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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情仇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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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透檐角铜铃的暖阳，宛如轻柔的薄纱，丝丝缕缕地洒落在药铺之中。
我坐在柜台后面，面前摊开着一本医书，本欲专心研读，可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不远处的顾先生。
他在药架之间来回穿梭，专注整理药材的侧影，仿佛有着一股无形且强大的引力，将我的视线紧紧锁住，令我无法挣脱。
我暗自懊恼自己这般不受控制的举动，却又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心中反复揣测，自己对顾先生这份格外的关注究竟缘由何在，或许正如自己一直所认定的，更多的是源于师徒之间那种纯粹的崇敬与深深的依赖吧。
毕竟，我与他身份截然不同，能够维持眼下这份纯净的师徒情分，已然算是命运给予我的莫大恩赐了。
顾先生对外称我是故交之女，早年曾受其恩，今逢家变便接来药铺照料，女扮男装是因途中不便，如今安定下来，便以真容示人协助看药铺。
镇上来抓药的婶子见我熟稔地称药、包纸包，顾先生又总让我帮着晒药、理账，渐渐也就信了这话。
药铺每日人来人往，大家见“我”熟稔抓药、配药，举止自然，便只当青湾镇添了个利落的妙人。
加上顾先生素日不多话，可说出的话总叫人信服，一来二去，便没人再追问我从前的事了。
春桃姐自打知晓我是女儿身，对我愈发亲昵热络，俨然已将我当作了无话不谈的小姐妹。
她总会兴致勃勃地拉着我，分享女孩子家那些细腻的小心思，还毫无保留地传授我各种各样精美的绣花样以及制作点心的独家秘诀。
而阿砚，虽说对我依旧保持着友善的态度，但相处之时，却多了几分微妙的羞涩与拘谨。以往那种毫无顾忌、肆意打闹的场景，如今已渐渐少了许多。
近来，前往丞相府所在的长乐城看一看的念头，在我心中如野草般日益疯长。
那里承载着我童年时期的欢声笑语，同时也深埋着我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这日午后，药铺里格外静谧清闲。
阿砚斜倚在柜台上，手里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刚采来的草药，正眉飞色舞地讲述着镇上的奇闻趣事，依旧是那副嘻嘻哈哈、没个正经模样。
春桃姐则在一旁有条不紊地整理着新到的布料，听着阿砚的讲述，忍不住笑出声来，手里的木勺不自觉地敲得灶台咚咚作响，笑骂道：“你这扭扭捏捏的样子，以后可怎么娶媳妇哟？”
“顾先生不也没娶亲嘛！”阿砚梗着脖子，不甘示弱地反驳道，只是耳尖却红得透亮，“他都二十三了，还不是成天抱着药经啃……”
二十三。这个数字，恰似一颗突兀的决明子，冷不丁地滚进了我正在筛药的竹筛里。
听到阿砚提及顾先生，我心中猛地一颤，目光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不自觉地投向正在后院忙碌的那个身影。
是啊，顾先生今年已然二十好几，早就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想到此处，一丝难以言喻的莫名情绪，如同悄然蔓延的藤蔓，在心底缓缓滋生开来。
过了几日，药铺里来了一位媒婆。
那媒婆一跨进门，脸上便堆满了讨好的笑容，手中的帕子甩得欢快，嘴里更是像抹了蜜一般：“哟，顾先生呐，我今儿个可是带着天大的好消息来啦！邻镇有户人家的姑娘，那真是出了名的温柔贤淑，知书达理，和您呐，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顾先生从药柜后面缓缓抬起头，神色平静如水，语气礼貌却又透着坚决：“多谢媒婆好意，只是顾某目前实在并无成家之意，还请您另寻他人吧。”
媒婆一听，顿时急了，赶忙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道：“顾先生，您可千万别错过呀！这姑娘那真真是百里挑一的好，您只要见上一面，肯定会喜欢的……”
顾先生只是淡笑着轻轻摇头，再次婉拒了媒婆的提议。媒婆见状，无奈之下，只得满脸悻悻地离去。
望着媒婆离去的背影，我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我心里清楚得很，顾先生即便此刻拒绝了媒婆，可终究有一天，他还是会成家立业，拥有属于他自己的幸福生活。
而我与他之间，不过仅仅是师徒一场罢了。
自我自幼生活在丞相府，家中遭遇变故之后，便开始四处漂泊流浪，几乎没有接触过其他男子。
在这漫长而孤独的岁月里，顾先生的出现，就如同黑暗中陡然亮起的一道曙光，给予我温暖与希望，以至于他的一举一动，都自然而然地牵动着我的心。
但我深深明白，身负复仇使命的我，绝不能任由这份感情毫无节制地肆意滋长。
我只能一次次地努力克制自己，在心底无数次地默默默念，我与顾先生之间，仅仅只是纯粹的师徒关系而已。
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如金纱般轻柔地洒下，将整个药铺都染成了一片温暖的金黄。
春桃姐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正在专心整理药箱的我，忽然轻声问道：“阿南，你说顾先生为啥要拒绝那媒婆呀？莫不是他心里早就有了中意的人？”
我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赶忙佯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呢，兴许是顾先生觉得缘分还没到吧。”嘴上虽是这般说着，可心里却忍不住泛起了层层涟漪。
阿砚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道：“哼，依我看呐，顾先生就是一门心思都扑在医馆和咱们身上了，根本没空想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儿。”
春桃姐白了阿砚一眼，略带打趣地说道：“就你知道得多！阿南，你说说看，顾先生到底喜欢啥样的姑娘呀？”
我微微一愣，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含糊地敷衍道：“我……我也不太清楚呀，顾先生向来心思深沉，很难猜透呢。”
阿砚歪着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笑嘻嘻地说道：“要我说呀，顾先生就喜欢像阿南你这样，既聪明又懂事的姑娘！”
我一听，顿时脸一红，赶忙反驳道：“阿砚，你可别在这里乱开玩笑了。”
夜晚，万籁俱寂，我独自一人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窗外那一轮皎洁的明月，心中的思绪却如乱麻般纷杂万千。
顾先生专注为病人诊治时那全神贯注的模样，耐心教导我医术时那认真严谨的神情，都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印刻在了我的心底。
我竭尽全力想要理清自己对他那份错综复杂的感情，我不停地在心中提醒自己，复仇才是我目前最为首要的大事。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依旧像往常一样，跟着顾先生学习医术，偶尔也会练习刀法。
每当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顾先生身上时，我便会立刻警醒过来，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迅速转移到其他事情上去。
我心里明白，只有尽快放下这份纠结不清的感情，我才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到复仇计划之中，为我那惨死的父母讨回公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