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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触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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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屿鑫听到前四个字的时候,心底一沉,犹如波涛暗涌翻滚。
陈屿鑫眼神不善“啧”了声,不动声色撞了下该男生。
这位男生吃痛“嘶”了身,回头刚要骂,见到是平日里跟在班长身后狐假虎威,淫威作福的陈屿鑫,立马作罢,颇为狗腿道:“山与哥,干嘛呢,你没站稳嘛?”
陈屿鑫嗤笑:“班长大人也是你该叫的吗。”
他声音低低沉沉,带满一股咬牙切齿般凶狠的意味,听着就让人发颤。
狗腿子:“……”
狗腿子自觉虚晃一枪,扇了自己几个耳光,嘴里念念有词:“我的错我的错。”
陈屿鑫“哼”了一下。
巫嘉越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只是好笑地弯了弯带了古典韵味的黛眉。
她几乎长在了所有人的审美点上,静似涟涟画幕,动若滟滟银屏,举手投足间都能拍出一张聚集了万千灯光的神图。
回到包厢里,服务员已经将菜端上来,整个包间热气腾腾,偶有温雾氤氲。
陈屿鑫扣开青啤,仰头喝了两口,修长的脖颈上,喉结性感又勾人地滚动。
咔嚓。
陈屿鑫应声回头,发现巫嘉越举着迷你小相机拍了张照。
又换新相机了。
陈屿鑫勾唇,弧度越扩越大,像曲曲绕绕的月牙。
他问道:“好看吗?”
声音危险又迷人,像是极致的勾引和引诱。
巫嘉越明眸闪动,皓齿隐匿在朱唇间:“只要是你,都好看。”
陈屿鑫一愣,不禁莞尔。
她永远这样,不仅是长相中美混血,连性格也中美混搭。
明媚而敛柔,热情而含蓄,直白而赤诚,让人无法招架。
没多久,菜就熟了。
陈屿鑫用勺子在汤底捞了满勺菜,问:“谁要。”
梁欢伸手,举得高高的,声音洪亮如牛:“我要!”
陈屿鑫仿佛没听见似的,看也不看梁欢,继续问:“谁要啊。”
梁欢没有把手放下,而是提高了声音,百折不挠道:“我!”
陈屿鑫:“……”
陈屿鑫真不知道这个咕咕鸡是真没脑筋,还是太单纯,无语了半天,干脆演都不演了,挑起巫嘉越爱吃的,放进她面前的碟子里,声音带着破碎感:“我都喊了半天了,没人想要,给你了,你吃不吃啊。”
梁欢:“……”
没人想要……?那我是畜牲喽?
耍谁呢,装密码装,陈屿鑫你是这个,梁欢在心里说。
巫嘉越捂着唇冲梁欢抱歉一笑。
梁欢学着表情包的样子,把脸往前一拱,往下一沉,翻着白眼,又仰天掐着人中,表示自己受不了了。
陈屿鑫:“……”
陈屿鑫并不想搭理整日有事没事就忽然发癫的梁欢,自顾自挑着巫嘉越爱吃的菜,夹到她面前的盘子里。
菜几乎叠满了一小盘,陈屿鑫才抬起头,忽地发现巫嘉越拿错了饮料。
巫嘉越就着陈屿鑫嘴唇碰过的位置,喝了口青啤。
她尝了几口之后,才觉得不对劲,脑子晕乎乎地想看自己到底喝了什么。
但她“一喝就倒”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几口酒下去,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
眼前的字,仿佛在和她捉迷藏一样,羞羞地躲起。
包厢的人和景象仿佛都打上了迷雾特效,迷迷蒙蒙的。
巫嘉越头昏眼花,只觉得天旋地转。
青啤上的字好像全都飘散开了,仿佛不愿意让她瞧见真容似的。
巫嘉越索性作罢,喝完了最后一口,便把它重重放到桌上,仿佛置气般。
巫嘉越无意间回头,看见了身旁坐着的陈屿鑫,愣了一下,呆呆问:“帅哥你好眼熟喔。”
陈屿鑫扶额。
才几度就醉成这样啊,你真是个人才宝宝。
巫嘉越忽然握住了陈屿鑫的手,眼睛亮晶晶的:“有兴趣做我的模特吗。”
陈屿鑫:“……”
手上触感温热,带来的不仅是视觉上的冲击,更有心理上的无形震撼。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平息着失序的呼吸。
这时,唐玉娇推门而入,丹唇未启笑先闻:“抱歉,各位,我来晚了,实在对不起各位,刚刚开了个班主任会议,一直拖,拖到现在,真是烦死了。”
有人的想法跟陈屿鑫雷同,当即“哇哇”道:“老师,丹唇未启笑先闻啊,您就是王熙凤在世。”
小辣椒闻言笑得合不拢嘴,但还是谦虚道:“你们看过87版红楼梦吗?那演员比我美的多啦,人家那才是一个好看嘞。”
学生们忙不迭爆发出一阵阵激昂不已的尖锐爆鸣,七嘴八舌哄着小辣椒:“老师,你比王熙凤还美呢!”
