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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入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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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满秋率先拿起一张纸,上面罗列了东阳海鲜市场夜市的摊位情况。
郑紫旭往时满秋身边靠近,烛光下隐隐看清,问道:“有卖海鲜的、修渔具的、海鲜餐馆······有什么问题吗?”
“实际呢?”时满秋问道。
孙艺灵翻找下面的纸,抽出一张仔细看清后递给他,“你看这张。”
上面写着:132号摊位与136号摊位是一家,147号摊位与125号摊位是一家······
郑紫旭还是没看懂,刚想继续问,便听到时满秋开口了。
“所以每一家的其中一个摊位有问题?”
孙艺灵点头,道:“是的,就像132号摊位摊主在卖海鲜,但136号摊位本该是修渔具,却什么东西都修。我就看到过一个人拿着碎成两半青花瓷盘进去,然后带着一个完整的瓷盘出来。”
郑家兴提出疑惑:“会不会是换了一个,根本没有修呢?”
“这个我就不确定了。”
郑紫旭随手翻了翻剩下的手抄账册,看着几组数字,不自觉皱起眉。
时满秋微偏头时,见她如此表情,问道:“你看出什么了吗?”
“东阳海鲜市场是个黑市!”郑紫旭来了兴致,将账册排列好,仔细计算着数字。
众人屏住呼吸,静静地等着她。
蜡烛即将燃尽,孙艺灵伸手轻轻碰了碰郑家兴的手肘,微抬下巴。郑家兴会意地轻轻起身,小心翼翼地更换了一支新的蜡烛。
郑紫旭眉头一皱,发出一声“嘶——”,抬眸对上时满秋的目光。
三人愣愣地看着她,听她解释。
“你们看这里,东阳海鲜市场每七天都会入账一笔款,一般控制在十万左右。而唯独这里,是二十万。”郑紫旭说着拿起其中一张,再结合临洋漕运货轮运送量,继续说,“前一天,临洋漕运的出货量突然增大,而临洋漕运流水没有什么问题,就说明这一天有人通过东阳海鲜市场走货,但走的是临洋的水路。”
“既然走货偷偷摸摸的,那为何从临洋漕运出去呢?”郑家兴问。
“棋州漕运只有临洋啊!”
“所以运的会是什么呢?”
郑紫旭想到那个一股药材味的仓库,问时满秋,“那间仓库里查了吗?”
时满秋点头,道:“找人查过,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郑紫旭越想越觉得这其中有一个巨大的问号——钱最终去哪儿了?
东阳玩阴的,临洋玩明的,如果用这二十万为例子,东阳交易,临洋出货,孙豪得钱。但时满秋说过,孙豪在大金的资金是明账,不存在隐藏资金。钱会去哪儿呢?
时满秋一手扶额,一手去牵郑紫旭的手,轻轻捏了捏,道:“孙豪似乎不怕我们能查到什么,既然如此,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郑紫旭看着他的小动作,抬眸对上他明亮的双眼,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钱不在孙豪那儿。”
她回想到父亲说有几种人要小心,在脑海里迅速对应,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如果是这样,这一切都说得通了!”“四大家族从老爷子那一辈来看,一直都提倡以何治棋州?”
“仁义。”时满秋脱口而出。
孙艺灵想了想,附和着点头。
“那,何为仁义?”郑紫旭问。
郑家兴回答:“大道废而有仁义,慧智出后有大为,六亲不合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如果世人不知仁义,但行事又有仁义,那便不会有提倡仁义一说。反之,如果有人行事不仁不义,才会有人提倡仁义。”郑紫旭脑子里一下子想到余家,特别是抽大烟的余尽瑶。
“现在余家陷入不仁不义之地,我觉得我们可以从余家入手。”
时满秋点头,道:“余家卖大烟不少赚,他们在大金的账没有问题,那问题多半在股票上。”
“那接下来,我们这么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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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时满秋见面的前十分钟,时顺喊来管家。
虚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你也跟了我这么些年了,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
管家低着头,眼眶早已泛红。
“是老爷子一手创办了黄金屋,齐家治国、经世济民,为的是棋州百姓啊!老爷子付出了那么多,怎么会认为是错事呢?”
