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机械心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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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光如茧。
晏惊蛰悬浮在光茧中心，后颈的蝴蝶胎记完全展开，翅脉间流动着液态金属般的光泽。霜降青的白光攻击在茧壁上激起一圈圈涟漪，却无法穿透。
“时之茧...”七个霜降青同时后退一步，“她居然把这个也遗传给了你。”
晏惊蛰听不见外界声音。他的意识正漂浮在记忆长河中，无数碎片如鱼群般掠过：
五岁生日，母亲将黑玛瑙耳钉戴在他流血不止的左耳垂上，笑着说“这样就不会丢了”；十岁那年打碎培养皿后，蓝闪蝶钻入伤口的刺痛；十岁的兰夜白被按在实验台上，胸口插满导管的惨状...
最清晰的记忆来自母亲死亡当天。医院走廊里，戴着“大暑赤”面具的人俯身在弥留的晏夫人耳边说了什么，而她用最后的力气按下怀表按钮，将日期定格在4月18日。
“记住...惊蛰日...”母亲的声音在记忆中回荡，“龙抬头时...找你的半身...”
光茧突然收缩，全部能量涌向晏惊蛰的怀表。表盘上的蓝闪蝶纹路活了，翅膀轻轻扇动，掀起微型时空风暴。
霜降青们的锁链寸寸断裂。晏惊蛰落回地面，怀表悬浮在胸前，投射出一圈星图——正是观测局总部的立体结构图，一个红点在地下三十层闪烁。
“原来藏在那里。”兰夜白艰难地爬过来，银发几乎全白，“她把自己的记忆...封存在机械心脏里...”
七个霜降青突然融合为一，面具上的数字变成“99”。他抬手按向墙面，银色管道全部变红：“启动清除协议，代号‘捕蝶’。”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球形空间。晏惊蛰扶起兰夜白，触碰到他心口的青铜晷时，一阵电流般的震颤顺着指尖流遍全身。
“你能走吗？”
兰夜白虚弱地摇头，扯开衣领露出青铜晷——它正在不规则跳动，表面布满裂纹：“能量耗尽前...我还能做一次时空跳跃...”
“不，”晏惊蛰抓住他的手，“你告诉我怎么激活时之茧，我们一起——”
“听好。”兰夜白突然贴近，额头抵住晏惊蛰的，齿轮纹路的眼睛直视他瞳孔，“你母亲的血脉能力需要情感能量驱动。越强烈的情绪，越能激发时之泪的力量。”
他沾血的手指划过晏惊蛰的蝴蝶胎记：“愤怒让你防御，悲伤让你回溯...但只有一种情绪能让你掌控时间。”
霜降青的身影在逼近。晏惊蛰感到兰夜白的呼吸拂在唇上，带着青铜血的铁锈味：“是什么？”
“爱。”兰夜白猛地将晏惊蛰推向星图红点位置，“比如现在——”
他的胸口突然被银色长矛刺穿。
晏惊蛰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时间仿佛被拉长，他看见霜降青的长矛从兰夜白后背透出，青铜色血液顺着矛尖滴落，每一滴都在空中凝固成小小的晷影。
“不...不不不。”
怀表突然炸开，蓝闪蝶纹路腾空而起，化作实体大小的光蝶。它的翅膀扇动间，霜降青的动作变得极其缓慢，长矛如同陷在琥珀中的昆虫。
晏惊蛰接住倒下的兰夜白，手掌立刻被心口涌出的青铜血浸透。那血液异常滚烫，竟顺着皮肤纹理渗入他的血管，在后颈胎记处汇聚。
“坚持住...”晏惊蛰撕下衬衫按压伤口，布料瞬间被染成青铜色，“你刚才说能跳跃的！”
兰夜白抬起颤抖的手，触碰晏惊蛰耳垂上残存的半枚黑玛瑙：“一直...都是你在跳跃...我只是...导航仪...”
他的瞳孔开始扩散，齿轮纹路渐渐消失。晏惊蛰发疯般按压那个不断涌出青铜血的伤口，却听到金属碎裂的声音——青铜晷正在兰夜白体内解体。
“求你别死...”晏惊蛰的声音支离破碎，“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小时候要给我那半块玛瑙...”
霜降青的长矛突然挣脱时间束缚，再次刺来。光蝶振翅拦截，被矛尖贯穿，化作无数光点消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兰夜白心口迸发出刺目蓝光。解体中的青铜晷浮出胸腔，与晏惊蛰的怀表碎片相互吸引，在空中拼合成完整的圆形——那根本不是晷，而是一把精致的青铜钥匙。
钥匙自动转向霜降青，射出一道蓝光。面具“咔嚓”裂开一道缝，露出下面蠕动的血肉——那确实是晏惊蛰的脸，但由无数细小的齿轮和血管组成，恐怖至极。
“原来是你...”霜降青的声音突然变得苍老，“我早该想到，时之祭司会把钥匙藏在...”
钥匙突然调转方向，插入晏惊蛰的蝴蝶胎记。剧痛如海啸般袭来，他的意识被拖入记忆最深处——
十岁的晏惊蛰站在母亲实验室里，看着十三岁的兰夜白被绑在手术台上。母亲将一枚蓝色晶体放入少年胸口，然后割开自己的手腕，让血滴在青铜钥匙上。
“小蛰，这把钥匙能打开所有时间牢笼。”母亲脸色苍白如纸，“但要记住，只有当你愿意为另一个人停下时间时，它才会真正生效。”
年幼的晏惊蛰似懂非懂地点头。母亲温柔地亲吻他的额头，然后做出惊人的举动——她将钥匙压入兰夜白的心脏，然后把自己的怀表塞给儿子。
“你们是时之双子，永远相互制衡。”她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当他心脏停止时，用你的眼泪唤醒钥匙...”
