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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时之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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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划破空气的尖啸声刺痛耳膜。
晏惊蛰眼睁睁看着冰裂纹匕首向自己心口刺来,却动弹不得。霜降青面具下的那张脸——十五岁的他自己——正露出诡异的微笑。
“砰!”
兰夜白的折扇与匕首相撞,迸发出一串青铜色火花。时空在撞击点扭曲,晏惊蛰看到扇骨上的墨蝶一只接一只熄灭。
“走!”兰夜白拽住晏惊蛰的手腕向后门冲去,银灰色长发在空气中划出流星般的轨迹,“他面具下的脸是假的!观测局最擅长精神干扰!”
晏惊蛰踉跄跟上,怀表在胸前剧烈震动。后颈的蝴蝶胎记灼烧般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
霜降青没有追来。但整个古董店开始坍缩,墙壁像融化的蜡一般扭曲下垂,橱窗里的钟表纷纷爆裂,齿轮和指针如暴雨般射向两人。
“低头!”兰夜白将晏惊蛰护在身下,折扇旋出一道银色光幕。大部分金属碎片被弹开,但仍有一枚时针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渗着青铜色液体的伤口。
血珠滴在晏惊蛰唇边,尝起来像锈蚀的铜钱和冷杉的混合体。他下意识舔了舔,视网膜上突然闪过一幅画面:
十三岁的兰夜白被锁在玻璃舱内,胸口插满导管。一个戴着“大暑赤”面具的人正在将半块青铜晷压入他的心脏。少年凄厉的惨叫被舱体吸收,只留下无声的挣扎。
“这是...你的记忆?”晏惊蛰震惊地看向兰夜白。
对方瞳孔骤缩,还未来得及回答,后门突然炸裂。霜降青的身影在烟尘中浮现,面具上的数字已经变成“64”。更可怕的是,他身后悬浮着七个完全相同的身影——来自不同时间线的清道夫同时降临。
“晏惊蛰。”七个声音叠加在一起,震得地板簌簌发抖,“你母亲违规研究时间基因,将蓝闪蝶DNA植入你体内。我们必须清除这个污染源。”
晏惊蛰如遭雷击。他想起母亲实验室里那些蝴蝶标本,想起自己总能在时间跳跃前0.5秒预知危险,甚至小时候经常做关于未来的梦...
“说谎!”兰夜白突然暴起,折扇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时之祭司研究的是拯救时间的方法!”
扇骨与虚空相撞,竟撕开一道发光的裂缝。七个霜降青同时抬手,七道银色锁链从掌心射出,如同活物般缠向两人。
晏惊蛰的怀表突然弹开,表盘上的指针疯狂旋转。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脊椎窜上后颈,蝴蝶胎记烫得像烙铁。他本能地抓住兰夜白的手,两人的皮肤接触处迸发出刺目蓝光。
时间静止了。
锁链凝固在半空,霜降青们保持着攻击姿态一动不动。连飘散的灰尘都定格在光线中,像被按了暂停键的影画。
“你...”兰夜白震惊地看着四周,“你自主引发了时间停滞?”
晏惊蛰自己也吓呆了。他低头看向怀表,发现表面浮现出一圈蓝闪蝶翅膀纹路,正随着他的心跳明灭。
“只有时之祭司的血脉能做到这点。”兰夜白声音发紧,“但代价是...”
话音未落,晏惊蛰的左耳钉突然裂开一道缝,黑玛瑙中渗出的银色液体顺着脖颈流下,所过之处皮肤泛起金属光泽。
剧痛袭来。晏惊蛰跪倒在地,感觉有无数微型齿轮在血管里滚动。兰夜白立刻撕开自己左肩的衣料,将伤口贴在晏惊蛰耳钉上——青铜色血液与银色液体交融,竟形成一层保护膜。
“听着,”兰夜白捧住晏惊蛰的脸,齿轮纹路的眼睛亮得骇人,“你必须立刻学会控制这种力量,否则会被时间反噬。”
他抓起晏惊蛰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的青铜晷上:“感受这个频率。时间就像音乐,找到节拍才能共舞。”
晏惊蛰掌心下的异物剧烈跳动,与怀表的滴答声逐渐同步。一种奇异的韵律从接触点传来,像是深海中的鲸歌,又像母亲曾哼唱的摇篮曲。
静止的时间场开始波动。霜降青们的锁链微微震颤,仿佛随时会挣脱束缚。
“专注!”兰夜白厉声道,“想象你是一滴水,正沿着时间之河...”
