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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信任的裂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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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办公室"的标牌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陆之言伸手握住门把手,冰凉触感让他想起停尸房的抽屉。
"锁着的。"他试着转动把手,纹丝不动。
白湛上前检查门锁:"需要钥匙卡,不是机械锁。"他指向门边的读卡器,上面的灰尘有近期被擦拭过的痕迹。
"有人来过?"张明紧张地环顾四周。
"或者...出去过。"李爱国低声说,眼神飘忽不定。
陆之言注意到老环卫工的手在不停颤抖,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自从林茜死后,李爱国就变得异常安静,几乎不参与讨论。而现在,他的不安似乎达到了顶点。
"我们分头找钥匙卡吧。"张明提议,"我和老李去那边看看。"
白湛刚要反对,陆之言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小心点。"
等两人走远,白湛转向陆之言:"你不该让他们单独行动。"
"李爱国不对劲。"陆之言压低声音,"我宁愿他在远处露出马脚,也不想他在我们背后捅刀子。"
白湛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平静:"观察力不错。你注意到什么了?"
"他看地图的方式太熟练了,就像...熟悉这个地方。而且他手腕上的数字变化模式和我们不一样。"
白湛微微点头:"我也有同样怀疑。但更紧迫的是..."他拉开风衣内袋,取出从档案室带出的文件,"我发现了这个。"
文件最后一页背面有一行几乎被时间抹去的小字:"钥匙卡在37号患者手中"。
"37号...就是那个被取走心脏的患者?"陆之言回忆着文件内容,"但他的尸体在哪?"
"理论上,37名患者的遗体都应该在医院的太平间。"白湛合上文件,"但考虑到院长的实验性质,更可能在..."
"实验室。"陆之言接口道,"地图上显示西翼有个病理实验室。"
白湛的嘴角几不可见地上扬:"正是。"
两人正准备前往西翼,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张明的咒骂声。他们对视一眼,迅速朝声音方向跑去。
拐角处,张明正把李爱国按在墙上,拳头高高举起:"你个老骗子!说!你到底是谁?"
"住手!"陆之言冲上前拉开两人,"怎么回事?"
张明气喘吁吁地指着李爱国:"这老东西知道医院的布局!他刚才想把我引进一个死胡同!"
李爱国脸色灰白,嘴唇颤抖着:"不是...我只是记错了..."
"放屁!"张明怒吼,"你说'这边有条近路',结果尽头是堵墙!而且..."他突然压低声音,"墙上全是血手印,新鲜的那种。"
白湛冷静地插入:"李先生,解释一下。"
老环卫工的眼神飘忽,最终垂下了头:"我...我以前在这里工作过。三十年前,我是这里的勤杂工。"
"1957年大屠杀时你就在这儿?"陆之言震惊地问。
"不,不,那之后很久了。"李爱国急忙摇头,"我来的时候医院已经重建了。但...我听说过那些故事。"
"什么故事?"白湛追问。
李爱国咽了口唾沫:"他们说...有时候值夜班会看到东西。穿着旧式病号服的人影,没有脸的医生...还有院长。总有人说在太平间附近看到院长在找什么东西。"
"他的心脏?"陆之言脱口而出。
李爱国猛地抬头,眼睛瞪大:"你怎么知道?"
"猜的。"陆之言迅速掩饰,"你说你只是听说过这些,为什么对医院布局这么熟悉?"
"我..."李爱国的话戛然而止。他的目光越过陆之言肩膀,突然充满恐惧,"它...它来了!"
四人同时转身。走廊尽头,一个高大的人影缓缓逼近。它穿着老式白大褂,头部却是一个不断变换的人脸拼图——时而老人,时而孩童,时而女性,但所有面孔都带着同样诡异的微笑。
"跑!"白湛厉声喝道。
他们拼命地奔逃,转过几个拐角后,陆之言发现李爱国不见了。
"他掉队了!"他喊道。
"别停!"白湛抓住他的手臂,"那不是迷路,是选择。"
他们最终躲进一间标着"药房"的小房间,锁上门,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几分钟后,脚步声渐渐远去。
张明瘫坐在地上,汗水浸透了衬衫:"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院长的某种化身,我猜。"白湛检查着药架,"我们需要镇定剂和肾上腺素,以防万一。"
陆之言环顾药房,突然一阵眩晕袭来。白色的墙壁、消毒水的气味、药架排列的方式...这一切都莫名熟悉。他五岁时因为一场高烧住院两周,记忆已经模糊,但此刻身体却记得那种恐惧。
"你还好吗?"白湛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陆之言眨眨眼,眼前的景象变了——药房变得崭新明亮,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背对着他站在药架前。医生转过身,手里拿着一支巨大的针筒...
