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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蒸汽钟表城(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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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惊蛰的靴底碾碎了一地青铜齿轮，身后是时间观测局旧总部崩塌的烟尘。兰夜白的机械心脏发出不规律的嗡鸣，晷片边缘闪烁着危险的蓝光。
“你需要修复。”晏惊蛰拽过他的手腕，指腹擦过那些暴露的导管，“能量外泄了。”
兰夜白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腔——齿轮间的缝隙里，时之泪的残渣正像萤火虫般飘散。他扯了扯嘴角：“在时墟里泡了那么多年，能走就不错了。”
晏惊蛰没说话，从废墟里翻出一瓶蒙尘的润滑剂。瓶身上刻着观测局的标志，液体早已凝固成紫色晶体。他捏碎晶体，粉末洒在兰夜白心口的裂纹上，瞬间激起一阵细小的电弧。
“嘶——”兰夜白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你从哪学的这招？”
“循环了1096次，总得会点东西。”晏惊蛰垂眼，左腕的沙漏疤痕突然刺痛。
——滴答。
两人同时僵住。
那不是幻觉。
疤痕里的蓝沙，正在逆流。
“它在召回我们。”兰夜白的声音骤然冷下来。
晏惊蛰盯着自己震颤的疤痕——沙粒倒流的速度越来越快，皮肤下浮现出陌生的坐标：47.89。
“平行世界的时间核要塌了。”兰夜白扯开衣领，露出机械心脏深处的一枚青铜钥匙，“观测局的旧协议——当时核崩溃时，自动征召最近的时间行者去修复。”
“如果拒绝？”
兰夜白抬眸，齿轮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线：“你猜为什么我们能逃出循环？”
——因为有人替他们承担了崩塌的代价。
空气突然扭曲，蒸汽的嘶鸣声从虚空中渗透。晏惊蛰的皮肤上浮现出管道的纹路，耳膜被汽笛声灌满。兰夜白的银发无风自动，发梢开始分解成时间纤维——
“抓紧！”
两人相触的瞬间，世界如玻璃般碎裂。
坠落终止于一团肮脏的蒸汽云。
晏惊蛰的膝盖砸在铁板上，鼻腔里灌满煤烟和润滑油的味道。睁开眼时，一座由齿轮构成的城市在脚下展开——
街道是咬合的青铜齿轨，行人踩着蒸汽滑轮穿梭。建筑外墙嵌满运转的怀表，而天际线上矗立着一座巨塔，由上千个错乱的钟表拼接而成，此刻正渗出蓝色液体。
“蒸汽钟表城。”兰夜白的声音沙哑，“第三时区最危险的时空节点。”
话音未落，三个戴黄铜面具的卫兵包围了他们。枪管连接着嘶嘶作响的蒸汽罐，瞄准了兰夜白的机械心脏。
“非法机械体。”卫兵的合成声刺耳，“依据《纯净时间法案》，立即净化。”
兰夜白笑了。
什么净不净化的，毛病多。
他指尖一挑，折扇残柄刺入最近的蒸汽罐——
“抱歉，我是残次品。”
爆炸的气浪掀翻整条街道。
浓烟中，晏惊蛰拽着兰夜白撞进一家齿轮店铺。货架在震动中崩塌，一根断裂的发条扎进兰夜白肩膀，溅出的不是血，而是青铜色的时之血。
“时核塔在融化。”兰夜白喘息着指向窗外。
巨塔的表盘全部停在了23:59，蓝色液体如泪滴般坠落，腐蚀着齿轮街道。店铺橱窗的倒影里，塔身正在扭曲变形，露出内部的结构——
那是由无数婴儿怀表组成的引擎，每个表盘里都蜷缩着一个幼年克隆体的虚影。
“他们在用时间生命体当燃料……”晏惊蛰的疤痕灼烧起来。
兰夜白突然按住他的手腕：“看操作台。”
塔顶的控制室里，一个身影正转身望来。黄铜面具滑落的刹那，露出与兰夜白一模一样的脸。
LN-000。
初代导航仪。
“欢迎参加实验。”LN-000的声音混着机械杂音。
他按下操控杆，全城的蒸汽管道同时爆裂。怀表从时核引擎中喷射而出，在空中拼出倒计时：
00:05…00:04…
“杀了我，蒸汽城立刻崩塌。”LN-000的胸腔裂开，露出微型时核，“但你们能救几个平行世界？”
00:02。
兰夜白轻笑一声：“喂，你是我的克隆体唉，分清楚自己的身份好吗？”
晏惊蛰拉住并瞪了他一眼，“你有毛病是不是，别和神经病说话。”
兰夜白哦了一声，站在旁边看LN-001的下一步动作。
“你俩能不能尊重尊重人？！”
你又不是人。
