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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模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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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敌了,出题人谁啊?姓名都不敢留吗?”
有人高深莫测道:“估计怕是被我们群殴吧。”
“我怎么感觉像是王碧芳啊?学校给她提的要求,不是要把历史的平均分控在50分以内吗?”
“之前也是这样传的,不过一段时候的平均分不是比50分高了好几分吗,我记得还出了一个92分高分的。”
“对啊,好像叫什么月?”
有人无语,一脸凝滞道:“就是我们班的班长巫嘉越啊。”
那人恍然大悟,一脸震惊:“哦哦,是她啊!”
有人托腮望向巫嘉越,嘟着嘴道:“我倒是好奇,巫嘉越这次能考多少分?
有人收拾起东西道:“别想了,肯定很高,先想想一会儿放学怎么第一个冲上校车吧。”
陈屿鑫一错不错盯着李嘉越。
她慢慢地在选择题那一栏打勾,然后在非选择题那缓缓估分,最后不急不慢地在答题卡顶端写了个大大的“96”,像演了一场精心制作的默剧一样。
陈屿鑫:“……”
陈屿鑫盯着自己估的“87”,脑中只有一个想法:非人哉。
巫嘉越对完别的科目的答案,最后才拿出了数学二段的卷子。
第一道题是集合的题,往下依次是充分条件、不等式等题。
单选题有八道题,共40分。
巫嘉越拿了30分,错了第六,第八题。
陈屿鑫盯着自己卷子上的笔记,理了下思路,娓娓而道:“含参数的一元二次不等式要分类讨论,看它大于0,等于0,还是小于0,你漏了另外两种情况。”
巫嘉越一点就通,恍然大悟地懊悔道:“我怎么老是忘记分类呢。”
陈屿鑫冷淡的声音传来:“一般解题都要分类讨论看判别式或者别的,总之下次注意就行。”
巫嘉越低低地“嗯”一声,专心研究了一下考场上做错的题。
其实她数学本是学得很好的,无奈这里的数学老师大部分是经验颇多的老教授,讲课多少带了点儿当地口音,让李嘉悦听得云里雾里,迷迷糊糊的。
在母亲的敦敦教导和环境的耳濡目染下,巫嘉越的语文是很好,可不代表方言她也能应对自如。
教授们的当地口音都让她迷瞪犯浑,更别说母亲家乡的温州话,更是被她在美的无数朋友直呼:“地域级难度的中国方言。”
况且,教授们又不通英语,没办法同巫嘉越进行深一步探讨,所以她在数学上颇落下风。
纪中老师们的阅卷速度是出了名的快,加上光是高一年级,便有150多号教职工,所以成绩快得出奇。
周五下午考完,周六中午便出了成绩。
不过巫嘉越向来是个对成绩很健淡的小洋人,对成绩一直保持尽人事听天命的态度。
因为巫嘉越向来注重过程,至于结果,已经无关紧要了。
现在对巫嘉越而言,更重要的是眼下的工作。
"Maria ,did you find out a motor for me yesterday ?(巫嘉越,你昨天说好要给我找的模特找到了吗?) "
服装设计师Cindy对着镜子,把新设计的白衣服在自己面前比了比,问道。
摆弄相机的巫嘉越一愣,眼神无辜,神情懊悔:"Oh,sorry I forget it.(哦,抱歉,我忘了。)"
语毕,她摸出手机,翻了半天才找到某人,发了句:【之前跟你说的事,你打算考虑下吗?】
【星.:什么事?】
【TvT:模特,你来做我的模特吧】
对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但对话框迟迟没有跳出新的消息,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对面才发了一条消息。
【星.:我都行。】
【TvT:我们现在就缺你了】
陈屿鑫原本安安分分写着英语作业,突然被一道独特的铃声搅乱了思绪。
他愣了一秒,任心中草长莺飞,遍野枯木逢春。
他拿起手机,对话框里一句【模特,你来做我的模特吧】便带他回到了那晚的不眠之夜,苦竹萋长三九寒的长夜,仿佛渐昏灯影又迷了双眼,纸醉金迷熏扰神志,美人柔荑复温心头滚烫。
温润唇舌灼烫灼,烧着指尖血肉。
陈屿鑫闭了眼,喉结微动,眸光闪烁,当时巫嘉越喝醉了酒,仍然能记得模特这件事,是不是说明她还记得别的事呢?
