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晏沉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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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刺破云层时，晏惊蛰从混沌中惊醒。
电子钟的蓝光刺痛他的眼睛，数字清晰地显示着2050年4月19日，星期三。这个日期让他浑身颤抖，三年来第一次，时间终于向前流动了。他猛地坐起身，左耳垂传来尖锐的疼痛，残留的黑玛瑙碎片深深扎进皮肤。后颈的蝴蝶胎记像被烙铁灼烧般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那里破茧而出。
窗外，紫藤花开得正盛，一阵风吹来，花瓣飘落在窗台上，诡异地排列成一个古老的符号：Zhaan(瓦瑞锡安语“蛊”)
“醒了？”
兰夜白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低沉而沙哑。他倚在古董店最角落的博古架旁，银灰色的长发松散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苍白的脸颊旁。他的机械心脏透过破损的衬衫泛着冰冷的蓝光，修长的手指间把玩着一枚青铜齿轮——那是他刚从自己胸腔里挖出来的晷片，边缘还沾着蓝色的血液。
“我们...成功了？”晏惊蛰的嗓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
兰夜白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疲惫。他指尖的齿轮转出一道残影，“成功？时间线只是裂开了一道缝而已。”
他突然抬手，窗外的景象骤然变化——原本静止的落叶突然倒飞回枝头，街道上的行人开始倒退行走。“看清楚了。”
晏惊蛰踉跄着走到窗前。街道对面，那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正牵着母亲的手走过——正是他循环了1096次每天早晨都要救下的那对母女。但今天没有呼啸而来的货车，没有惊险的救援，她们只是普通地路过。女孩的发绳上停着一只蓝闪蝶，翅膀在阳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
“循环解除了，但代价呢？”兰夜白突然抓住晏惊蛰的手腕，强迫他将手掌按在后颈的胎记上。剧痛瞬间炸开，晏惊蛰的眼前闪过无数记忆碎片，像锋利的刀刃般剐过他的神经：
五岁生日那天，母亲将黑玛瑙耳钉刺入他流血的耳垂，温柔地说：“时间是最温柔的牢笼，小蛰。”
十岁那年，他在实验室打翻的培养皿中，看见蓝闪蝶的鳞粉组成了诡异的瓦瑞锡安文字：Zhaan–dhor Othrix（蛊成之日）。那些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又迅速退去。
“那些从来都不是安慰...是提示。”晏惊蛰踉跄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茶几。紫藤花茶泼洒在地板上，水渍竟然自行蠕动，组成了母亲熟悉的字迹：“来找我”。
地下室的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的血腥气。晏惊蛰颤抖着掀开母亲实验台上的防尘布，泛黄的笔记簌簌掉落。其中一页被反复折叠过，展开后是密密麻麻的瓦瑞锡安语记录，边缘有幼年时自己歪歪扭扭的铅笔注释：“蛊成之日，时泪为引”。
当年他误译为“实验最终阶段需用时之泪”，可现在，当他的蓝血渗入纸页，真正的译文渐渐浮现：“当蛊王成熟时，用他的眼泪重启时间。”
“你母亲从来就没想过要逃观测局。”兰夜白用折扇挑起另一页笔记，上面画着上千条交织的时间线，最终都指向一个黑点，“她在养蛊。”
图纸背面是母亲娟秀的汉字：“小蛰的耳钉吸收够1096次死亡能量后，时蛊方成。”晏惊蛰的耳垂突然流血，黑玛瑙残片叮当落地，碎渣中竟然爬出一只微型蓝闪蝶，翅膀上清晰可见数字：1096/1096。
后院的紫藤老树无风自动。晏惊蛰用晷片划开皲裂的树皮，琥珀色的树脂汩汩流出，包裹着一把青铜钥匙——与兰夜白心脏里的那把一模一样。“这是...”“第二把钥匙。”
兰夜白的机械心脏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表面的裂纹扩大，“你母亲给我植入的是赝品。”当钥匙插入树干裂缝的瞬间，整棵紫藤树轰然倒塌，露出深埋地底的水晶棺。棺中躺着晏沉璧的尸体——嘴角含笑，双手交叠在心口，掌心里竟然是一只活着的蓝闪蝶。
蝴蝶振翅的刹那，尸体的眼睛睁开了。
“时间牢笼温柔吗？小蛰。”
母亲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轻柔得令人毛骨悚然，“这1096次循环，妈妈一直看着你呢。”
时间的牢笼……是什么意思？晏惊蛰一直没有想明白。
水晶棺突然爆裂，无数时间线从她心口迸发，每条光丝上都悬挂着一个“晏惊蛰”的残骸。最近的几条线上，赫然是过去三天里他死亡的模样：被霜降青贯穿心脏、在时之冢能量过载爆体、为救兰夜白跳进时间裂隙...
