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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时之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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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划过的尾迹在夜空中凝固。
晏惊蛰抱着兰夜白站在研究所门前，青铜晷碎片在掌心发烫。怀表的残骸不知何时重新拼合，表盘上的蓝闪蝶纹路正随着兰夜白微弱的心跳明灭。
“坚持住...”晏惊蛰用肩膀撞开大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研究所内部比记忆中更加破败，墙皮剥落处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同一个日期：4月18日。
兰夜白的机械心脏发出不规律的“咔嗒”声，青铜色血液从伤口渗出，滴落在地板上竟自行流动起来，形成指向地下室的箭头。
“连你的血都在帮我...”晏惊蛰苦笑，顺着血迹走向楼梯间。台阶上积满灰尘，却有一串新鲜的小脚印——来自五岁左右的孩童。
地下室门把手上挂着一块怀表，与晏惊蛰的一模一样。当他伸手触碰时，表盖自动弹开，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
幼年的晏惊蛰蹲在保险柜前，正将什么东西放入其中。影像突然扭曲，变成母亲苍白的面容：“小蛰，当你看到这段记录时，妈妈已经...”
录音戛然而止。怀表“啪”地合上，保险柜的门锁随即发出解扣的轻响。
地下室灯光突然亮起。晏惊蛰倒抽一口冷气——整个空间被改造成微型天文台，穹顶上绘着精确的星图，中央摆放着一台古怪的仪器：半是青铜晷，半是DNA双螺旋模型。
仪器基座上刻着两行小字：
【时之冢】
【此处埋葬着所有可能性的我】
兰夜白突然在晏惊蛰臂弯中抽搐，机械心脏的裂缝扩大，蓝光从缝隙中渗出。晏惊蛰将他平放在仪器旁，发现基座上有处凹陷正好与晷碎片形状吻合。
“同生共死...是吗...”晏惊蛰将碎片按入凹槽。
仪器发出低沉的嗡鸣。穹顶星图开始旋转，投射出的星光汇聚在兰夜白胸口，形成一张微缩银河系图像。更惊人的是，晏惊蛰后颈的蝴蝶胎记自动脱离皮肤，悬浮到仪器上方，化作真正的蓝闪蝶。
“认证通过。”一个机械女声响起，“时之祭司血脉确认。”
地下室的西墙突然透明化，露出后面隐藏的舱室。五岁的晏惊蛰站在里面，怀中抱着一个玻璃罐——罐中漂浮着无数蓝闪蝶标本组成的人形。
“你好，未来的我。”孩童的声音带着超乎年龄的冷静，“妈妈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晏惊蛰的血液几乎凝固。那个蝴蝶人形，赫然是缩小版的母亲。
“这是...”
“时之泪的终极形态。”孩童将罐子放在地上，“她用自己全部的时间粒子，封印了大暑赤的真实面目。”
玻璃罐突然泛起涟漪。蝴蝶人形解体又重组，变成戴着面具的大暑赤形象。当面具被蝶翅掀开的刹那，晏惊蛰看到了令他魂飞魄散的东西——
那是由无数齿轮和血管拼凑成的怪物，核心处跳动着半颗机械心脏，表面刻着与兰夜白一模一样的蓝闪蝶纹路。
“不...这不可能...”
孩童突然剧烈咳嗽，身体开始透明化：“快走...他感知到了...”
整个研究所剧烈震动。晏惊蛰抓起玻璃罐，兰夜白却突然睁开眼睛——瞳孔中的齿轮纹路完全消失，只剩下纯粹的银灰色。
“终于...想起来了...”兰夜白的声音异常平静，“大暑赤是我。”
穹顶星图骤然熄灭。孩童的身影如烟消散，只留下一句话回荡在空中：“每次循环都会让他更接近怪物...”
沉重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晏惊蛰抱起兰夜白退到墙角，后者却挣脱他的手臂，摇摇晃晃走向时之冢仪器。
“你干什么？”晏惊蛰想去拉他，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开。
兰夜白将手伸入机械心脏的裂缝，扯出一把青铜钥匙：“母亲...不，时之祭司当年给我的不只是枷锁。”钥匙插入仪器顶部的锁孔，“还有赎罪的机会。”
天花板轰然坍塌。戴着“大暑赤”面具的身影从天而降，落地时整个地下室都在震颤。与罐中显示的怪物不同，此刻的大暑赤保持着人形，只是面具下传出齿轮咬合的声响。
“多么感人。”大暑赤的声音像无数个兰夜白的合声，“第1390次循环，你们终于找到了这里。”
晏惊蛰的怀表突然飞到时之冢上方，与蓝闪蝶一起旋转。随着转速加快，他看到了可怕的真相——
每个时间循环都会分裂出一个兰夜白的黑暗面，而大暑赤正是所有黑暗面的集合体。更可怕的是，这个怪物正在吸收各个时间线的“晏惊蛰”作为养料。
“现在你明白了。”兰夜白转动钥匙，“为什么我必须忘记。”
时之冢的DNA模型突然展开，化作无数发光丝线缠绕住大暑赤。面具出现裂痕，露出下面蠕动的机械组织。
“没用的！”大暑赤狂笑着撕裂丝线，“你杀我就是自杀！”
玻璃罐中的蝴蝶突然集体振翅。晏惊蛰福至心灵地打开罐盖，蓝闪蝶如洪流般涌出，在空中组成母亲的形象。
“小蛰，”蝴蝶母亲轻语，“时间之泪真正的用法是...”