话音戛然而止。晏惊蛰突然瞪大眼睛——在两人肌肤相贴的状态下,他看到了更多记忆碎片:
三岁的自己被母亲抱在怀里,面前站着六岁的黑发兰夜白。母亲将一枚黑玛瑙耳钉分成两半,较大的给儿子戴上,较小的穿成项链挂在少年颈间。
“小蛰,这是你的半身。”母亲的声音跨越时空传来,“时之双子,同频共振。”
记忆闪回戛然而止。晏惊蛰剧烈喘息,发现兰夜白的眼神同样震惊——显然也看到了同样的画面。
“原来如此...”兰夜白喃喃道,“我们被做成了一对时间锚点。”
静止场突然破碎。锁链如毒蛇般袭来,兰夜白反应极快地抱起晏惊蛰滚向一旁。折扇在格挡时终于不堪重负,“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没武器了,抓紧我!”兰夜白将半截扇骨刺入自己左肩伤口,青铜血液喷涌而出,在空中形成一团雾气,“这次跳跃会有点疼。”
晏惊蛰死死搂住他的腰。在霜降青的锁链即将触及皮肤的刹那,世界再次扭曲坍缩。这次的坠落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剧烈,晏惊蛰感觉自己的骨骼都要被拆散重组。
他们摔在一片紫藤花架下。花瓣如雨飘落,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晏惊蛰撑起身体,震惊地发现这里是母亲研究所的后花园——2040年的春天,母亲去世前三个月。
“你带我来这里...?”
“不是我要来的。”兰夜白虚弱地靠在花架上,左肩伤口汩汩流血,“是你的潜意识选择了这个时空节点。”
晏惊蛰这才注意到,兰夜白的银灰色长发正在褪色,发梢已经变成雪白。更可怕的是,他心脏处的青铜晷透过皮肤发出不祥的红光,仿佛随时会爆炸。
“你怎么了?”
“能量透支。”兰夜白试图站起来却失败了,“机械心脏...需要冷却...”
晏惊蛰二话不说撕开自己的衬衫下摆,沾着紫藤花上的露水为他擦拭伤口。当布料触及青铜晷时,竟发出“滋滋”的声响,冒出一缕白烟。
“别碰那水!”兰夜白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紫藤花露对时间机械体是剧毒!”
但已经晚了。晏惊蛰的指尖开始泛出青铜色,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齿轮纹路。一股奇异的力量顺着指尖流遍全身,后颈的蝴蝶胎记完全展开,变成发光的蓝闪蝶形态。
“我没事...”晏惊蛰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变化,“感觉体内有东西在流动。”
兰夜白脸色剧变:“你母亲给你做了基因适配!”他强撑着坐直身体,“听着,我们必须立刻找到她留下的——”
孩童的尖叫声突然从研究所方向传来。晏惊蛰浑身一颤——那是十岁的自己的声音。
两人跌跌撞撞地奔向声源。穿过灌木丛的刹那,晏惊蛰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十岁的自己瘫坐在实验室地板上,面前是打碎的培养皿。母亲跪在地上,正用纱布紧急包扎儿子被割伤的手指。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培养皿中流出的不是溶液,而是无数微小的蓝闪蝶——它们正疯狂地往小男孩伤口里钻。
“不对,不对…”兰夜白声音发抖,“她不是植入,是唤醒...你生来就有这些基因...”
