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未竟的遗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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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雾霭如同被揉碎的月光，在寂光之森的树冠间流淌。
雅尔缇娅倚着伊瑟莉娅之树盘虬的枝干，指尖翻飞如蝶，将幻铃心与泛着星辉的溯灵藤编织成环。
森间悬浮的雾霭悄然沉降，在她垂落的发梢凝成细碎的光珠，每一颗都流转着伊瑟莉娅之树的微光，仿佛将整片森林的秘密缀成珠帘。
当最后一朵幻铃心缀上花环，她忽然僵住。
掌心传来的不是寻常的凉意，而是某种古老力量苏醒的震颤。
体内的疗愈之种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涟漪状的魔力自灵魂深处层层荡开，顺着血脉漫向指尖。
伊瑟莉娅之树的叶片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将她的倒影投映在树冠间流转的光幕上。
清凉的晚风裹挟着森林的气息拂过她的发丝，将千年光阴的碎屑化作星尘，纷扬坠落。
她的长发如碧波绸带般恰到好处的拂过肩头，仿若一场来自神祗的绮梦。
雅尔缇娅闭上眼，伊瑟莉娅的记忆便如碎镜般重组，如林间流萤，自深处徐徐飘来——
春日的晨曦里，伊瑟莉娅倚着爬满幻铃心的花架。
苍绿的长发如静谧的深潭水，悠悠垂落，泛着细微的光泽。
指尖轻抚竖琴，金箔似的音符簌簌飘落。
琥珀色的晨光从幻铃心的藤蔓间漏下，鎏金般长发的少女站在光影交界处。
她的金发像是被揉碎的朝阳纺成的丝缎，每一根发丝都流淌着液态的金辉，发梢处泛着蜜蜡般温润的光泽。
在斑斓光影交织的绮境里，金发少女凝睇着伊瑟莉娅。
那眸光，仿若山巅未被尘世沾染的雪水，澄澈见底，映着伊瑟莉娅的模样，也映着这片如梦如幻的天地。
她的目光，没有一丝杂念，像是对眼前美好事物最虔诚的守望，每一束眸光里都流淌着无声的沉醉与倾慕……
蝉鸣倦怠的午后，日光穿过槐树枝桠的间隙，在青石板桌上流淌成细碎的金箔。
金发少女与伊瑟莉娅相对而坐，时光仿佛在此处凝结成琥珀。
少女的发丝如熔金浇铸的丝缎，随意垂落在素色裙裾间，几缕碎发被风卷起，掠过脸颊。
她伸手触碰茶盏的刹那，青瓷上流转的云纹与腕间晃动的光影相映。
蒸腾的茶香缠绕着发梢，在空气中晕开一层朦胧的琥珀色。
茶汤顺着朱唇轻抿的弧度滑落，她放下茶盏时，杯沿洇出半枚若隐若现的茶渍，恰似未干的墨痕。
眸光转向伊瑟莉娅的瞬间，澄澈如林间未被惊扰的深潭，又似被水洗过的晴空，流转的微光里藏着欲言又止的温柔。
微风穿过枝叶，将茉莉花茶的香气揉进发丝，与茶香在暖融融的空气里缠绵，织就一阕无人知晓的小令……
朔风裹挟着碎玉般的雪粒扑打窗棂时，屋内的铜炉正吐着暖意。
鎏金般的火舌舔舐着陶壶，将金发少女的轮廓晕染成朦胧的琥珀色。
她蜷在绒毯里，指尖摩挲着古书泛黄的纸页。
发梢垂落的弧度恰好悬在跳动的烛火上方，随着呼吸轻轻摇晃，宛如融金在雪夜流淌。
伊瑟莉娅执起檀木梳，梳齿滑过金发间的声响，与雪落的簌簌声交织成韵律。
少女忽然合上书卷，侧脸沐浴在暖光里，睫毛投下的蝶影随着炉火明灭。
她望向身侧人时，眸光比铜炉中跃动的炭火更温柔……
这些无端的画面，真的仅是伊瑟莉娅的残忆？
雅尔缇娅的睫毛微微颤动，恍惚看见金发少女眸光流转。
那些温茶氤氲的对视、木梳滑过发间的震颤，像褪色的诗行突然浸透墨痕，将沉睡的缱绻酿成涟漪。
