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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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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试前两周，许砚主动提出每天放学后帮林灼补习。周一下午，两人照例来到图书馆，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林灼从书包里掏出皱巴巴的数学试卷，上面满是红叉。
"这次模拟考我又没及格。"林灼叹了口气，"老宋说期中考试要是再这样，就要找我家长谈话了。"
许砚接过试卷，眉头微蹙："大部分是粗心错误，不是不会。"他拿出红笔，在错题旁写下详细的解题步骤，"你看这里，明明已经算对了，最后却抄错了答案。"
林灼凑过去看，鼻尖几乎碰到许砚的手臂。许砚身上有股淡淡的松木香，像是某种高级文具的味道，闻着让人安心。
"我老是犯这种低级错误。"林灼抓了抓头发，"考试时一紧张就手忙脚乱。"
许砚突然停下笔："你小时候也这样吗？"
"啊？"林灼一愣，"什么意思？"
"就是..."许砚难得地有些犹豫，"你从小学开始就讨厌数学？"
林灼仰头回忆："其实二年级前还挺喜欢的，那时候有个特别好的数学老师..."他突然顿住，盯着许砚的侧脸，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怎么了？"许砚察觉到他的目光。
"没什么。"林灼摇摇头，"就是突然觉得你有点眼熟...不是现在这种眼熟，是更早以前..."
许砚的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留下一小团墨迹："人有相似吧。"
补习持续到晚上七点，林灼已经头昏脑涨。许砚看了看表："今天就到这里吧，再学你也吸收不了了。"
"谢天谢地！"林灼瘫在椅子上，"我脑子都快炸了。"
许砚收拾书本的动作优雅而有序，林灼则一股脑把东西塞进书包。两人走出图书馆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饿死了，要不要去吃点什么？"林灼揉着咕咕叫的肚子。
许砚点点头："我知道附近有家面馆..."
"天天面馆多没意思。"林灼眼睛一亮，"我知道一条小吃街，离这不远！"
十分钟后，他们站在一条灯火通明的小巷口。各种摊位的香气混杂在一起，吆喝声和食客的谈笑声此起彼伏。许砚微微皱眉，显然不太适应这种嘈杂的环境。
"来来来，尝尝这个！"林灼已经买了两串烤鱿鱼，塞给许砚一串，"超好吃！"
许砚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确实不错。"
"对吧！"林灼得意地笑了，三两口解决掉自己的那串，嘴角沾上了酱汁。
许砚看了他一眼，突然伸手，用拇指轻轻擦过林灼的嘴角："沾到酱了。"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许砚的手指温暖干燥，触碰的瞬间像是有微弱的电流穿过。林灼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耳根发烫。
"谢、谢谢。"他结结巴巴地说，不敢看许砚的眼睛。
许砚也迅速收回手，假装对旁边的糖炒栗子摊产生了浓厚兴趣。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那边有家奶茶店，"林灼赶紧转移话题，"要不要喝点什么？"
买完奶茶，他们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林灼大口吸着珍珠，偷瞄许砚优雅的喝相——就连在这种小吃摊上，许砚也像在高级餐厅一样得体。
"你小时候..."林灼突然问，"是什么样的？"
许砚放下杯子："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就是好奇。"林灼耸耸肩，"想象不出你小时候调皮捣蛋的样子。"
许砚微微一笑："我没有调皮捣蛋的资格。从小就要上各种培训班，放学回家还要练琴、做额外的习题..."
"听起来好惨。"林灼皱眉，"那你...转学前在哪所小学？"
许砚的手指轻轻敲击杯壁："阳光小学。"
林灼猛地坐直身体："等等，我也是阳光小学！你二年级转走的？"
许砚点点头，表情难以捉摸。
"卧槽！"林灼一拍桌子，"我们可能是同班同学！你记得班上有个整天上蹿下跳的皮猴吗？那就是我！"
许砚的嘴角微微上扬："我记得。"
"真的假的？"林灼瞪大眼睛，"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也是最近才确定的。"许砚轻声说，"你变化很大。"
林灼努力回忆二年级的同学，但记忆已经模糊。只隐约记得班上确实有个很安静的男生，总是独自坐在窗边画画，后来突然转学了...