记忆突然清晰起来。晏惊蛰想起来了,那天他偷偷溜进实验室找母亲,不小心打碎了最重要的样本。母亲没有责备他,只是温柔地包扎伤口,然后唱了一首奇怪的歌谣...
“时之泪。”晏惊蛰脱口而出,“母亲说那是‘时之泪’样本!”
兰夜白猛地抓住他的手臂:“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她当时对着样本说‘时之泪终于完成了’,然后...”晏惊蛰突然顿住,瞳孔收缩,"然后有个银发少年冲进来警告说观测局的人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实验室窗户。果然,十三岁的兰夜白出现在画面中,颈间挂着半块黑玛瑙吊坠。他焦急地拉着晏沉壁的袖子,嘴唇快速开合。
晏惊蛰听不见对话,但看口型能辨认出几个关键词:“大暑赤”.. “清除计划”... “双子必须分离”...
年幼的自己在这时晕了过去。晏沉壁将儿子抱到沙发上,然后做了件令人费解的事——她取出一把手术刀,划开自己的手腕,让血流进一个空培养皿。
血液在皿中凝结成蓝色晶体。
“时之泪...”兰夜白呼吸急促,“根本不是药剂,是时之祭司的血脉结晶!”
就在这时,整个场景突然开始褪色。花草、建筑、记忆中的所有人,都像被水冲刷的油画般模糊起来。
“不好!”兰夜白挣扎着站起来,“霜降青在干扰这个时空节点!”
晏惊蛰将怀表突飞出,悬浮在两人之间疯狂旋转。表盖上的赫梯铭文一个个亮起,投射出一幅星图——正是母亲实验室墙上的星座图。
“我明白了!”兰夜白抓住晏惊蛰的手,“怀表在指引我们去拿最后的线索!”
世界开始崩塌。在景象完全消失前,晏惊蛰看到母亲将蓝色晶体藏进了幼年兰夜白的吊坠,而少年则将自己的半块黑玛瑙塞进了昏迷的晏惊蛰口袋...
他们再次坠入时空漩涡。这次晏惊蛰保持了清醒,他看到连接两人的光丝变成了深蓝色,而兰夜白心脏处的青铜晷正在与自己的怀表共振。
“下一个落点是观测局监狱。”兰夜白在呼啸的时间流中喊道,“我当年被囚禁的地方!准备好见——”
撞击来得突然而猛烈。晏惊蛰后背砸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肺里的空气被尽数挤出。他痛苦地蜷缩起来,听到兰夜白在不远处咳嗽。
当视线恢复清晰时,晏惊蛰发现自己在一个纯白的球形空间里。墙壁上布满发光的银色管道,中央悬浮着一个透明舱体——正是他之前在幻觉中看到的那个。
“欢迎回家,叛徒。”
霜降青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晏惊蛰转身,看到七个完全相同的身影从墙壁中渗出,面具上的数字全部变成了“89”。
更可怕的是,他们每走一步,兰夜白的银发就褪色一分,仿佛在被抽取生命力。
“你以为带他看过去就能改变什么?”七个声音叠加在一起,“时之祭司的血脉必须终结,这是时间法则。”
兰夜白跪在地上,折扇早已粉碎。他抬起头,齿轮纹路的眼睛黯淡无光:“晏惊蛰...怀表...”
晏惊蛰这才发现怀表不知何时落到了三步之外。他刚要移动,七道锁链突然从霜降青袖中射出,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游戏结束。”霜降青们同时抬手,掌心凝聚出耀眼的白光,“永别了,异常点。”
白光袭来的瞬间,晏惊蛰后颈的蝴蝶胎记突然展开成完整的蓝闪蝶形态。一道耀眼的蓝光从怀表中迸发,与胎记相连,形成光茧将他包裹。
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晏惊蛰看到幼年兰夜白的记忆碎片:十三岁的少年被按在实验台上,大暑赤将匕首刺入他的心脏,而母亲在一旁流着泪唱诵古老的歌谣...
“惊蛰日,龙抬头。”母亲的声音穿透时空,“双子相聚时,时间将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