“对啊对啊,老师您很美的。”
小辣椒乐得呵呵笑:“那你们不得叫我一声凤辣子。”
或许是周围太嘈杂,巫嘉越放开了握住陈屿鑫的那只手。
陈屿鑫不自觉握了握手腕,腕上似乎留有女生的手心余温。
小辣椒带来了一则好消息给大家:“接学校通知,今晚大降雪,我们可能回不去了,经过家长和校方敲定,我们就近定了酒店,今晚大家就先在那里住一晚,等明天早上清了雪后,回去上两节自习课后照常放学。”
有同学当即开心地“耶”。
也有同学不满道:“非要留我们这两节自习课吗?我想要个完整的周末啊。”
“好歹今晚不用回去上晚自习了,也不用被查寝了,往好点想吧,姐妹们。”
唐玉娇道:“我也没办法喽,家长们希望你们多学一会儿。”
大家纷纷哀嚎。
包间内,有了小辣椒的加入,这里更显得熙熙攘攘,诸位聊得如火如荼,热火朝天。
唯有陈屿鑫和巫嘉越愣着,清冷无比。
一个纯粹喝多了发呆,另一个思绪万千,心神不宁。
不知过了多久,大家才纷纷收拾东西收场,准备出门。
迎接他们的是10月底的第一场大雪,雪花零零散散飘扬地上,像是寒冬已经贴心为大地铺上了厚厚一层雪绒毯子。
巫嘉越波涛如海的金发上、饱满的额上、翕长的睫上,都落了几片晶莹剔透的雪花,像浑然天成的雕饰,为她更添几分媚意。
陈屿鑫忍不住为她擦拭玉面上因温度而化开流淌的一道道蜿蜒曲伏的冰雪融水。
他的手一路向下,划过额、眉、鼻骨,最后,他修长显白的手指随视线下移,落到了女生殷红的唇上。
或许是唇部位置太敏感,巫嘉越忍不住含住了他的指尖,用柔软湿润的舌尖舔了陈屿鑫骨感分明的指节。
陈屿鑫的脑子轰然炸开,仿佛有无数道白光闪过,心中犹如地崩山摧,应声而碎。
他急促呼吸着,收回手指,攥紧了衣角。
躺在酒店柔软舒适的床铺上时,他回想起跟巫嘉越相遇的种种。
从一开始的执手追光,到后来的相逢;从今日昏暗灯光下的隐秘,到雪地中的那些柔软触碰。
往事种种,在眼前反复、循环播放,在脑海尽数翻涌、跳跃不止。
可这些暧昧的记忆碎片算什么呢?
是心动,是追求?
是他自作多情,是他狂妄自大?
是她无心之举,不甚在意?
这种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关系究竟是什么呢,他扪心自问。
不过是以朋友之名试探。
他苦苦地想,犹如作茧自缚,自陷苦海。
今天这一触碰不亚于泼天冰河直贯天灵盖,激得他不得不像缩头乌龟一样,一点就退。
他深知自己给不了巫嘉越想要的,所以他只能隐忍、克制、保持距离。
美.国这样一个国风包容,观念开放国度,下层社会尚且混乱,更别提上层社会的萎.靡,淫.乱不堪。
巫嘉越生长在这样的国度,这些亲密的举动,在她看来,或许是正常交往。
是轻描淡写之于她,是毒.品迷.药之于他,叫人着迷,让人上瘾。
他想起不久前的表白墙,心说自己可能也要去冷宫待一段时间了。
在冷宫待久了,会怎么样?
他联想到电视剧中的情节。
阴暗爬行?
失心发狂?
阴冷逆袭?
