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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竞选·硝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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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竞选·硝烟
第一节礼堂穹顶下的理念交锋
十月的风卷着银杏叶掠过礼堂穹顶,彩窗玻璃将阳光切割成斑斓色块,在演讲台上投下蝴蝶振翅般的光影。宋谨燃站在麦克风前,白衬衫领口别着枚青铜齿轮胸针——那是从老纺织厂废墟捡来的机床零件,边缘还留着未打磨的毛刺。他的目光扫过台下,在俞曜暻所在的评委席顿住,后者正低头翻看着财务报表,袖口的回形针(那枚改制的校徽纽扣)在灯光下闪过冷光。
“同学们,真正的校园不该是按成绩分层的精密齿轮。”宋谨燃的声音通过音响扩散,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与坚定,“高一生可以跟着高三学长做科研,美术生能和理科班共用3D打印室——就像热带雨林里的蝴蝶与乔木,看似不同却彼此依存。”他身后的PPT切到跨年级活动设想,背景图是老纺织厂废墟上新生的藤蔓,“我提议设立‘破界基金’,每年投入50万支持跨学科项目。”
掌声如潮水漫过礼堂,前排的艺术生们眼睛发亮,后排却传来嗤笑:“说得好听,钱从哪来?学生会经费早被权贵挪用了吧。”俞曜暻抬头,看见说话的是高二竞赛班的王浩——其父曾是机床厂的技术骨干,下岗后患上抑郁症。
“下面请俞曜暻同学演讲。”
金属椅腿划过地面的声响中,俞曜暻起身走向讲台。他的白大褂下藏着父亲的齿轮吊坠,每次心跳都能感受到青铜抵着胸骨的凉意。PPT首页是血红的感叹号:《近三年学生会财务漏洞分析》。
“学生会不是慈善机构。”他的声音像冰镇过的手术刀,精准划开掌声的余温,“文化基金有37万去向不明,社团赞助存在21笔关联交易——”激光笔扫过“校园开放日”项目,“这场花费15万的活动,实际参与学生不足预算的40%,剩下的钱去了哪里?”
会场骤然安静。宋谨燃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齿轮胸针,他想起父亲书房里的保险柜,里面锁着的“明城教育基金”文件上,确实有这场活动的审批签名。俞曜暻继续道:“我的提案是砍掉40%的非必要开支,将经费向竞赛和升学倾斜——数据证明,这能让我校清北录取率提升2.3%。”
“提升的是权贵子弟的录取率吧!”王浩突然起身,拳头砸在课桌上,“听说俞同学母亲的透析费突然全报了,是不是靠某位贵人帮忙?”
血冲上太阳穴的轰鸣中,俞曜暻看见宋谨燃猛地转头,琥珀色瞳孔里翻涌着复杂的光。他想起三天前医保中心的电话,对方说“有热心企业赞助了医疗基金”,而那通电话的来电显示,正是宋氏集团的办公号码。
第二节匿名帖引发的天台对峙
傍晚的天台浸在铅灰色的云层里,风卷着宣传单页拍打在护栏上。宋谨燃抵着天台铁门,白衬衫被汗水贴在后背,露出肩胛骨下方蝴蝶形状的胎记。他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上是校园论坛热帖《保送生的镀金游戏》:
证据1:宋谨燃的“破界基金”提案,与宋氏集团“青少年创新中心”项目高度重合,涉嫌借学生会资源为家族企业引流。
证据2:俞曜暻的财务报表恰好避开了其父当年与宋氏的债务纠纷,疑似互相包庇。
顶楼匿名用户(IP属地:教学楼服务器):两人都不是清白的,不过是资本的两枚齿轮罢了。
“不是我发的。”俞曜暻站在三步外,校服外套搭在臂弯,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T恤——那是父亲破产前买的最后一件礼物。他摸出U盘晃了晃,“我有论坛后台数据,发帖IP和你的手机、我的电脑都不匹配。”
“那又怎样?”宋谨燃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全校都在看我们笑话,看权贵如何狗咬狗。”他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碎玻璃般的锋利,“你知道吗?我父亲今早问我,要不要让董事会施压让你退出竞选——他说,这是为了保护‘齿轮与蝴蝶计划’。”
齿轮吊坠突然硌得胸口发疼。俞曜暻想起实验室里发现的谐波减速器,想起器材室里宋谨燃速写本上的机械蝴蝶设计图。他向前半步,闻到对方身上混着的薄荷糖味里,多了丝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息——和母亲病房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你是不是每周三下午都去市医院?”俞曜暻忽然开口,“六楼肾内科,32床的张奶奶,是你每周去给她读报纸吧?”