"陆之言!"
白湛的脸突然出现在视野中,取代了那个医生。陆之言猛地回神,发现自己正死死抓着药架,指节发白。
"我...没事。"他深吸一口气,"只是...这地方让我想起小时候住院的事。"
白湛审视地看着他,突然伸手拂过他的额头,动作熟练得像个医生:"轻微休克症状。坐下,别动。"
他精准地从药架上取下一小瓶药,用注射器抽取少许,然后抓住陆之言的手臂:"这会帮你稳定下来。"
针头刺入皮肤的瞬间,陆之言又看到了幻觉——那个医生和白湛的脸重叠在一起,同样冷静专业的眼神,同样稳如磐石的手...
药物很快起效,他的思绪清晰起来。白湛正盯着他,眼神复杂:"你有医院创伤?"
"不算创伤,只是...不好的回忆。"陆之言摇头,"那个医生...他看起来有点像你。"
白湛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很多医生都长这样。"
张明突然从门边嘘了一声:"外面有动静!"
三人屏息静气。脚步声在门外徘徊,然后是李爱国的声音,带着哭腔:"让我进去!求求你们!它要追上我了!"
陆之言刚要起身,白湛按住他的肩膀,摇摇头。
"求求你们!"李爱国捶打着门,"我的时间...它在偷我的时间!"
陆之言看向白湛,后者神色凝重。最终,白湛做了个安静的手势,缓缓拧开门锁。
门刚开一条缝,李爱国就挤了进来,浑身发抖。他的衣服被撕破,手腕上的数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减少——68:12:34...68:05:21...67:59:48...
"它在偷我的时间!"他歇斯底里地重复着,抓住白湛的风衣,"帮帮我!"
白湛冷静地挣脱:"什么东西在偷你的时间?"
"院长!那个怪物!它抓住我的手腕,然后时间就...就飞快流逝!"李爱国绝望地看着自己的数字已经降到67:30:00以下,"我会死的!"
陆之言突然明白了:"时间就是我们的生命值。被院长攻击会直接减少生存时间。"
"不仅如此。"白湛指着李爱国手腕上残留的黑色物质,"看起来玩家之间也可以互相掠夺时间。"
张明脸色大变:"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白湛的声音冷得像冰,"杀死其他玩家,可能能夺取他们的剩余时间。"
房间里一片死寂。李爱国瘫坐在地上,数字已经降到66:00:00。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张明突然质问白湛,"你看起来对这游戏太了解了。"
白湛面不改色:"观察和推理。李 爱国手腕上的残留物和之前攻击我们的怪物留下的物质相同。逻辑很简单。"
"太简单了。"张明后退一步,"我提议我们分道扬镳。"
"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陆之言插进来,用上了他平时调解客户纠纷的语气,"白湛说得对,但并不意味着他就是威胁。相反,我们需要团结才能对抗真正的敌人——院长和那个系统。"
张明犹豫了,但李爱国突然发出一声怪笑:"太晚了...它找到我了..."
他的数字突然归零。下一秒,老人的身体像被无形的手捏住一样扭曲变形,然后"啪"地一声——像气泡破裂般消失了,只地板上留下一滩黑色粘液。
"这他妈到底..."张明的声音颤抖着。
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这次更加沉重。一个陌生的男声响起:"里面的人,出来。我知道你们有三个。"
三人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白湛做了个手势,示意张明和陆之言躲到药架后面,自己则站在门边:"你是谁?"
"玩家,和你们一样。"声音回答,"我看到那个老头被袭击了。我有情报可以分享。"
白湛缓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穿着战术背心,腰间别着一把军刀。他的手腕上显示着惊人的89:32:11——比所有人都多出近20小时。
"我叫屠夫。"男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因为我擅长宰割。"
陆之言从药架后走出来,警惕地问:"你有什么情报?"
