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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小香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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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紫旭摇头,笑着拉过她的手,径直往楼上走,来到办公室。
“秀芳,你知道感情那回事吗?说来很神奇。”
林秀芳笑而不语,静静听她说。
“我总感觉他是认识以前的我的,但是我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接近我似乎是因为对我有好感,可又感觉他想得到些什么。”
林秀芳张开双臂拥抱她,声音柔和道:“我的小旭是对他有好感的,所以才会困惑,对吗?”
“我不知道,或许吧。”
“他不是时三爷的儿子嘛,送上门来的,就为你所用。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要是不反感他,先跟他当朋友,他了解过去的你,说不定能帮你记起以前的事。这一来可以借机看看他的真实心思,二来或许对你恢复记忆有好处,怎么看都不亏。”
郑紫旭嗯了一声,听见门口有响动,抬眼望了过去。
“承希小姐,你来了。”
时承希点点头,不多说一句废话,开始拍照、采访。她办事利索,不到一小时就将所有事情都弄好了。
听到香港当红女星林秀芳上了棋州日报的头版新闻,今天的棋州日报卖得异常火爆。
林秀芳身上的旗袍可真好看,大家都跟着明星学穿搭。
光蓥绸庄用不到两天的时间,将利润逆转为正。
闻芷山庄。
时满秋刚收账回来,身上带着一股铁锈味。见时真云独自坐在长廊上听雨饮茶,他微微一顿,抬脚走上前去。
时真云没有回头,听脚步声便知道是谁来了。闻着血腥味,眉头微蹙,问道:“收账还顺利吗?”
“嗯,王五都要把明年过日子的钱输光了,我劝他回家,他还不肯,非得借筹码想翻本。”
“这种好赌之徒,无药可救。”
时满秋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时三爷让他有话直接说。
“三爷既然知道郑紫旭就是李东荷,为什么不表明我们的身份,将李夫人留给她的信交给她呢?”
时三爷长舒一口气,面色如常,淡淡道:“李夫人的遗书中让我好好照顾紫旭,我得听她的话,不是吗?”
“可是······”
他瞥了一眼时满秋,闭眼微微点了一下头,“好了,她这样平平淡淡生活就挺好的,等她记起来了去趟浑水吗?”
“我听三爷的。”时满秋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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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公馆。
小香栗轻轻掀开被子下床。将滑落的吊带睡裙往上提了提,微曲膝,弯腰拿起沙发上的薄纱外套,一边穿,一边径直走向餐桌。
下人已经备好了早餐。
她端坐,伸手拿过今日的报纸,一边看,一边仔细享受早餐。
看到新闻版头硕大的标题,她眼睛发亮。这样别致的衣服,能把女人的曲线修饰得如此丰满,还真是好看。
时真学从楼上走下来。
小香栗循着声音望去,甜甜一笑,道:“真学,昨晚睡得好吗?”
时真学点头,应了一声。
见她手上拿着报纸,问道:“今日又有什么新闻,说给我听听。”
小香栗将锦绣旗袍店的头版新闻跟他讲了,瞧着他的脸色没有不悦,轻声询问:“真学,你说我穿旗袍好不好看呐?”
她说着将报纸递给他看。
时真学就简单扫了一眼,摇头,“不合适,不合适,”抬眸打量她,“你穿,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了?我觉着挺好看的。”小香栗嘟囔了一句,将报纸放下,默不作声地吃早餐。
时真学见她不开心了,又将报纸拿起来,仔细看新闻,道:“这可是今年的新款!如果你喜欢,我陪你去买就是了。”
小香栗面露惊喜,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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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汽车停在了黄金屋。时真学下车,绕到另一边,贴心地将车门打开。
“那是谁啊?”
“时大爷和小香栗!”
“这,时大爷上班还带小香栗来,难不成真如传言说的那样,他包养了小香栗?”
小香栗淡淡扫了她们一眼,也没放在心上,跟在时真学身边,一同走进光蓥绸庄。
“诶,他们怎么去光蓥了?这时大爷都逛光蓥,看来这个光蓥绸庄算是在棋州立下门户了。”
郑紫旭在办公室听闻时真学带人来了,随即下楼招待。
她看着一个约莫四十五岁的男人,跟三爷很像,想必就是时大爷。只是他身边的女人,怎么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
“这位小姐,看您的气质,适合这边的料子。”店员跟她介绍。
只听见小香栗反问一句:“我,什么气质?”
