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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我送她的匕首上刻着两个字体偏稚嫩的字,是我亲手写下的:青锋。
      已经过了七年了,我没有想到她仍然留着。
      不多情的人,常年带着几丝冷酷,仿佛不近人情,可细细接触之后,却发现这类人总是长情。

      我们一行人往前走,有的看的是老太婆的人生,也有看着春晓人生的。

      我们在这条道路上路过了她们的人生,做过她们人生的几个过客。

      这两条生命带放着灵主的一生,像个小电影,而且还是有声的。

      赵老太婆叫做刘兰涓,生于偏历1932年,成长于一个偏远山庄。

      她嫁为同村的一个农家妇,生下一儿一女,女儿养不起,送了人,儿子外出去城里打拼,挣了点小钱,便把刘兰涓夫妇接来城中。
      儿子因长相英俊娶了城里的高学历媳妇儿,这个媳妇儿生下了赵晨晖,媳妇儿性格强势独断,婚后越来越看不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丈夫,同时也嫌弃丈夫从乡下带来的粗野俗气,于是她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
      赵晨晖深陷于原生家庭的困境中,愈发叛逆,直到他直面母亲的死亡。

      刘兰涓的丈夫死的早,于是她管赵晨晖也管地十分严厉。

      陈春晓野生在农村,但她自小就漂亮,因此心有一份傲气,不愿只做农家妇。她远赴城里,在一家公司里看上了一位老总,谁料做了十年的小五,被正宫打压,被小二小三小四排挤。
      被赶出公司,最落魄之时,她遇见了赵晨晖,两人在一起的第二年,春晓就意外怀孕,但他们并没有成婚,春晓因此被人非议,心怀母爱的春晓坚持要生下来,把孩子养在了娘家。

      赵晨晖开了家火锅店,本着利民之心,并没有赚多少钱,反而时常会亏钱。

      每当春晓想找赵晨晖商议孩子的事情时,她总见赵晨晖倒头就睡,疲倦不堪,她只好自己咽下这一口气,久而久之,心中渐渐厌倦。

      突然有一天,她遇见了一位富二代邻居李寒飞,她见识过这位邻居多么有钱,于是她想了很久,决定向邻居求助,并且骗他说自己只是赵老板的一个妹妹。

      因为她长得漂亮,又会化妆,还被那位老情人保养的很好,所以看上去很年轻,并不显老。

      李寒飞心地善良,自然答应了。
      面对李寒飞的爽快,春晓有些不自在,于是她想补偿李寒飞,谁料李寒飞拒绝了。

      春晓很没有面子,以为李寒飞是在可怜她,拿钱羞辱自己,我心里有点可怜这位邻居。

      有时候没必要怀揣着恶意去看任何人,不过春晓漂亮,心怀着一股傲气。

      到了第四年,也就是今年春晓40岁了,赵叔43岁,两人才成了婚,他们才成婚三个月不到。

      难怪她心里怨气大,原来她一直跟所有人都不在同一频道上,白长一张嘴。
      不过也蛮现实的,毕竟我有时候也是这样的人。

      在春晓生命带的末尾处,是最近现实中发生的事:春晓赶到了医院,因堵车而来迟。
      她见到睡在椅子上的赵晨晖,给他披上了衣服,心中悲痛地凝视他几眼,又推开刘兰涓病房的门,看到了我,愣几秒也没再管在那傻站着的我,而是面对刘兰涓重重地磕了声响头。

      她出了医院,疲倦的面容上没有上妆,颜色淡然却淳朴,脸上是抹不尽的泪水,她站在江边,犹豫了很久,最后她跳进了丹江,没被救活。

      通灵阵尽头,两位灵主盘腿坐在阵法中央,眉目紧闭。

      巫北臣、七叔、小白分别坐下,七叔睁了眼睛,说:“你俩也坐下。”
      我拒绝:“我又不会。”
      “你替灵主度化才能变成灵师,不然你来这一趟,回头发现还是上不了灵师榜,你这不是白跑一趟吗?”
      我:“我真不会。”

      小白白我一眼,也没看我:“《往生咒》会不会?”
      她说的这个是度化时用的,我常常听家里人吟唱,慢慢地也学会了。
      小白见我点头,神色淡然地像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那你就跟小青哥随便哼两句得了。”

      我盘腿坐下,勾住老太婆浓墨一般的一缕黑雾,然后轰然“噔”的一声,像佛寺中老旧的钟声,带着浓厚轰鸣,震得我神魂发麻,肉身剧痛。

      我:“……”
      我悄悄看了眼那三人,他们神情并无异样,我眼珠子滑溜溜地瞄向林青从,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他那双瞪的像鸡蛋一样大的眼睛,我们表情难崩地对视。
      我实在没忍住,艰难勾了下唇,然后又压着隐隐抽搐的嘴角,林青从被我的表情逗笑了,快乐并痛苦着。

      巫北臣眼睫翕张,蓦然睁眼,不带任何表情地看向我,然后阴白的手轻轻一拢,一扬,一张黄色符辞朝我贴来,定在我额头上。
      把我当僵尸了?
      我把它扯下来,辨认着符辞上的字,哦,这是张符纸。
      符纸只有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符。金土符作为防御用,木符攻守兼备,水火符是攻击。
      他给我贴了张金符,金符是防御能力最强的,市面上流通的金符其实很少,而且特别贵。

