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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分班·对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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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末的阳光像融化的黄铜，透过教室窗棂在课桌上浇出一片灼热。俞曜暻捏着分班通知书，指尖划过“竞赛实验班”的字样，视线越过前排女生的发梢，落在靠窗座位的宋谨燃身上。那人正用钢笔尾端戳着下巴看窗外，白衬衫领口微敞，露出锁骨下方淡红的胎记，在阳光下像片即将飘落的枫叶。
“同学们安静一下。”班主任李老师敲了敲讲台，亚克力板上的粉笔灰震落，“今年的生物模型竞赛很重要，名校推荐信名额就藏在优胜者里——所以我建议大家自由组队，强强联合。”
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私语。俞曜暻听见斜后方的男生小声说：“这不明摆着让那俩大神组队嘛，齿轮配蝴蝶，绝了。”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校服袖口的纽扣——那是上学期在更衣室捡到的宋谨燃的校徽纽扣，此刻正被当作回形针别在袖边。
“老师，我单独做。”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俞曜暻和宋谨燃对视的瞬间，仿佛有电流穿过空气。前者看见对方眼中闪过的惊讶，后者注意到前者耳后因用力而暴起的青筋。全班哗然，李老师推了推眼镜，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也好，良性竞争更能激发创造力。”
下课铃响起时，宋谨燃的钢笔突然滚到俞曜暻脚边。他弯腰捡起，发现笔帽内侧刻着极小的齿轮图案，和对方手链上的纹路一致。“还给你。”俞曜暻将笔拍在宋谨燃桌上，却在触到桌面的瞬间愣住——木纹里嵌着片干花，形状像极了老纺织厂废墟里的野蝴蝶。
“谢了。”宋谨燃转着钢笔站起身，校服口袋里掉出张纸角。俞曜暻瞥见上面的水彩痕迹，是片正在融化的齿轮，边缘缠着绿色藤蔓。还没来得及细看，对方已经将纸塞进裤兜，转身时带起的风里混着雪松香水和薄荷糖的气息。
第二节实验室的水与火之歌
生物实验室的白大褂带着漂白水的气味，俞曜暻将机械编程设备推到实验台最右侧，离宋谨燃的生态缸足有半米距离。他调出昨晚写好的程序，激光笔在电路板上画出淡红的点：“仿生机械蝴蝶的翅膀振动频率设为每分钟240次，接近真实数据。”
“数据再准也是假的。”宋谨燃正在给生态缸铺苔藓，指尖沾着深绿的草汁，“我的雨林缸里有真的蝴蝶幼虫，它们破茧时会根据环境调整颜色——你的机械蝴蝶能做到吗？”
俞曜暻没说话，低头焊接电路板。烙铁的红光映着他紧抿的唇线，想起父亲机床厂里的焊机也是这样的颜色，在深夜里画出蓝色的火花。突然，机械蝴蝶的翅膀剧烈震颤，金属骨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你的设备干扰到我的温控系统了！”宋谨燃抬头时，正好看见机械蝴蝶失控撞向生态缸。玻璃碎裂声中，蓝色的模拟海水漫过实验台，俞曜暻的电路板瞬间迸出火星，宋谨燃的蝴蝶幼虫盒被冲得翻倒在地。
“是你没做好电磁屏蔽！”俞曜暻跳开时踩到碎玻璃，白大褂下摆浸在水里，“这些机械零件很贵的！”
“幼虫更贵，每只都是濒危品种！”宋谨燃的声音带着少见的尖锐，他蹲下身抢救漂浮的幼虫盒，指尖被玻璃划破也浑然不觉，“你以为靠一堆齿轮就能模拟自然？机械就是垃圾！”
“垃圾？”俞曜暻的瞳孔骤缩，父亲破产时被当成垃圾变卖的机床零件突然在眼前闪回，“没有机械，你的生态缸连温度都控制不了！”
“够了！”李老师的怒吼从门口传来，“你们俩现在去打扫器材室，今晚别想走！”
第三节器材室的隐秘拼图
老式吊扇在头顶发出恼人的嗡鸣，器材室的空气中浮动着霉菌与铁锈的味道。俞曜暻擦着显微镜，余光瞥见宋谨燃正在整理标本柜，白大褂袖口挽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和自己母亲透析时露出的血管惊人地相似。
“你的手指...”他忽然开口，视线落在宋谨燃指尖的蓝色颜料上，“是丙烯吗？”
“关你什么事。”宋谨燃猛地转身，却碰倒了身后的酒精瓶。俞曜暻眼疾手快地扶住瓶子，却在触到对方手腕时，看见内侧有道细长的疤痕，形状像极了齿轮的齿纹。
“画的是机械蝴蝶？”俞曜暻想起那张融化的齿轮画，“还是老纺织厂的废墟？”