晏惊蛰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现在却做了一件让所有人愣住的事——
他将左腕按在时核上，沙漏疤痕彻底撕裂。
1096天循环积累的时间粒子奔涌而出，暂时凝固了崩塌。
“走！”他拽住兰夜白跳向世界通道，“去蒸汽城下一个区域找解法！”
LN-000的尖啸追着他们：“逃不掉的！时蛊大人的网已经——”
蒸汽吞没了余音。
坠落中，晏惊蛰看见兰夜白机械心脏的裂纹在扩大。
而自己的皮肤上，青铜纹路正悄然蔓延。
坠落持续的时间远比预想中漫长。
晏惊蛰在失重中抓住兰夜白的手腕，两人被湍急的时间流裹挟着，穿过错综复杂的青铜管道。蒸汽灼伤了裸露的皮肤，齿轮的轰鸣震得耳膜生疼。当最后一道刺眼的蓝光闪过，他们重重摔进一堆柔软的皮革垫子上——那是由无数拆解的表带堆积而成的缓冲层。
“欢迎来到下城区。”
一个戴独目镜的男孩蹲在齿轮堆上，机械义眼闪着红光。他身后是望不到尽头的齿轮海：大小不一的黄铜齿轮相互咬合，形成起伏的“地面”，而“天空”则是倒悬的蒸汽管道网络，滴落的冷凝水在齿轮间形成小型瀑布。
晏惊蛰的沙漏疤痕突然发烫——这里的时空流速比上层慢三倍。
男孩自称“发条”，带着他们穿过齿轮峡谷。下城区的建筑是用报废的怀表外壳搭建的，墙壁上镶嵌着仍在走动的机芯作为照明。街道两侧堆满齿轮残骸，衣衫褴褛的居民正在分解零件。
“时核塔的废料都排到这里。”发条踢开一个渗着蓝液的齿轮，“我们靠重组时间零件活着。”
兰夜白突然按住心口——他的机械心脏正与某个频率共振。顺着感应，他们来到一处由蒸汽锅炉改造的教堂。彩窗是用不同颜色的表盘拼成的，祭坛上供奉着一枚巨大的齿轮，齿缝里卡着半块黑玛瑙。
“那是时蛊大人的恩赐。”发条敬畏地跪下，“每个月圆之夜，它会吐出维持下城区运转的时间粒子。”
晏惊蛰与兰夜白交换眼神——那分明是晏沉壁耳钉的碎片。
教堂地窖藏着更惊人的东西：上百具银发尸体浸泡在蓝色液体中，每具心口都插着折扇碎片。
“导航仪回收站。”发条用扳手敲敲玻璃罐，“上层用完的瑕疵品都丢在这儿。”
最角落的罐子里，一具与兰夜白九分相似的尸体突然睁开眼睛。
“快...逃...”尸体的声带摩擦出瓦瑞锡安语，“时核塔是...谎言...”
地窖突然剧烈震动。发条尖叫着指向天花板——倒悬的管道正在渗出蓝色液体，接触到的齿轮瞬间锈蚀成灰。
“时之血逆流了！”他疯狂转动义眼，“塔要清洗下城区！”
逃亡中，晏惊蛰发现墙壁里嵌着的怀表全部在倒走。兰夜白扯开一处管道盖板，露出后面用血刻的瓦瑞锡安文：
「时蛊饲育场·第九试验区」
震耳欲聋的汽笛声突然响起。齿轮海沸腾起来，成千上万报废的零件自动组装成机械卫兵。发条咬开自己的机械臂，露出里面微型时核：“跟我来！我知道备用通道！”
他们在生锈的管道网中爬行，身后是不断坍塌的齿轮地面。当最后一道蒸汽阀门打开时，眼前景象让晏惊蛰僵在原地——
数百个戴黄铜面具的工人正在组装新的时核塔，流水线上运送的“材料”，赫然是包裹在胚胎舱里的幼年克隆体。
“欢迎来到生产线。”LN-000的声音从广播里传来，“你们觉得...谁才是真正的时蛊？”
胚胎舱突然爆裂，蓝色培养液在空中凝成尖锥。兰夜白旋身格挡，折扇与液体金属相撞迸出青铜火花。更骇人的是那些飞溅的液滴——落地后竟蠕动着组成人形，五官逐渐清晰成缩小版的晏惊蛰。
“时之泪的拟态。”LN-000轻笑，“你们猜...是用谁的血做的？”
小型晏惊蛰们同时抬手，沙漏疤痕处射出光束。兰夜白拽着真身滚到齿轮堆后，自己却被三道光束贯穿肩胛。机械心脏暴露的刹那，所有克隆体突然僵住，朝着心脏方向跪拜。
“果然...”广播里的声音兴奋到失真，“你是最好的钥匙。”
控制室里的时核根本不是机器——那是颗由齿轮拼凑的巨大心脏，表面刻满"时蛊"的赫梯文。随着跳动，新的胚胎舱正从动脉般的导管里诞生。
“整座城是活的。”晏惊蛰的胎记灼痛到流血，“它在靠吞噬时间进化...”
兰夜白突然砸开控制面板，露出核心处悬浮的黑玛瑙碎片。碎片上缠着发丝细的蓝光，另一端连接着所有胚胎克隆体的后颈。
“时蛊的神经网。”他扯断三根蓝光丝，克隆体们立刻瘫软成液体，“要毁掉中枢才能——”
整座塔突然剧烈抽搐。管道爆裂喷出的不是蒸汽，而是粘稠的蓝色血浆。
他们踩着坍塌的齿轮桥逃窜。发条将锈蚀的机械义眼塞给晏惊蛰：“去找教会！他们的圣痕能伤到时蛊！”
最后一瞥中，LN-000站在爆炸中心，嘴唇开合传递着信息：
“第十一时区等着献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