陈屿鑫忍不住多想,又害怕是他的自作多情,庸人自扰。
温玉指节在屏幕上跳跃,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脸,如同京都风尘女犹抱琵琶半遮面。
扮遮面之人转轴拨弦三两声后,复又一字,一句删去了情意穿透屏幕的原话,打出了看似任性又随意的【我都行】。
可弦弦掩抑不住心中思。
盯着对面发回的答复,陈屿鑫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低眉信手续续弹:【现在?】
【月.:现在】
只两字。
却似腾蛇穿云驾雾,破晓天际,鲲鹏举游,掀起惊涛骇浪,怒涛卷霜雪,恰若柳絮因风起。
本想保持距离的,可他病入毫膏,她是他唯一的救药,于是,他药性成.瘾,无可避免地追逐无尽长夜的唯一光源。
光照亮了他心底的一片荒芜,而她细细抚平他所有伤口。
幸好,他心想。幸好父母双双出差,他得苟延残喘。
【月.:你发地址,我来接你】
在等待巫嘉越时,陈屿鑫心若焚火,忐忑不安。
老城区年年说翻新,却迟迟不见动静。
旷野的天,颓废的地,破瓦的舍,斑驳的墙,遍地荒芜,仿佛唯有身后的小区,是唯一寄居之所。
似乎身后这鹤立鸡群的高楼大厦,是这里唯一曾无尽繁荣的凭证。
陈屿鑫在害怕,害怕巫嘉越认出了这里,怕她记得这暗无天日的深巷,怕她记得无尽黑日却流光披霞的傍晚霞光,和那只浑身红烛血影的白猫。
以及被风雪压抑埋葬心灵的自己。
他害怕她记得,又希望她记得。
不多时,一辆熟悉的迈巴赫开来,后座的车窗姗姗落下,一张明眸皓齿的脸若桃花映面红,相掩其中,欲说还休。
副驾和后座空着,陈屿鑫没犹豫多久,选择了和李嘉越一起坐在后座。
他上车后打量了一眼驾驶座上的华人,一头烫滚的大波浪,若大团大团蛰伏的浪涛,脸上是浓厚又不显夸张的烟熏妆,格外好看,正是Cindy。
在他人看来,他似乎是在打量Cindy,因看的时间长了,连Cindy本人也注意到了,她眼神一跳,也打量着陈屿鑫。
挺好看,上镜。Cindy在心中评价,心想巫嘉越这挑人的目光越来越毒了。
陈屿鑫实际上只是在发呆。
心里喃喃道:巫嘉越应该不喜欢姑娘吧。
她要是不喜欢男的怎么办?
现在的小孩观念开放了,完美继承了唐朝老祖宗开明开放的政策,陈屿鑫也见过不少反传统开新浪潮的情人。
因他自己身处一片阴霾,所以他真诚祝福过这些独开潮流,穿浪踏晓破雾的伴侣。
他沉浸在天马行空的想象时,巫嘉越打断了他不切实际的臆想:“这位是Cindy,我的合作伙伴,你可以叫她辛姐。”
合作伙伴,陈屿鑫在心里默念一遍。
陈屿鑫这才回了神,致意道:“辛姐好。”
辛姐一边心无旁骛地开着车,一边漫不经心说:“这就是之前那片说要改造的老城区吧?”
陈屿鑫点头应道:“是。”
辛姐冷冷打量窗外的景色,说:“从前这里本来计划是打造成雪城的文化服务中心的,结果只改造了你们家那座小区,因为资本方就中途撤资,这个项目就报废了,是吗?”
陈屿鑫淡淡“嗯”了声,好像不甚在意,可下一秒,他立马竖起了耳朵,像闻风而动的野兔,持着一份小心翼翼。
只听辛姐问:“去年我们来这里寻找过关于迷茫主题的灵感,你还记得么,Maria?”
陈屿鑫屏息敛声听着,内心不免有些忐忑,他既期待她不记得,也惶恐她不记得。
像是打翻了的酱料,酸甜苦辣咸齐聚一起,百般煎熬。
巫嘉越匆匆一瞥窗外的风景,似乎触碰到了内心柔软的某一处润腔,暖流涌遍四骸,她低低一声“嗯”,击碎了陈屿鑫的心脏。
她记得。
脑海中的三个字,若蜻蜓点水,蝴蝶吻花,泛起了一小处水花涟漪,吻触了一点繁花蜜汁。
他忽然,很想问问巫嘉越记不记得那个雪中的白猫和那个如同被绳索束缚住的少年。
他满心迫切想要得到答案,可话语涌至舌尖,却蓦地刺痛,他如哽在咽,竟然哑了喉咙,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声。
他终究不曾是那个大胆摘月的人,哪怕他得到过流素银光的照拂,也妄想独占过月光,可他觉得自己这种阴暗的人,当永置长夜,不得好果。
巫嘉越问道:“去年那人,是你吗?”