他自嘲一笑,心想,这也太他妈煎熬了吧。
此刻,他就像搁浅的鱼企图得到汹涌波涛的海水的乞怜,断折羽翼的鹰渴望归拥山高地远的天空的拥抱。
他是活在昏暗阴影下微若沉沙的人,却希冀天上明月素光照拂,贪恋那灿若冥河的荧光。
陈屿鑫躺在洁白的大床上,辗转难眠。
以至于第二天顶着一张倦容。
他泛着淡淡暖白的眼皮下蕴着浅浅黛色,蔫蔫坐在校巴上,止不住地哈欠。
回到教室,他抽出一包袋装咖啡,拿了杯子,冲着喝了。
没喝几口。巫嘉越接到班主任通知,叫陈屿鑫一起去文印室拿答题卡和答案。
“我去,真服了,陈屿鑫真的好装啊,整一个strong男。”看到人一走,马上有人忍不住抱怨。
“就是啊,在嘉越宝宝面前装他的高冷劲,对着我们又冷嘲热讽的。”有女生忍不住帮腔。
“你知道他怎么对巫嘉越笑的吗?他这样笑啊——”女生模仿着陈屿鑫平日里精心练出来的笑容,随后,这女生立马拉下脸,气愤道:“装密码装啊,恶心死了。”
女生们议论得火热朝天时,巫嘉越抱着答案走了进来。
她无意间听见她们的讨论,瞪圆了眼睛,一脸疑惑和无辜,在脑袋里思考,加工过她们的话后,皱了皱眉,轻声道:
“你们在讲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巧的是,这话叫拎着答题卡,走后门回教室的陈屿鑫听见了。
巫嘉越本意是为了维护陈屿鑫的名誉,可在陈屿鑫这却因一个“乱七八糟”被无尽弯扭,曲解成了巫嘉越的淡漠、疏离和厌恶不已。
陈屿鑫只觉得似乎有无数根细小的刺密密麻麻扎过他的五脏六腑,浑身疼痛。
他轻喘着后退一步,几乎是下意识跟巫嘉越拉开了一点距离。
那些女生在笑嘻嘻地打岔,或是真诚,或是吃味地说:“没说什么呢,夸你漂亮啊宝宝。”
其实这些女生里不乏有陈屿鑫的暗恋者和追求者,但出于不能宣之于口的酸涩和迎合众里的谄媚,迫使她们不得不端起笑容,假意捧高巫嘉越,贬低陈屿鑫。
或许巫嘉越不了解人与人血肉中的勾心斗角,或许是她处世良善单纯,所以她淡雅一笑,对这些评价全盘接受。
纵使陈屿鑫看不惯某几个女生的虚情假意,正想出言嘲讽,却硬生生憋住了,没去戳破她们。
其实某些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但放在面上说,却成了另一码事。
明里和暗里,总是有点区别的。
生活嘛,讲的就是现实,是人人都需要的,一副华丽的空壳子,是谓虚荣。
陈屿鑫拎着答题卡,指尖慢慢捻着答题卡的边角。
他食指修长,肤色暖白,手背青筋宛若静静深流的溪水一般,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又实在像高坐殿堂帝王之位的君主,缓缓剥落红帐纱下羌族美人、大漠胡姬的绫罗绸裳,带着漫不经心和戏谑挑逗。
咔嚓。
听到声音的陈屿鑫已经听惯不怪了。
出乎意料的是,巫嘉越伸出了柔荑玉指,按了按那几道蜿蜒若崎岖山丘的青筋,问道:“这个能练出来吗?”
少女的手指柔弱无骨,像菟丝花一样攀附在手上。
陈屿鑫跟触电似的,不自觉蜷了蜷手指,似星星轻颤着。
风吹拂柳,连声音也如同银瓶乍破水浆迸。
他嗓音带上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沙哑:“没怎么练过手。”
巫嘉越默默恰柠檬:“实名羡慕。”
她像遇到了亮晶晶的珍珠首饰一样,爱不释手地捏着陈屿鑫骨感强烈的指骨。
梁欢瞥见这一幕,八卦地瞪大眼睛,像演喜剧一样憋着笑,与同桌沈容对视,发现沈容也是这副表情的梁欢“噗嗤”一声笑了。
巫嘉越挑眉回头,眼神翘着,向后一看。
沈容连忙收好笑容,对女神十分狗腿道:“没事没事,女神,你的手也超级好看的,没必要跟鑫鑫比。”
陈屿鑫一听,眼神实在是控制不住地冷了,唇角微微下沉,侧目道:“你叫我什么。”
糟了,整天听巫嘉越在那里“鑫鑫宝宝”“鑫鑫宝宝”地叫,沈容也不小心喊出了口。
她在心里疯狂尖叫、打滚、扭曲,叫苦不迭地想:巫嘉越,女神!大大!太太……你害我不浅啊。
沈容讪讪一笑,也不知道是被寒风吹冷了脸,还是被陈屿鑫冻僵了脸,总之神情十分不自然,表情带着憨态,有些悲伤地讨好:“这个嘛……实在是口误,口误哈,抱歉……”
好在陈屿鑫被巫嘉越叫去发答题卡和答案了,也没与沈容计较。
沈容委屈地窝在梁欢怀里失声哭泣。
梁欢感同身受地安慰道:“没事的,宝宝,我也被他用眼神警告过……我都要被他凶死了。”
沈容:“……呜呜呜……”
发完答题卡的陈屿鑫一脸嫌弃:“你再装。”
沈容:“呜呜呜老婆,你看他。”
梁欢:“看到了,怎么样。”
沈容:“……”
沈容拍了拍巫嘉越:“这才是我的老婆,我刚刚在叫她。”
梁欢:“……”
梁欢冷酷无情道:“那么……请你带着你所谓的老婆,从我的怀中离开,现在、立刻、马上。”
沈容乖乖把头摆正,端坐在椅子上,乖巧道:“好的。”
接下来的一片寂静中,大家沉默地对着答案。
没多久,便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不是,这道题凭什么选A啊。”
“你妹的,老子我他妈第一个就排除了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