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血祭苍鸾 ...
-
落凤坡的月光泛着诡异的靛蓝色,祁安靠着残碑喘息。温夜仇正用金蚕丝缝合他腹部的贯穿伤,蛊纹却在缝合完成的瞬间将丝线熔成金水。月蚀边缘开始泛红,整座山谷的蛊虫正在集体自焚。
"还有半个时辰。"温夜仇抹去祁安嘴角的血沫,发现他瞳孔中的金色正在消退,"圣女的手札说..."
轰鸣声打断了他的话,十二座青铜棺椁破土而出,在月光下组成星宿大阵。棺盖同时掀开,里面竟是历代蛊王的尸身。祁安颈间玉珏突然浮空,将满地蛊虫灰烬凝聚成血色台阶,直通云端残破的祭坛。
"他们来了。"祁安按住温夜仇拔刀的手,看着中原皇室的玄甲卫如黑潮般漫上山坡。为首的老者手持追魂幡,幡面绣着双生子缠绕的图腾。
温夜仇突然扯开衣襟,将祁安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用母蛊。"跳动的蛊纹灼烧着掌心,"你知道怎么唤醒它。"
记忆如倒流的蛊池涌入脑海,祁安看见三年前的月蚀之夜。老蛊王将他吊在祭坛中央,用九百九十九只蛊虫逼出母蛊本体。他在剧痛中咬碎舌尖,用血咒将母蛊一分为二。
"当年我分了一半母蛊在你体内。"祁安的指尖划过温夜仇锁骨下的旧疤,"所以傀儡蛊才无法完全控制你..."
玄铁箭矢破空而来,温夜仇挥刀斩落的瞬间,箭簇中爆开的蛊粉迷了眼睛。祁安突然翻身将他扑倒,三支追魂箭贯穿肩胛,将他钉在祭坛的青铜柱上。
"好一幕兄弟情深。"皇室老者拄着追魂幡踏上最后一阶,"可惜当年圣女偷走母蛊时,就该想到有今日。"
祁安挣扎着抬头,看见老者掀开兜帽露出的面容——竟与水晶棺中的圣女有八分相似。温夜仇的刀突然脱手坠地,他认出这是二十年前屠村时,站在温家主身边的黑袍术士。
"当年你父亲接回的'嫡子',不过是圣女用蛊虫捏的替身。"老者抚摸着追魂幡上的图腾,"真正的温氏血脉,早在出生时就被做成了蛊鼎。"
温夜仇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祠堂暗格里那具婴孩骸骨,心口插着温氏祖传的匕首。原来这些年所谓的家族荣光,都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虚妄。
祁安突然低笑起来,鲜血顺着青铜柱的纹路渗入祭坛:"所以你让十二峒长老篡改蛊王传承,就为让母蛊在双生子体内成熟..."
老者挥动追魂幡,玄甲卫同时割破手腕。鲜血在祭坛勾勒出巨大的蛊鼎图腾,祁安腕间的追魂印突然开始灼烧皮肉。温夜仇发狠拔出肩头箭矢,却发现伤口中钻出无数血色蛊丝,正将他与青铜柱融为一体。
"你以为逆天蛊真能同生共死?"老者指尖浮现出与祁安一模一样的凤凰纹,"当年圣女将母蛊一分为二,本就是要用双生子献祭..."
月蚀完全笼罩天幕的刹那,十二蛊王尸身突然立起。祁安看着温夜仇被蛊丝吞没,终于念出那个禁忌的咒文。祭坛下的万千蛊虫残骸腾空而起,在他背后凝成遮天蔽日的血色羽翼。
母蛊的尖啸震碎三具青铜棺,祁安的白发在狂风中根根染血。老者惊恐地发现追魂幡正在融化,玄甲卫们的血肉化作血雾涌向祭坛中央。
"你竟然...以身饲蛊!"老者慌忙结印,却被血色羽翼扇飞十丈。
祁安赤足踏过沸腾的血池,每步都绽开妖异的曼陀罗。温夜仇在蛊丝茧中看见他的背影与记忆重叠——三年前那个暴雨夜,少年也是这样独自走向蛊鼎。
"阿沅!"温夜仇震碎缠绕右臂的蛊丝,却见祁安回头一笑。那笑容与圣女画像如出一辙,带着诀别的温柔。
祭坛突然塌陷,露出下方沸腾的岩浆。祁安拽着老者坠入火海,血色羽翼将两人裹成茧蛹。温夜仇嘶吼着斩断左腿蛊丝,拖着残躯扑向岩浆边缘。
"你以为这样就能终结..."老者在火中狂笑,忽然惊恐地瞪大眼睛。祁安心口的追魂印正在吸收火焰,皮肤下浮现出完整的巫族祭文。
"当年圣女分蛊不是为保全我们。"祁安在烈焰中扣住老者咽喉,"而是为今日将母蛊炼成焚天火种。"他的白发开始燃烧,瞳孔化作熔金,"这具身体,从来都是为烧毁追魂印母符准备的鼎炉。"
温夜仇的刀突然穿透火幕,刀身缠绕着两人的本命蛊。祁安在最后一刻将他推出火海,燃烧的羽翼卷起岩浆巨浪。老者惨叫着灰飞烟灭,十二蛊王尸身轰然跪地。
当岩浆冷却成黑曜石,温夜仇在废墟中挖出焦黑的玉珏。残存的母蛊之力在他心口跳动,指引他走向祭坛残骸深处。祁安静静躺在星轨交汇处,白发如雪铺展,周身流转着琉璃般的光晕。
"你说过...要笑着..."温夜仇颤抖着抱起轻如蝉蜕的人,却发现他心口浮现出完整的凤凰蛊纹。月华突然大盛,祁安睫羽微颤,指尖金线蛊轻轻缠上温夜仇渗血的手腕。
祭坛废墟下传来玉珏共鸣的嗡鸣,温夜仇挥刀劈开石板,发现被岩浆封存的密卷。羊皮卷上记载着真正的巫族预言:
【双生子承蛊日,阴阳逆转时。凤鸣焚业障,苍鸾泣血归。】
祁安在晨曦中睁眼,眸中金光流转:"哥,我听见母蛊在哭。"
千里之外,中原皇城的观星台轰然倒塌。国师看着龟裂的追魂印母鼎,呕出大口黑血。苗疆十二峒的图腾柱同时亮起,沉睡百年的蛊王棺椁缓缓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