时顺目光有些恍惚地望着窗外的天空,天空中有几只鸟儿在飞翔。他花白的胡子下扬起淡淡的笑,语气似是在感到惋惜:“什么黄金屋,终究不过是个虚名。守护棋州百姓,哈哈哈,这些年如果不是老三,他们该如何活下去?”
他略显浑浊的眼中滑出泪,“让他们去恨吧,至少有个东西支撑着他们活下去。人老了,终究是要年轻人接手,等我走后,老大那边你去办。”
管家恭恭敬敬站在一旁,心中早已做好了随老爷子去的打算,却又听到他说,“大金,我交给满秋。”
管家立刻明白了时顺希望时满秋接手时氏,问道:“那小姐呢?”
“满秋这个孩子不在乎这些名利,承希是他妹妹,他心善。”说出这话的时顺心里也有一丝没把握,满秋是否真的会善待承希?
望着时顺一丝苦涩又无奈的脸,管家知道,老爷子在赌,赌三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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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小姐,不好了!”下人慌慌张张跑进来。
小香栗在梳理自己的一头秀发,偏头微蹙眉,提声道:“慌什么,慢慢说。”
“大爷······他······他死了。”下人说话结结巴巴的。
小香栗透过镜子,看清下人严肃的神情,猛地站起来,转身便红了眼眶,摇着头往外走,边走边道:“不可能,昨天他还来过,怎么今天就没了!你在骗我,一定是在骗我!”
她下台阶因为太着急摔倒在庭院的草坪上,精心打理的头发上沾了草渣子,上前搀扶她的下人被她一把推开。
“他在哪儿,我要去见他!”
“吴小姐,警察已经封锁了现场,确定大爷是在浴缸里自尽的,想必会跟时老爷子同时下葬。”
“哈哈哈,同时下葬?你不觉得很巧吗?”
下人见小香栗疯疯癫癫的状态,不知道该如何劝,只得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清晨的阳光照在身上,还略带一丝寒意。小香栗光着脚踩在草坪上,笑着、跳着,嘴里唱着:“蔷薇蔷薇处处开~青春青春······已不再~”
时氏一下子走了两个人,市民心里的恐慌在舆论中被放大。但在第二天,时氏就放出消息,时满秋将担任时氏大金银行代理董事。
“为什么是代理董事?”
“这还不清楚,董事肯定是三爷啊!”
时承希辞去报社的工作,似乎没听到市民的讨论般,从人群中经过。她穿着一身黑色旗袍,挎了一个皮质小包,里面装着一份协议。
时氏大金银行顶层。
时真云坐在主位,时满秋背对窗户而坐,时承希坐在他对面。
“承希,协议你看了吧?”时真云问道。
“看是看了,但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
时真云看了看时满秋,见他淡定如常,转头对时承希道:“满秋觉得你比他更合适。”
时承希眼中恍惚了一下,直视时满秋的眼。还没好好看过他,这仔细一看,眉眼跟父亲还真像。
“爷爷走了,你们是在可怜我吗?”时承希心中已经有所动容,嘴上还是倔。
“时承希,你以为在报社工作就能遮掩你晚上回家学打理家业吗?在爷爷身边长大,被大爷忌惮,隐藏得深是为了自保,可现在不需要有此顾虑。我会把一个清清白白的时氏大金交到你手里,也希望你能让大金风风光光的矗立在棋州。”时满秋刷刷在协议上签好自己的名字,将协议递给时承希。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可他怎么会知道?时承希来不及多想,就刚才他不带犹豫的样子,让她心里有些愧疚。
“即使这样,我也不想喊你······”
时满秋轻勾嘴角,眼带笑意地看着她,道:“喊我名字就好了,但你是我妹妹,这是事实。”
三人签好协议,时满秋匆匆离开了。
“承希,你等等。”
“三伯?”
“你在老爷子身边那么些年,有一件事我一直有惑,不知道你可知情?”时真云从椅子上起身,站到窗前。
“三伯直说,我知无不言。”
“孙家,到底是不是老爷子捧起来的?”
时承希心中一颤,咽了咽喉咙,望着三爷的背影,道:“是不是爷爷不重要,孙家有能力在棋州立足更重要,棋州黄金屋存在最重要。”
“哈哈哈,小丫头不似当年单纯无邪了。黄金屋很重要吗?不过就是一个虚名罢了。”
“那三伯为何捧郑氏,难道不是黄金屋缺一面吗?”