大暑赤发出不似人类的尖啸，扑向时之冢。兰夜白毫不犹豫地抱住仪器，用身体挡住攻击。机械心脏被利爪贯穿的瞬间，晏惊蛰后知后觉地明白了母亲的提示——
他冲向二者，同时咬破手腕，将鲜血洒在交缠的身影上。血液与蓝闪蝶接触的刹那，时间彻底静止。
不，不是静止。晏惊蛰看到所有物体都在移动，只是极其缓慢。大暑赤的利爪距离兰夜白的心脏还有0.01毫米，而这一毫米，需要十年才能走完。
“时之血...”蝴蝶母亲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可以创造时间裂隙。”
晏惊蛰跪在兰夜白身旁。机械心脏已经完全破碎，露出核心处的青铜钥匙——正是幼年兰夜白交给他的那把。
“还有...办法...”兰夜白的嘴唇微不可察地颤动，“用钥匙...重启时之冢...”
晏惊蛰握住钥匙，却看到钥匙柄上刻着细小的文字：【重启代价：操作者的全部记忆】
“不，一定还有其他——”
“没有...时间了...”兰夜白的瞳孔开始扩散，“记住...紫藤花开时...”
蝴蝶母亲突然俯冲下来，将晏惊蛰包裹在蝶翼之中。他感到意识被抽离身体，坠入记忆最深处——
五岁的自己站在母亲面前，紫藤花下，母亲将黑玛瑙耳钉戴在他流血的耳垂上：“这样妈妈就永远能找到你。”
十岁那年打碎培养皿后，蓝闪蝶钻入伤口的刺痛中，母亲在他耳边说：“时之泪会保护你。”
十三岁的兰夜白被按在实验台上，胸口插满导管，却对玻璃外的自己比着口型：“活下去...”
记忆洪流中，晏惊蛰突然抓住最关键的一片——母亲临终前，除了说“惊蛰日，龙抬头”，还有后半句：“...钥匙在时之冢，泪在...”
现实如玻璃般碎裂。晏惊蛰发现自己仍跪在静止的时间场中，而蝴蝶母亲正用翅尖轻触他的额头。
“答案一直在你心里。”
晏惊蛰看向自己的左手腕——那里有个从小就有、却从未在意的胎记：一个沙漏形状的疤痕。
“不是胎记...”他颤抖着用钥匙尖端刺入疤痕。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反而流出一滴晶莹的蓝色液体。
时之泪。
真正的时之泪。
液体滴在兰夜白破碎的心脏上。奇迹发生了——机械零件如倒放般重组，青铜晷上的蓝闪蝶纹路重新亮起。更惊人的是，大暑赤的面具开始崩解，露出下面千疮百孔的真实面容...
那是所有时间线上，为保护晏惊蛰而死的兰夜白的集合体。
“是这样啊…”晏惊蛰轻触那张支离破碎的脸，“你们都是他。”
静止场突然解除。大暑赤的利爪继续向前，却在触及兰夜白新生的心脏前化为尘埃。整个怪物如沙堡般坍塌，最终只剩半块锈蚀的青铜晷落在地上。
兰夜白睁开眼睛，银灰色的瞳孔清澈如初：“这次...真的不一样了...”
研究所开始崩塌。晏惊蛰抱起尚未恢复的兰夜白，冲向突然出现在墙上的光门——那是无数蓝闪蝶组成的通道。
跃入光门的瞬间，晏惊蛰最后回望时之冢。仪器上方悬浮着两个虚影：母亲温柔地向他挥手，而五岁的自己则竖起大拇指。
然后，一切都淹没在紫色的光芒中。
他们跌落在“时漏”古董店的地板上。橱窗外是正常的街景，行人匆匆走过，对店内的异常毫无察觉。
“欢迎回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晏惊蛰抬头，看见霜降青站在柜台后擦拭茶杯——但这次，面具上的数字是绿色的“01”。
“清洁工01号，为您服务。”他摘下面具，露出与兰夜白七分相似的脸，“我是初代机械体，负责看守时间夹缝中的安全屋。”
兰夜白虚弱地支起身子：“大暑赤...”
“已经重组为时之冢的一部分。”01号递来一杯热气腾腾的紫藤花茶，“不过别高兴太早，时间线才刚刚开始愈合。”
晏惊蛰看向墙上的日历——2050年4月19日。三年来第一次，日期改变了。
“接下来会怎样？”
“谁知道呢。”01号微笑着拉开店门，外面不再是熟悉的街道，而是一片璀璨星河，“毕竟这一次，是全新的时间线。”
兰夜白突然握住晏惊蛰的手腕，指尖轻触那个沙漏疤痕：“谢谢你的眼泪。”
晏惊蛰望向无垠星空，第一次感到时间不再是牢笼，而是延展在脚下的道路。耳垂上残余的黑玛瑙碎片微微发热，仿佛母亲遥远的祝福。
在星光与蝶翼的环绕中，他们迈出了新时间线的第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