      这张金符化作一道金光笼罩着我,我重新勾了一缕黑雾,没有再受到灵主潜意识下带有的攻击性了。

      感谢这位哥们。

      《往生咒》我越唱身体就越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招了百来个被空调吹死的冷鬼过来,实际上却只有刘兰涓一个人的魂。

      她也忒冷了吧!我打了个寒噤。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而,春晓她们两个人像抽水机一下子把水抽空了一样,灵魂变得透明轻盈。
      她们恍然睁眼,静静飘了几秒,脑子空空,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似乎在长嗟尘世,众生皆苦。

      良久,她们冲我们行了个旧时大礼。
      春晓淡然一笑,多了一份什么都已经无所谓的随性:“本以为活着清苦,不如一死,一了百了,谁知死后却留恋着活着。”

      巫北臣向她们回礼,冷冷清清站着,嗓音仿佛都镶嵌着冰碴子:“人各有其苦,身处其中,则不堪其难;众生之外,则明其间苦楚,万事俱清。”
      我愣了下,第一次听他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不知为何,他这副样子,我竟然觉得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他像在遥远的高山之巅,仿佛衣袂飘飘,不问人间。

      春晓说,“我在众生之外,当真事事都料得清清楚楚,理得明明白白。”她苦笑了一下,“我要是现在回到过去,我准会痛改前非,因为我错的实在是太离谱了,可如果我没有死过一次,我还是会变成那样,因为我不知后事,所以一意孤行。”

      七叔说:“人性本如此。对也好,错也罢,谁活着不是活,难道你做错了,看不惯你的人还能把你杀了不成?”

      林青从点点头:“活法万千,谁也没法说你一定对,完全错。”

      春晓同刘兰涓又行了礼,道:“从前听人说起雾仙,总是不信,今日见得,实为万幸,此一行不知能否再见各位,我无以为报,但愿倾尽所有。”

      早从偏历1919年起,灵主报恩变成了默认的规矩,可我一直讨厌这种行为,所以我只在心里说:“你们只管好好走着就行,哪管这么多事。”

      春晓脸上明显愣了愣,我在心里诧异:这么大动静么?是我语气太凶了还是有人也没有要她们的回报?

      如果是后者的话,我觉得有一点像是巫北臣。

      春晓沉默地站了很久,说道:“我尚且放不下一些事,还请诸位为我托托梦。”说着,她手里凝聚了一颗梦魇珠,然后交给我:“替我交付赵晨晖,拜托了,谢谢。”

      她们最后深鞠一躬,然后相持相扶,慢慢远去。
      本有恩怨的两人,却黄泉共为友。
      恩恩怨怨只在黄土之间,不过两相泯。

      两位灵主彻底消失的那一刻,灵境“轰”一声,像是顷刻间倒塌,周边如同滚墨散开,我们也回到了灵境外围,这里的云雾在慢慢消散。

      我才发现这附近飘着的生魂比我进来时多很多个,这些生魂全是饵婆。
      我听人说饵婆同我们一样被拉进灵境,却因无法逃脱心魔而进入一种呆滞的状态,在灵境中无意识地演绎着他人的故事,等他们回过神来,不过大梦一场。

      七叔燃着引魂灯,站在最前头,引着生魂出去。

      我们排成一排,避免走散,我回头看了一眼,这场景实在是有点像是在赶尸。

      走到某处时,我清晰地听见了一声“当”,好像在提醒我们回到了现实一样。

      我意识清醒时就闻到了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一睁眼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
      我的第一感觉就是这病房里有好多人啊。
      护士姐姐允许这么多人来这里看望我吗?

      赵晨晖见我转醒,担忧地问:“你怎么忽然就晕倒了,医生还说你有窒息症状,去查了监控也查不出个所以然,吓死我了。”

      我冲他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灵相入灵,等进了内围的时候,是在别人的回忆里面,所以也算是肉身状态,看似是李寒飞被掐,实则掐的是我。

      我心说,老婆子,你这也忒狠了吧?

      我看了一圈,发现秀秀和阿姝也在,还有小白跟巫北臣。

      秀秀是许亭修,财神氏的二少爷,我的竹马。
      许亭修七岁前都在白家长大,他小时候因为长相清秀,素有“白家三小姐”之称,我被这个名号误导了,写信的时候把他的名字写成了“婷婷”。

      他给我回信的时候写了一句:“谢谢,不过别叫我婷婷。”

      “那我可以叫你秀秀吗?”

      “不可以,谢谢。”

      “那我还是叫你婷婷吧。”

      “你还是叫秀秀吧。”
      得到她这封回信,我就一直叫她秀秀,直到我六岁,也就是秀秀七岁半那年,我和七叔又去白家拜年,在白家男厕所撞见她。

      我亲眼见他掏出东西,我吓哭了,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很无奈地收回去,洗了手过来问我:“怎么了?”

      我问他怎么会有这个东西,他无奈一笑:“我天生就有这个东西。”

      我呜呜道:“你不是三小姐吗?”

      他拿了手帕,擦了擦我的眼泪:“白家的长辈她们叫着玩的。”那天只有我知道,我想娶“婷婷”的心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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