宋谨燃的瞳孔猛地收缩：“你看过那张画？”
“不小心看到的。”俞曜暻转身继续擦显微镜，金属镜筒映出他不自然的侧脸，“画得不错，齿轮的锈迹很真实。”
“那是我用机床废油调的色。”宋谨燃的声音突然放软，“父亲书房里有罐老机油，颜色像凝固的血...”他忽然住口，低头用酒精棉猛擦手指，蓝色颜料混着血丝在棉片上晕开。
沉默像蛛网般蔓延。俞曜暻摸出袖口的回形针——那枚校徽纽扣改制的金属夹，在掌心划出细微的痒。宋谨燃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这个回形针...是我的校徽纽扣。”
俞曜暻想挣脱，却被握得更紧。两人的呼吸声在狭小的空间里交织，宋谨燃的睫毛投下细碎阴影，俞曜暻看见自己在对方瞳孔里的倒影，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锁骨下方父亲留下的齿轮吊坠。
“为什么留着它？”宋谨燃的拇指摩挲着纽扣边缘的校徽纹路，“讨厌我，却留着我的东西？”
“只是顺手。”俞曜暻别过脸，却在转头时看见标本柜里的蝴蝶标本——翅膀上的蓝色荧光粉，和宋谨燃指尖的颜料一模一样。他忽然想起实验室失控的机械蝴蝶，那些异常的震颤频率，像是被某种外部程序干扰过。
“你的生态缸温控系统，是不是被黑了？”俞曜暻突然开口，“昨天我检查过代码，没有电磁干扰的可能。”
宋谨燃的手猛地松开：“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俞曜暻转身走向门口，却在路过垃圾桶时，看见宋谨燃刚才扔掉的酒精棉——上面的蓝色颜料正在氧化，逐渐变成和老纺织厂废墟墙面相同的灰蓝色。
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俞曜暻摸出手机，给某个匿名邮箱发了条消息：“机械蝴蝶程序出现异常波动，怀疑外部干预。”发送成功的瞬间，他听见器材室里传来宋谨燃的低语，混着吊扇的嗡鸣，像句破碎的咒语：“齿轮和蝴蝶，从来都不该在一起...”
第四节夜风中的双重秘密
九点十七分，月光从器材室的破窗斜切而入，在地面织出银蓝格子。宋谨燃坐在堆满旧标本的长凳上，摸出藏在白大褂内袋的速写本，最新一页画着俞曜暻焊接电路板的侧脸，锁骨下方的齿轮吊坠被他涂成了血红色。
“在画什么？”
俞曜暻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惊得他迅速合上本子。转身时，看见对方手里拿着个齿轮状的金属零件，正是从自己的生态缸温控器上拆下来的。
“你果然动了手脚。”宋谨燃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这个谐波减速器，根本不是实验室该有的东西。”
“不是我。”俞曜暻将零件放在桌上，月光在他睫毛上凝成霜，“今天在实验室，我的机械蝴蝶接收到了异常的蓝牙信号，频率和这个减速器的振动频率一致。”他顿了顿，“就像有人故意让我们的设备互相干扰。”
宋谨燃的指尖抚过齿轮边缘的凹痕，忽然想起父亲书房里的监控屏幕——上周他曾看见两个黑衣人在实验室门口徘徊。他摸出薄荷糖罐，却发现里面只剩最后一颗，包装纸上印着的齿轮图案被蹭得模糊，露出底下隐约的“SJ”字母。
“或许我们都被当成了齿轮。”俞曜暻忽然靠近，雪松香水味混着实验室的霉味扑面而来，“老纺织厂的项目，奖学金的评选，还有这次的模型竞赛...总有人想看到我们斗起来。”
宋谨燃抬头，正对上对方琥珀色的瞳孔。他想起十二岁那年，在父亲的保险柜里看见的文件——俞氏集团当年收购机床厂的真正目的，不是资产拆分，而是为了封锁“齿轮与蝴蝶计划”背后的技术专利。
“明天去老纺织厂吧。”宋谨燃将最后一颗薄荷糖塞进俞曜暻掌心，“我带你看样东西，或许能解释为什么我们的设备会失控。”
糖纸在夜风中发出清脆的响。俞曜暻看着掌心里的糖果，发现包装纸上有处细小的刮痕，露出底下的二维码。他抬头想说话，却看见宋谨燃已经推开器材室的门，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后颈的胎记在夜色中像只振翅的蝴蝶。
走出教学楼时，夜风带来远处的雷声。俞曜暻摸出袖口的回形针，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看见纽扣校徽的齿轮图案里，刻着极小的“YJ”字母——那是他名字的缩写。原来十年前，父亲和宋父交换的齿轮手链与校徽纽扣，早就埋下了命运的伏笔。
而此刻，在老纺织厂废墟的某个角落，某个齿轮正在黑暗中转动，带动着看不见的链条，将蝴蝶与齿轮的轨迹再次拉近。暴雨将至，而他们，或许只是更大的齿轮里，两颗无法自主的螺丝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