"等等，"林灼突然抓住许砚的手腕，"你是不是...那个坐在窗边，画画特别好的男生？"
许砚的眼睛亮了起来："你记得？"
"有点印象！你那时候超安静，我都没跟你说过几句话。"林灼兴奋地说，"太巧了吧！"
许砚笑了笑，没有告诉林灼，自己之所以认出他，是因为那个在操场上奔跑的活泼男孩，是自己灰暗童年里为数不多的亮色。
回许砚家拿书包时，林灼注意到书柜上摆着一个小相框。他凑近一看，是张小学班级合照。
"这是..."林灼拿起相框，在照片角落里找到了年幼的自己——笑得没心没肺，门牙还缺了一颗。而站在最后一排角落的，是一个表情严肃的小男孩，正是许砚。
"你竟然留着这个。"林灼惊讶地说。
许砚走过来，轻轻接过相框："转学前拍的。"
照片上的小许砚穿着整洁的白衬衫，在一群嬉笑的孩子中显得格格不入。林灼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那时候为什么突然转学？"
许砚的表情瞬间黯淡下来："我母亲...去世了。父亲觉得换个环境比较好。"
林灼胸口一紧："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关系。"许砚把相框放回原处，"已经很久了。"
气氛突然变得沉重起来。林灼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假装对许砚的书架产生了兴趣。他的目光扫过一排排整齐的书籍，突然在一本厚重的画册上停下。
"这是你的画吗？"他指着画册问。
许砚点点头："随便画的。"
"能看看吗？"
许砚犹豫了一下，取下画册递给他。林灼翻开第一页，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校园速写——正是他们现在的高中，但角度很特别，是从操场边的一棵大树下望去的视角。
"这是..."林灼翻到下一页，又是一幅校园场景，这次是图书馆的窗户，阳光透过玻璃形成美丽的光影。
继续往后翻，林灼的呼吸渐渐加快。画册里的场景越来越熟悉——学校后门的面馆，他们常去的图书馆角落，甚至还有那条小吃街...全都是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
"你..."林灼抬头，对上许砚紧张的眼神，"你经常画这些地方？"
"嗯。"许砚的声音很轻，"喜欢的地方。"
林灼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问许砚为什么只画他们一起去过的地方，但又怕听到答案。最终他只是轻轻合上画册："画得真好。"
许砚似乎松了口气，接过画册放回书架："明天继续补习？"
"好啊。"林灼咧嘴一笑，"不过明天该去我家了吧？我妈说想谢谢你帮我补习，要做顿大餐。"
许砚的眼睛微微睁大："你...跟你妈妈提到我了？"
"当然啊。"林灼背上书包，"她可高兴了，说我终于交了个'正经朋友'。"
许砚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似乎想笑又忍住了："替我谢谢她。"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轮流在对方家学习。林灼发现许砚在自己家里会放松许多——他会不自觉地哼歌，做题做到烦躁时会做鬼脸，甚至有一次林灼撞见他偷偷吃薯片，看到有人进来吓得差点噎住。
"大学霸也吃垃圾食品？"林灼促狭地笑。
许砚耳根通红："偶尔..."
"偶尔什么？"林灼一把抢过薯片袋，"哇，还是辣味的！许砚，你人设崩了啊！"
许砚无奈地看着他："在你面前没什么人设可言。"
这句话让林灼心里一暖。他知道，许砚只有在完全信任的人面前才会这样放松。
期中考试前一天，许砚的状态突然变差了。林灼注意到他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手指也不自觉地颤抖。
"你没事吧？"放学路上，林灼关切地问。
许砚摇摇头："只是...父亲要求我物理必须考年级第一，还要准备下周的物理竞赛。"
"这也太苛刻了吧？"林灼皱眉，"你已经是年级前几了，偶尔放松一下怎么了？"
许砚苦笑："在父亲眼里，没有'偶尔'这个概念。"
林灼突然拉住许砚的手腕："走，带你去个地方。"
他带着许砚来到河边的一片小树林。傍晚的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河风拂过，带着初秋的凉意。
"我小时候常来这里。"林灼在一棵大树下坐下，"每当我妈唠叨得我受不了，或者考试考砸了，就跑来这儿发呆。"
许砚环顾四周，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下来："很安静。"
"对吧？"林灼拍拍身边的草地，"躺下来看天空，特别解压。"
许砚犹豫了一下，还是在他身边躺下。两人肩并肩看着树叶间的蓝天，谁都没有说话。
"有时候，"许砚突然开口，"我真羡慕你。"
"我？"林灼转头看他，"羡慕我什么？成绩差？"
许砚摇摇头："你...很自由。想笑就笑，想闹就闹，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林灼沉默了一会儿："我也羡慕你啊，什么都做得好，大家都喜欢你。"