晏惊蛰看清了母亲的尸体。
她穿着那件熟悉的淡紫色旗袍——十年前下葬时的装束。布料依旧光洁如新，但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半透明状，皮下流动着蓝色的光点，像是无数微缩的星辰。她的指甲变成了晶莹的蓝色晶体，每一片都雕刻着细密的瓦瑞锡安文字。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面容。那张曾经温柔的脸现在像瓷器般光滑完美，嘴角保持着慈爱的微笑，但眼皮下的眼球在不停转动，仿佛正在观看无数个平行世界。当她睁开眼睛时，晏惊蛰看见她的瞳孔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两个缓缓旋转的青铜齿轮。
“小蛰...”
尸体的嘴唇没有动，声音却从四面八方传来。随着声波的震动，她脖子上渐渐浮现出蛛网般的蓝色纹路，那些纹路像活物般向心口汇聚，最终在她左胸形成一个空洞——那里本该是心脏的位置，现在却悬浮着一只被水晶包裹的蓝闪蝶。
晏惊蛰注意到母亲的右手小指缺了一截。断骨处生长出细密的蓝色晶簇，晶簇中包裹着一小片泛黄的纸屑——正是实验室笔记上缺失的那一角。更诡异的是，当她抬起手臂时，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正字标记，仔细数来正好是1096划。
尸体的紫藤花胸针突然活了过来，金属花瓣舒展成真正的花朵，散发出甜腻到令人作呕的香气。花蕊中渗出蓝色液体，在空中组成一行字：
“我亲爱的蛊王”
当尸体完全坐起时，晏惊蛰听见了细碎的“咔咔”声。只见她脊椎处裂开一道缝隙，数十条半透明的蓝色触须伸展开来，每一条触须末端都连接着一个微缩的“晏惊蛰”影像——那是他在各个时间线死亡的瞬间。
母亲尸体脖颈处的皮肤突然剥落，露出下面精密的青铜机械结构。齿轮咬合声中，她的头颅以不可能的角度向后仰去，后脑勺裂开一个完美的圆形孔洞，里面蜷缩着一只幼小的蓝闪蝶幼虫。那幼虫正在啃食一片泛着蓝光的脑组织，每咬一口，晏惊蛰的太阳穴就传来一阵剧痛。
“来，让妈妈好好看看你。”
尸体的声音突然变得真实，腐烂的甜香味扑面而来。她伸出双手，掌心各有一个黑洞般的漩涡。晏惊蛰惊恐地发现，那漩涡中倒映着无数个正在尖叫的自己。
“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晏沉璧的虚影轻轻抚摸他的脸，指尖冰冷得像死人，“现在，该用你的眼泪重启这个世界了。”晏惊蛰后颈的蝴蝶胎记突然撕裂，蓝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在空中凝结成晶莹的泪滴——真正的时之泪。兰夜白猛地扑来，却穿透了晏沉璧的虚影。她的手指已经插入晏惊蛰的胸腔，握住了那颗跳动的心脏：“多好的祭品啊...”
在撕心裂肺的剧痛中，晏惊蛰突然看清了真相：所有时间线的尽头，都站着同一个晏沉璧。
她在每条线上都完美地扮演着“被害者”，实则操控着观测局、兰夜白、甚至他自己的每一次死亡。
她真的是被害者吗？她真的是自己记忆中那个母亲吗？晏惊蛰在不停地问自己。
记忆中的母亲是一位温柔知性的量子物理学家，根本不可能会是这样……
时间观测局吗？是时间观测局做的吗？
“为什么...”“因为时间本身快死了。”母亲温柔地收紧手指，心脏被挤压的疼痛让晏惊蛰咳出蓝色的血，“需要一只足够强大的蝴蝶，用1096次振翅的能量重塑它——”
后颈的胎记完全展开，化作一只完整的蓝闪蝶。在濒死的黑暗中，晏惊蛰听见母亲最后的声音
“来成为新世界的神吧。”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晏沉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