住她,"开锁!"

      ——

      桑若银将银化的左手插入自己心口。在握住心脏位置那把银锁的瞬间,整片天地突然静止。悬浮的长安城、流淌的银浆、甚至飘落的树叶都凝固在空中。

      "这才是《蚩尤矿谱》的真面目。"阿爹的身影出现在凝固的时空里,"活人绘卷,血脉传承。"

      银锁打开的咔嗒声如同惊雷。桑若银看见自己的记忆再次重组——她根本不是桑氏血脉,而是墨家制造的人形钥匙。真正的桑若银早在婴儿时期就被调包,阿爹用矿谱秘术将她的魂魄封入这把银锁。

      凝固的时空开始崩塌。桑若银在坠落中看见裴琅阙化作银钥匙,笔直插入长安城核心。银光爆发的瞬间,所有伪银都恢复了本来面目,那根本就不是银,而是用活人炼制的"血铜"。

      当桑若银在万珍楼废墟中醒来时,第一眼看见的是阿爹苍老的面容。老人手中的银凿已经断成两截,凿身上刻着的苗文正在消退:"银锁开,天下安"。

      "结束了?"她摸向颈间,银锁不翼而飞,只剩一圈淡银色的疤痕。

      阿爹指向远方。皇城方向升起一道银虹,虹光中隐约可见裴琅阙的身影。他心口的血洞已经愈合,取而代之的是与桑若银相同的银痣。

      "才刚开始。"阿爹从怀中取出半片青铜简,"墨家拿到了矿谱天卷......"

      桑若银的眉心突然灼痛。银痣投射出的光影中,浮现出七十二座银矿的立体图。每座矿坑深处,都蜷缩着一个被银线缠绕的孩童。

      他们心口全部纹着蚩尤旗。

      "他们用孩子当活祭品。"阿爹的银凿突然指向她眉心,"只有你能拯救他们。"

      桑若银转头,看见裴琅阙站在残垣断壁间,手中捧着那把消失的银锁。锁芯里转动着悬浮的血珠,其里面封印着真正的《蚩尤矿谱》心卷。
      (本章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银锁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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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好的,开启人生中的第一本古言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