她在问,也在陈述。
她喃喃自语,又扪心自答:“是你。”
陈屿鑫的思绪似乎已然同风而起,扶摇万里,飘零向远方,他轻轻“嗯”一声。
巫嘉越低敛湿软而纤细的睫毛:“星星在我家过得很好,它胖了很多,你不用担心。”
“嗯。”陈屿鑫睫毛轻颤。
谢谢你救了它,也救了我。他在心中自述,
巫嘉越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声音似乎都有些飘远:“应该的……”
当得知那些侵扰自己长达一年的回忆,并非是自己一个人苦恋比仲夏,另一个人也心系时,他只复杂叹息。
辛姐调侃:“我们Maria人美心善,遇见她你就偷着乐吧。”
陈屿鑫苦苦一笑。
辛姐的工作室在中心城区的商业大楼上占了一席之地,商标名是Cinria,辛瑞尔,是雪城著名的一家服装品牌。
辛姐带两人到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为他们沏着热茶。
辛姐这时才有机会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番陈屿鑫,尖锐评价道:“蛮上进的,可以走狼狗系或者高岭之花型人设。你挑人的眼光越来越尖,这些年找来的模特,一个赛一个好看。”
辛姐抿了口茶,说:“这个是你挑的人里面,迄今为止外部硬件条件最好的了吧?”
巫嘉越只是一笑,甜美而乖巧,又夹了点小小的傲娇与得意。
倒是陈屿鑫仍镇定自若,仿佛被讨论的人不是他一样。
辛姐掏出了一个白纸黑字的合同给陈屿鑫,说:“签合同吧。”
陈屿鑫诧异:“还要签合同?”
辛姐怡然,被陈屿鑫的反应逗得一笑,“过个形式而已,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辛姐打趣道:“万一我们辛瑞尔破产了,你也可以告我们不是吗。”
辛姐悠悠道:“我个人想把你签为长期模特。当然,我们工作室不止签了你一个长期,大家都是这样签的,长期只是名义上的。”
“实际上,我们会根据服装的设计理念,和你们的外形综合起来,考虑到底让谁来拍。”
“而且在我设计服装期间,你们也不需要来,时间上还是很自由的,我给你们开的价在业内也算高了。”
不过辛姐话音一转,“你们有些在上学,有些是兼职,那些上学的呢,成绩是个定时炸弹,因为这一行要浪费的时间也多,对成绩影响大,父母这一方面的沟通说不定还是个障碍。”
“兼职的呢,又两头忙,时间上也不够充裕,我给你们签的是一年,薪水也因工作时长和质量定,虽说待遇不错,整体考虑下来,薪水不算很稳。”
“对你这种学生仔来说,就当挣个零花钱玩玩吧。”
辛姐一长串的话,无不透着语重心长,却见陈屿鑫在认认真真读着合同,她的苦口婆心换来了一声淡淡的“哦”。
Cindy:“……”
辛姐无聊抠着指甲,也不怕这破小孩看出什么破绽。
你看任你看,心虚不流汗。辛姐无赖地想。
看到某几条时,陈屿鑫拧起了眉。
辛姐抠指甲的手停住了,怪异地眨了下眼,心道:怪了,不会真懂法条吧,这小孩。
当陈屿鑫冲她挑眉时,辛姐心里疙瘩凸起,她连忙看了眼巫嘉越,陈屿鑫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巫嘉越无聊到闭着眼小憩,像小鸡啄大米一样一下一下点着头,昏昏欲睡。
陈屿鑫顿时熄火,心想算了,坑人就坑人吧。
钱乃身外之物,他叹了一口气,签了条约。
辛姐吃人不吐骨头地笑了笑,拍了拍巫嘉越,道:“起来干活了宝贝儿。”
陈屿鑫进摄影室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纯欧美长相的棕发少年。
辛姐咯咯一笑,大方介绍道:“这是Perce(珀西),也是我们的模特,他今天会和你一起完成今天的拍摄。”
辛姐接着向棕发少年介绍:"Perce,he is Chen Yuxin who will complete today's shooting as your partner.(珀西,他是陈屿鑫,作为你的伙伴,他会和你一起完成今天的拍摄。)”
珀西乖乖坐着,碧色的眼睛闪烁,冲陈屿鑫温和一笑。
摄影室左侧有两架衣服,辛姐给他们的任务是一人拍完一架。
另一个摄影师是Mandy,也可以叫曼姐,曼姐调好了设备示意珀西开始,珀西站了起来,径直走到衣架旁,利落脱下衣服。
陈屿鑫:“?”
陈屿鑫:“!”
还有这种业务……?
他惊悚地看着珀西从衣服一路脱到裤子,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欧美少年的皮肤是欧美人千篇一律的冷白皮,白到闪瞎人的眼。
珀西注意到陈屿鑫的目光,抬头冲他腼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