"他们喜欢的是'完美的许砚'。"许砚轻声说，"不是真实的我。"
林灼突然撑起身子，认真地看着许砚："我喜欢的就是真实的你。会紧张、会焦虑、会偷偷吃辣味薯片的许砚。"
许砚的眼睛微微睁大，在夕阳下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琥珀色。两人对视了几秒，许砚先移开视线，耳尖通红。
"谢谢。"他轻声说。
回程的路上，两人并肩而行，手臂偶尔碰在一起，又迅速分开。林灼的心跳一直不太正常，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因为走得太快。
期中考试当天，林灼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不那么紧张了。数学卷子发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想起许砚教他的方法——先标出所有关键条件，再一步步解题。
考完最后一科，林灼在校门口等许砚。同学们陆续出来，有人欢呼，有人沮丧，但始终不见许砚的身影。
正当林灼准备去教室找他时，姜尧走了过来："找许砚？他考完物理就被叶老师叫走了，好像是他爸来了。"
林灼心头一紧。许砚提起父亲时那种紧绷的表情浮现在眼前。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朝物理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出严厉的男声："...这种低级错误！如果不是粗心，你本可以拿满分！"
然后是许砚平静到近乎机械的声音："是的，父亲。我会注意。"
"物理竞赛必须拿一等奖，否则..."
林灼没有继续听下去。他胸口发闷，拳头不自觉地攥紧。那个声音里的冷漠和苛求，让他想冲进去为许砚辩解。但最终，他只是默默走开了。
半小时后，他在学校后门的小花园里找到了许砚。对方坐在长椅上，背挺得笔直，面无表情，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内心的波动。
林灼什么都没问，只是在他身边坐下，递过去一罐可乐："考完了，别想了。"
许砚接过可乐，手指冰凉："谢谢。"
"周末要不要去看电影？"林灼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新上映的那部科幻片，听说特效很棒。"
许砚转头看他，眼中的阴霾渐渐散去："好。"
他们约好周六下午见面。分别时，许砚突然说："林灼...谢谢你。"
"谢什么？"
"就是...谢谢你存在。"许砚的声音很轻，说完就快步走开了，留下林灼站在原地，心跳如雷。
周六的电影院人满为患。林灼提前二十分钟到达，买了爆米花和饮料。许砚准时出现，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却依然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你来了！"林灼挥手，不小心把爆米花撒了一些。
许砚弯腰帮他捡起，两人的头差点撞在一起。近距离下，林灼能闻到许砚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清爽得像雨后的森林。
电影很精彩，但林灼的注意力总是不自觉地被许砚吸引。在昏暗的光线下，许砚的侧脸轮廓分明，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阴影。当电影出现搞笑场景时，他会微微抿嘴忍住笑意，那模样可爱得让林灼移不开眼。
散场后，他们沿着商业街散步。路过一家电玩城时，林灼眼睛一亮："玩过跳舞机吗？"
许砚摇头："没有。"
"来试试！"林灼不由分说地拉着他进去。
许砚起初很拘谨，但在林灼的带动下，渐渐放开了手脚。当他们终于配合着完成一首歌时，两人都笑得喘不过气来。
"没想到大学霸也有不擅长的东西！"林灼调侃道。
许砚擦了擦额头的汗："我还有很多不擅长的。"
"比如？"
"比如..."许砚思考了一下，"和人相处。除了你，我几乎没有朋友。"
林灼心头一热："那我很荣幸。"
他们玩到傍晚才离开。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林灼突然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到尽头。
"下周出期中成绩。"分别前，许砚说，"你感觉怎么样？"
"应该比上次好。"林灼笑道，"多亏了某人的魔鬼训练。"
许砚微微一笑："那就好。"
他们站在路口，谁都不愿先说再见。最终是林灼打破了沉默："那...周一见？"
"嗯，周一见。"许砚点点头，却没有立即离开。
两人又站了几秒，林灼突然鼓起勇气，轻轻抱了许砚一下："不管考得怎么样，你都很棒。"
这个拥抱只持续了一秒，但足够让林灼感受到许砚瞬间僵硬的背脊和加速的心跳。他迅速松开手，转身就走，生怕许砚看到自己通红的脸。
走出一段距离后，林灼忍不住回头。许砚还站在原地，在夕阳下像一幅剪影，手轻轻按在自己胸口，正是林灼刚才拥抱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