店员一下子被问住了,连忙看向郑紫旭。
时大爷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看见楼梯口下来的人,恍惚间好像看到了李兰春。他的心随之一颤,下一秒又镇定自若。
郑紫旭优雅地走来,嘴角带着笑容,对小香栗说:“虽然小姐穿着艳丽,但身上有股书卷气。小姐若非出自书香门第,想必也是饱读书籍的才女。”
“这几匹料子虽然艳丽,但少了一些灵动,不太适合小姐。小姐适合这边的,素雅又不失灵动。”她说着为小香栗引路。
小香栗眼中晶莹,似乎大家都知自己是高百汇的歌女,少有人还记得自己也出自书香门第,真学算其中一个。今日见到这个老板娘,她很是喜欢。或许两人素不相识,但听她讲话很舒服。
在郑紫旭细细介绍下,小香栗选了三匹绸缎,定做了三件旗袍。
小香栗挽着时真学的胳膊出门时,还回头对郑紫旭甜甜一笑,轻点头。
郑紫旭眉眼舒展,笑着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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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小香栗的父亲因为看重兰雀茶商的利润,将一半家产投了进去。结果没两天,兰雀的股票价格便开始降。
因为吃到过红利,所以她父亲想再放手一搏,将另一半家产也投了进去。哪里想到,一个月后,兰雀茶商宣布破产。
那一年的股市腥风血雨,不少人都因此受到牵连。小香栗的父亲想不开自尽了,而母亲也在不久后随他去了。无依无靠的小香栗走投无路,只得去寻一份工作谋生。
幸运的是她歌喉好,被高百汇的老总看重,招了去。那一年,她十四岁。
高百汇的霓虹在雨夜中被晕染开,似是打翻了的胭脂盒。
后台穿衣镜前,女人的指尖轻轻抚过女孩的嘴唇,为她涂上一抹艳。
娇媚的嗓音道:“从今天开始,你叫小香栗。”
小香栗看着镜中的自己,柳眉凤眼,浓妆艳抹,除了眼睛纯粹,一点也不像自己。但是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唱歌,那就没钱吃饭。
“嗯。”她跟在女人后面,准备登台。
“今天有请高百汇新人小香栗,为大家带来一首《蔷薇处处开》。”
小香栗整理裙摆,深呼吸一口气,踩着高跟鞋上台。
过去如走马观花从眼前流过。
她从小学习诗词歌赋,有一副好嗓子,弹得一手好钢琴,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那时的生活,父慈母爱,无忧无虑。直到父亲迷上股票,将全部家当押在兰雀上面,甚至还借钱······从父亲喝下毒药的那天开始,这个家开始破灭。
一曲唱尽,受到满堂喝彩。
有人眼尖认出了她,“这不是吴家小姐吗?怎么沦落到当歌女了?”
“吴老爷跟吴夫人离世了,她也没办法了啊,讨债的那么多。”
就这样,吴家小姐变成了高百汇小香栗。
如何用扇子掩面娇笑,怎样在男人伸手时巧妙避开,被灌酒时偷偷吐进手帕里······这些她都学得极快。
她心里也始终坚持最后一道底线。
“小香栗,有客人点你!”
一曲终了,还没走到后台,经理又拦住她。她只得返场。
这一天好不容易结束了,她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在路上。身后有人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恶狠狠地说:“你爸欠我们的钱,总该还了吧?”
小香栗额头被磕破,满眼惊恐地看着他,声音发颤:“你在给我一些时间,我又不会跑,一定会还你的。”
“呵,笑话,都给你半年时间了,钱影子都没见到一个,你用什么还,唱歌吗?”
那人脸上浮起一股邪性,轻笑道:“我看你这姿色不错啊,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小香栗抄起手边的石块,往他头上砸,转身就跑。
他跟在后面追,眼看着就要被抓住,却瞧见前面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小香栗一把抓住男人的衣袖,道:“先生,救救我!”
时真学看着袖子被弄脏,面露烦躁,一把甩开。
小香栗又一把抱住他的腿,满脸布满泪痕,仰起头看着他,央求道:“求求你了,先生,请你救救我!”
时真学这才看清女孩长相,五官精致,眉目如画,肌肤胜雪。
他听到来人一直骂这个女孩,简直有辱斯文,眉眼间充斥着烦闷,瞪了过去。
那人还喋喋不休,时真学一脚将他踹飞,他才吃痛地住嘴。
“她欠你多少?”
那人眼睛微眯地望着他,“一万块。”
时真学洋洋洒洒写下一张支票,放手,“滚。”
支票飘飘落下,那人看了一眼数字,两万块!连忙捂着肚子捡起,笑着道谢离开。
小香栗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还抱着时真学的腿,连忙撒开,向他磕头,道:“多谢先生,这钱我必定会还你。”
“哦?”时真学颇为好奇,倘若她有钱,早还了,“你用什么还?”
小香栗见过客人眼中的欲望,但眼前这个男人眼中,似乎带有一种别样的情感,“我在高百汇唱歌,每个月有二十块······”
“你很喜欢唱歌?”
“嗯。”
“好,我会去听的。”
看着时真学离开,小香栗还愣坐在原地,都忘了问恩公何名姓。
三日后,高百汇。
有客人拉住小香栗的手,嘲讽道:“装什么清高啊,你还要尊严?都不如一杯洋酒值钱,哈哈哈哈。”
四面八方都是嬉笑声,小香栗心里很委屈。自己只是想要挣钱吃口饭,怎么就这么容不下自己。
“放开!”一道低沉又带着怒气的声音从暗处传来。
“哟,时大爷。”客人将手放开,笑着寒暄。
见时真学眼睛盯着小香栗,他也不是个不会看脸色的人。伸手拉住小香栗的胳膊,往时真学那边一推。
小香栗稳稳坐在时真学大腿上。
时真学下意识去护住她,但这个姿势实在有些暧昧。
小香栗红透了脸,迅速站起来,拘束地站在旁边。
“哪只手碰的?”时真学暴吼,“剁了!”
任凭那位客人如何求饶,时真学都没制止手下将他带走。
也是从那天开始,大家都知道高百汇小香栗是大爷的人。
小香栗不登台时,时真学总会派人接小香栗去公馆,但都让她自己待在客厅玩。
得知她还会弹钢琴,时公馆客厅又新购置了一架钢琴。
一开始,小香栗是很拘束的。时间长了,也放开了,见到时真学还会主动打招呼。
有一次,她翻开时真学放沙发上的英文书,讲的是英国金融的,她仔细读着。
时真学从楼上下来,她都没注意到。
“你看得懂英文?”
小香栗抬眸,轻轻嗯了一声。
从那以后,两人的关系变得微妙,开始谈论书籍、新闻、生活。两人彼此了解后,真是恨相见甚晚。
时真学在工作上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会询问小香栗的意见。小香栗登台,他会在台下听她唱歌。得知小香栗想要成为著名歌星,他也在用实际行动支持她。
时真学对于小香栗来说,是恩公,是伯乐。而小香栗对于时真学来说,是红颜知己,是镇定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