“郑氏小姐,便是当年李东荷。”时真云转身,目光犀利地打量着她。
没有看到她眼中的惊讶,反而让时真云产生怀疑,继续问:“你不惊讶,因为你知道她还活着,对吗?”
“三伯说什么,我听不懂。”
“承希啊承希,一定要我把话讲透吗?”时真云突然就通透了。
时承希长舒一口气,微低着头,淡淡开口:“三伯知道真相,会怎么做呢?”
“那得看你做了什么?”
“没错,我确实知道李东荷没有死。郑紫旭刚到棋州的时候,我在临洋码头最先看到她,就那一眼,我确信她是李东荷。我知道她喜欢玫瑰,故意让人在她身边提玫瑰园,没成想她真的去了。”
“她没有跟时满秋相认,我猜她可能有隐情。直到您让我去给她写报道,我发现她是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
“一开始你就知道她是李东荷,那为何不告诉老爷子?”时真云深知老爷子是不知道郑紫旭是李东荷的。
“不可以,爷爷为了李家已经尽力了!当年大伯他们为了分李家财产,是想要李夫人和李东荷命的。是爷爷让时满秋去接李东荷来老宅,全力保全她。”时承希说着红了眼眶。
“不是,承希,你说得云里雾里的,什么叫老爷子全力保东荷?”
时承希泪水滴落,低着头,将当年隐情娓娓道来。
“李叔的货船沉了,李家只有她们娘俩,她们不.死的话,大伯他们怎么才能名正言顺得到李家财产呢?爷爷知道后,后悔没有及时阻止,希望大伯能留下她们。可大伯狮子大开口,说要大金股份,爷爷给了,却只能保一人。大伯借此威胁李夫人,如果她不.死,那就······所以三伯回来就看到李夫人自尽了。爷爷让时满秋送李东荷出国,她却在中途遇难,也是爷爷最先找到她,封锁了消息,不然三伯和大伯为何找了那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
时真云脖颈上青筋暴起,兰春是被迫自尽!
“爷爷不止一次说过,对李东荷有愧,所以我帮了时满秋几次。”时承希淡淡开口。
“玉佩是你找出来的?”
“对,还有那五张借款单,是我找人给时满秋的。”
“你为什么这么做?”
时承希哽咽道:“坏人该死!”她擦干眼泪,道别后离开了。
时真云站在原地,脑海中回荡着她那句“坏人该死”,承希是发现什么无法言之于口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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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老爷,临洋漕运被围了!”
“什么人,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孙豪怒气冲冲往外走。
“是林提督!”手下讲话声音都变小了。
孙豪疑惑地看向手下,“那尊大佛怎么来了?”
“不知道啊!”
孙豪立马换了一副面孔,微曲着腰,迎了出去。
门外站着一个一身军装,站得笔直的人。他的背影挺拔,肩膀宽大,军靴上略微沾了一些泥土。
“林提督,不知您光临,有失远迎!”孙豪看清楚来人之后,脸上的笑容僵住,不是林提督!
“啊,不知副官今日到此,是有何事啊?”
副官中气十足的嗓音传来,道:“临洋漕运勾结敬根中药走私大烟,证据确凿,为棋州安全,现将孙豪拿下,收押大牢!”
“等等,怎么回事?”孙豪还挣扎着。
孙艺灵站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泛酸。从前只知道父亲爱财,没想到他会如此不择手段。
副官拿出一本手册,孙豪瘫软下来,心想,“完了!”
他看到孙艺灵后,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冲着她发疯似的怒吼道:“你这个白眼狼,你以为你这是感天动地的大义之举吗?被人当棋子使都不知道!”
孙豪的谩骂声传进孙艺灵耳朵里,她蹙着眉,皱着脸,闭上双眼。下一秒,耳边传来炙热。
“别听。”郑紫旭伸出手掌捂住她的耳朵。
孙豪看清郑紫旭后,咆哮着,“她没.死?哈哈哈,她没.死!”对天对地狂笑,“时满秋啊,是不是你搞的鬼,一定是你!我们都小看你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