屠夫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游移,最后停在白湛身上:"我知道'院长的心脏'在哪。但我需要帮手才能拿到它。"
"为什么找我们?"白湛冷静地问。
"因为你们活得够久。"屠夫的笑容扩大,"说明不是完全的废物。"
张明从藏身处走出来:"你真的知道心脏在哪?"
"当然。"屠夫拍拍腰间的军刀,"我找到了手术室的钥匙。心脏就在那里,但有个守卫。"
白湛和陆之言交换了一个眼神。陆之言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这个屠夫不可信。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白湛问。
屠夫耸耸肩:"不信拉倒。但记住..."他的眼神变得危险,"在这游戏里,时间就是生命。而我有很多方法可以...获取更多时间。"
威胁赤裸裸地挂在空气中。白湛突然点头:"好,我们跟你去。但有个条件——我们先回中央大厅拿些装备。"
屠夫咧嘴笑了:"聪明人。带路吧。"
回中央大厅的路上,陆之言故意落在后面,悄声问白湛:"你打算做什么?"
"他明显在设陷阱。"白湛同样低声回答,"我有个反制计划。等会儿看我眼色行事。"
中央大厅比他们离开时更加破败。护士站附近的地板上散落着林茜的血迹,但尸体已经不见了。
"拿什么快点。"屠夫不耐烦地催促,站在门口把风。
白湛假装在柜台下翻找,实则悄悄将一个玻璃瓶递给陆之言,用口型说:"等他背对时扔。"
陆之言认出了那是从药房拿的□□。他点点头,将瓶子藏在袖子里。
"找到了。"白湛大声说,举起一把剪刀作为幌子。
屠夫转身的瞬间,陆之言将□□瓶狠狠砸在他脚边。玻璃碎裂,液体飞溅。白湛几乎同时掷出一盒火柴,精准落在液体上。
"嘭!"一声闷响,□□蒸气爆燃,虽然没有明火,但产生的冲击波将屠夫掀翻在地。白湛如猎豹般扑上去,用准备好的绷带捆住他的手腕和脚踝。
"你们..."屠夫挣扎着咒骂。
白湛冷静地将军刀从屠夫腰间取下,抵住他的喉咙:"现在,告诉我们真相。你是怎么得到这么多时间的?"
屠夫狞笑:"你觉得呢,聪明人?"
"你杀了其他玩家。"陆之言说,胃部一阵翻腾,"夺取了他们的时间。"
"游戏规则而已。"屠夫不以为耻,"系统鼓励我们这样玩。你们没发现吗?每次有人死,剩余玩家的时间会稍微增加一点。这是在暗示我们..."
白湛的刀尖微微用力:"手术室的钥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屠夫啐了一口,"但你们永远找不到心脏。因为..."
他的话没能说完。一支塑料手臂突然从天花板通风口伸出,直接刺穿了屠夫的胸膛。鲜血喷涌而出,那个医用人体模型像蜘蛛一样从通风管爬出,没有五官的脸"看"向三人。
"跑!去东翼!"白湛大喊,同时夺过屠夫手腕上飘出的一缕金色光芒——那是他剩余的时间。
三人没命地奔向东部走廊,身后传来模型关节摩擦的咔咔声。转过一个拐角后,白湛突然拉住陆之言和张明,推开一扇标着"清洁间"的小门。
狭小的空间里,三人屏住呼吸。模型经过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死了吗?"张明颤抖着问。
白湛点头,然后做了一件让陆之言震惊的事——他将从屠夫那里夺来的金色光芒分成两半,一半融入自己的手腕,一半推向陆之言。
"这是...?"
"时间转移。"白湛简短地解释,"屠夫说的部分是对的——玩家可以互相掠夺时间。但需要特殊方法,不是简单的杀戮。"
陆之言看着自己的数字从67:22:15跳到了72:30:00,而白湛的也增加了相应时间。张明眼巴巴地看着,但白湛没有分给他的意思。
"为什么给我?"陆之言问。
白湛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昏暗的光:"因为我们需要彼此活着。至少现在是这样。"
这句话听起来冷漠,但陆之言却感到一丝奇怪的温暖。在这个死亡游戏中,他们之间似乎建立起了一种微妙的信任。
"现在怎么办?"张明问,眼神中混合着恐惧和嫉妒。
白湛检查了一下从屠夫那里夺来的钥匙:"我们去手术室。这次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