记忆闪回结束。晏惊蛰发现自己满脸泪水，泪珠滴在兰夜白胸口的钥匙上，立刻被吸收。钥匙转动了四分之一圈，发出古老的机械咬合声。
霜降青发出非人的尖啸，扑向两人。晏惊蛰本能地抱住兰夜白，后颈胎记与钥匙接触的瞬间——
世界静止了。
真正的静止。连空气中的尘埃都凝固在原处，霜降青的动作定格在扑来的瞬间。只有晏惊蛰和垂死的兰夜白还能移动。
“我明白了...”晏惊蛰颤抖着握住钥匙，“母亲说的‘停下时间’是这个意思...”他凝视兰夜白逐渐涣散的瞳孔，心脏像被无形之手攥紧。三年来被困在同一天的麻木，在这一刻全部化为尖锐的痛楚。
“不，我不会让你死。”晏惊蛰将钥匙完全插入胎记，“告诉我怎么救你！”
兰夜白的嘴唇蠕动，吐出几个音节。晏惊蛰俯身去听，却在触碰的瞬间被拉入对方的记忆。
观测局的培养舱里，十三岁的兰夜白蜷缩在营养液中。大暑赤的声音从舱外传来：“你的心脏将成为囚禁时之祭司的牢笼。当她血脉断绝那天，你就能获得自由。”
少年兰夜白突然抬头，齿轮纹路的眼睛直视虚空，仿佛穿透时空看到了现在的晏惊蛰：“找到...时之泪...藏在...”
现实与记忆重叠。晏惊蛰猛然想起母亲实验室里那个蓝色晶体，想起幼年兰夜白被植入胸口的画面。他毫不犹豫地握住钥匙，用力旋转。
“我选择停下时间。”
钥匙转动到二分之一的位置时，静止的世界开始龟裂。无数发光丝线从裂缝中伸出，缠绕住晏惊蛰和兰夜白。最粗的那根金线连接着两人的心脏位置，随着钥匙转动逐渐收紧。
霜降青的面具完全碎裂，露出下面由无数齿轮组成的恐怖面孔。它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释放什么！”
晏惊蛰不理睬，继续转动钥匙。当到达四分之三位置时，兰夜白胸口的伤口开始发光，蓝色晶体从深处浮出——正是当年母亲放入的“时之泪”。
晶体与钥匙共振，发出悦耳的鸣响。停滞的时间场突然收缩，全部能量注入晶体，使其融化成一滴蓝色液体，滴入兰夜白的心脏。
“啊——！”
兰夜白弓起身子，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的银发全部脱落，又在瞬间重新生长为更纯粹的银灰色。最惊人的是，心脏处的伤口开始愈合，青铜晷重组为完整的机械心脏，表面浮现出与晏惊蛰胎记一模一样的蓝闪蝶纹路。
钥匙自动弹出，落回晏惊蛰掌心。静止的时间场解除，霜降青的攻击继续袭来，却被重生后的兰夜白单手挡住。
“退下。”新生的兰夜白声音里带着金属质感，瞳孔中的齿轮纹路变为蓝金色，“时之双子已觉醒。”
霜降青的机械面孔扭曲着，突然开始自燃。它在火焰中尖啸：“你们以为赢了？大暑赤大人早已在每条时间线都设下...”
兰夜白握拳，霜降青瞬间爆裂成无数齿轮。与此同时，整个球形空间开始崩塌。
“抓紧我。”兰夜白搂住晏惊蛰的腰，“这次换我带你跳。”
晏惊蛰还未来得及反应，就看到兰夜白胸口的蓝闪蝶纹路亮起。世界再次扭曲，但这次的下坠感温和许多，仿佛被包裹在蝶翼之中。
他们落在一片紫藤花海中。远处是母亲的研究所，但比之前看到的任何记忆都要破败，墙上爬满枯萎的藤蔓。
“这是...”
“时间缝隙。”兰夜白检查着自己新生的机械心脏，“现实与记忆的交界处，观测局唯一无法追踪的地方。”
晏惊蛰伸手触碰他的胸口，感受到强劲而规律的跳动。那不再纯粹是机械运转的声音，而是混合了血肉之心的韵律。
“你刚才...死了吗？”
兰夜白捉住他的手按在心脏上：“原来的我确实死了。现在这里是半机械半时之泪的新生心脏。”他凝视晏惊蛰的眼睛，“谢谢你为我流泪。”
晏惊蛰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三年来第一次，他感到时间在自己掌心跳动，而非被时间推着走。后颈的胎记微微发热，与兰夜白胸口的纹路产生共鸣。
“那些记忆...你一直都知道？”
“只有碎片。”兰夜白指向研究所，“但答案全在那里。你母亲留下的最后讯息，藏在真正的时之泪中。”
暮色降临，紫藤花开始发光。晏惊蛰望向研究所二楼那扇破旧的窗户——那是母亲的办公室，此刻正透出诡异的蓝光。
“看来我们被邀请了。”兰夜白站起身，向晏惊蛰伸出手，“准备好见你母亲最后一面了吗？
晏惊蛰握住那只手，触感温暖而坚实。当他们十指相扣时，两枚残缺的黑玛瑙残片同时发光，拼合成完整的心形投影。
花海中的小径自动分开，引领他们走向那座充满秘密的建筑。晏惊蛰的怀表碎片在口袋中微微震动，仿佛在期待与什么重逢。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机械心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