宋谨燃猛地抬头,后颈的碎发被风吹起,露出耳后淡青色的血管。那是长期注射胰岛素留下的痕迹,和俞曜暻给母亲换液时看见的针孔别无二致。两人的呼吸声在风声中交织,像两台终于找到同频的老旧机床。
“帖子里说的‘债务纠纷’...”宋谨燃别过脸,齿轮胸针在锁骨处投下阴影,“其实是我父亲替你父亲背了黑锅。当年机床厂的技术专利被泄露,董事会要追责,是我父亲主动承担了责任。”
惊雷在云层里闷响。俞曜暻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反复呢喃“对不起老宋”,却始终没说出真相。他摸出袖口的回形针,金属边缘划过掌心:“我母亲的医疗费...是你让宋氏集团赞助的?”
“不是。”宋谨燃摇头,喉结滚动,“是我用自己的信托基金付的——从十三岁开始攒的零花钱,本来想攒够钱买父亲的百达翡丽。”
雨点突然砸在天台地面。俞曜暻看着对方被雨水打湿的睫毛,想起实验室失控那天,宋谨燃抢救蝴蝶幼虫时划破的手指——那道伤口的位置,和自己此刻攥着回形针的右手食指,几乎一模一样。
第三节联席主席的命运齿轮
投票结果公布时,暴雨刚停。礼堂的投影屏上,两个名字的票数像被定格的心电图:宋谨燃287票,俞曜暻287票。校长清了清嗓子,金丝眼镜在灯光下反光:“鉴于两位同学各有优势,校董会决定设立联席主席制,共同领导学生会。”
会场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俞曜暻看见教导主任和宋氏集团的校董交换眼神,后者袖口的齿轮袖扣闪了闪,和宋谨燃的胸针形成诡异的呼应。宋谨燃走上台时,踉跄了半步,俞曜暻伸手扶住他的腰,触到一片凹凸不平的疤痕——那是心脏手术留下的缝合痕迹。
“恭喜两位。”校长递过联名任命书,“希望你们像齿轮与蝴蝶一样,互补共赢。”
钢笔尖在宣纸上洇开墨渍,两人的签名交叠在一起,像两条被迫缠绕的锁链。宋谨燃的指尖蹭到俞曜暻的手背,触到一道细长的疤痕——那是俞曜暻十二岁时,在机床厂废墟被齿轮划伤的旧伤。
“晚上去老纺织厂吧。”宋谨燃压低声音,雪松香水味混着雨水的潮湿,“我找到了你父亲的工作日志,里面提到‘齿轮与蝴蝶计划’的核心技术,可能和匿名帖的发帖人有关。”
俞曜暻抬头,正对上对方琥珀色的瞳孔。他看见自己在宋谨燃眼中的倒影,领口的齿轮吊坠和对方的胸针遥相呼应,像被命运齿轮咬合的两枚零件。远处,实验室的方向突然传来电子设备的蜂鸣声,那是俞曜暻的机械蝴蝶在暴雨后自动启动,翅膀振动频率比平时快了0.3秒——就像此刻两人加速的心跳。
散场时,俞曜暻摸出手机,发现论坛匿名帖的IP属地更新了:教学楼服务器——行政楼分机。他想起校长办公室的监控屏幕,想起宋谨燃说过的“我们都只是齿轮”。或许从父辈那代开始,他们的命运就被锁进了同一个精密系统,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过齿轮转动的轨迹。
而在教学楼顶,某个监控镜头缓缓转向两人离去的方向,镜头边框刻着极小的齿轮图案。暴雨后的月光里,齿轮与蝴蝶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在地面织成复杂的纹路,像某个尚未破译的密码,等待着被暴雨冲刷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