都在叩问着某个被时光掩埋的真相——那个总在记忆深处浅笑的身影，究竟是以怎样的身份，在伊瑟莉娅生命里刻下如此深刻的烙印？
铅云垂落如墨，将荒原尽头的鎏金穹顶晕染成褪色的剪影。
雅尔缇娅将披风又紧了紧，森林上的朔风卷着清冽的夜色掠过枝桠。
衣料摩擦的窸窣声里，她的脉搏在喉间突突跳动。
像困在胸腔里的战鼓，又似暗夜里执着的钟摆，一声声都指向远处那座被云雾缠绕的鎏金王城。
——明明那座王城远在百里之外，此刻却仿佛有双无形的手，正顺着脊椎将某种滚烫的渴望注入血脉。
风掠过发梢时带着陌生的檀香，恍惚间与记忆里暖炉旁的气息重叠，她望着云层后若隐若现的宫阙飞檐，心中暗下决心。
或许所有蛰伏在灵魂深处的谜题，都锁在那扇紧闭的大门之后，等待锈蚀的钥匙重新转动。
雅尔缇娅指尖轻捻藤蔓，灵巧地挽起两鬓长发，藤蔓蜿蜒缠绕。
她将晶莹剔透的幻铃心逐一缀于发间。如星辰坠落，随着动作微微颤动，散发出细碎柔光。
后方如瀑长发则以幻铃心为扣利落地束起，却又不失柔美。
幽谧又苍绿的发间，幻铃心如同将漫天星辉揉碎，细细编织进了发缕之间。
夜幕低垂，荒原上的风声愈发凛冽。
雅尔缇娅从树枝上轻盈跃下，目光紧紧锁定远方那座灯火珊阑的王城。
历经跋涉，雅尔缇娅终于窥见灯火璀璨的王城。
此刻，面前的王城正散发着暖色调的光芒，万千灯火如同坠落人间的星辰，将城墙勾勒成金色的轮廓。
暮色褪尽时，王城宛如鎏金浇筑的巨兽盘踞在地平线。
万千灯火顺着城墙蜿蜒攀附，砖石沟壑皆化作流动的琥珀，檐角的铜铃在夜风里摇晃出细碎的金光。
雅尔缇娅将自己蜷成更小的弧度，粗粝的城墙砖石硌得脊背生疼，披风下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发间幻铃心随着剧烈颤抖的肩头轻晃，花瓣间流转的微光在阴影里忽明忽暗，宛如她摇摇欲坠的勇气。
远处市集的欢笑声裹挟着烤羊肉的焦香扑来，像撒进伤口的铁砂，烫得她眼眶泛起生理性的水雾。
酒肆中醉汉们撞碎的陶碗声、孩童追逐时踢翻的竹筐声、商贩敲着铜锣的吆喝声，每一道市井声响都化作尖锐的银针，密密麻麻扎进她的耳膜。
记忆如潮水翻涌——那年燃烧的火把、村民们挥舞的镰刀、铁锈味的恐惧再度漫上喉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幻铃心的光芒瞬间黯淡成灰，花瓣紧紧收拢，像是感知到主人的瑟缩，将她的身形隐匿得愈发彻底。
她贴着斑驳的宫墙缓慢挪动，春日的风卷着糖画摊的蜜糖气息掠过鼻尖，却勾出胸腔里尘封的恐惧。
绣楼飘来的琵琶曲突然变调，与记忆中村民的叫骂声重叠。
幻铃心剧烈震颤，几片花瓣簌簌坠落在青石板上，宛如她碎裂在尘埃里的呜咽。
市井喧闹如潮水漫过耳畔，糖画摊的吆喝、绣楼的丝竹，却都被记忆中此起彼伏的咒骂割裂成碎片。
倏地，有气息像是冰层下汩汩流动的暗河，又似远山上若有若无的雾笛，吸引着雅尔缇娅。
一种跨越千年的韵律正顺着她的血脉苏醒。
幻铃心突然泛起奇异的微光，苍绿发丝无风自动。
循着这份隐秘的牵引，她绕过喧闹的市集，在王宫偏僻的角门前驻足。
缝隙间渗出的乐声细碎如耳语，却让她的指尖微微发麻。
那旋律带着某种跨越千年的呼唤，穿透厚重的城墙，直抵她灵魂深处。
雅尔缇娅的指尖刚触到宫门锈蚀的铜环，掌心突然传来细密的震颤。
晚风裹着市集的喧闹撞在厚重的城墙上，却没能盖住某种低沉的共鸣。
像是琴弦断裂前的呜咽，又像是有人在浓雾深处敲着古老的编钟。
发间的幻铃心渗出微光，将她的影子投在斑驳的砖墙上。
她伸出冰冷的手轻轻推开门扉，腐朽的门闩突然发出脆响，半扇门在吱呀声中缓缓开启。
潮湿的泥土味混着馥郁花香，玫瑰、铃兰与月桂的香气交织
一片绚烂花海扑面而来。
盛开的藤蔓垂落成天然帘幕，粉白花瓣随着琴音轻轻颤动，在月光下飘洒成星。
红玫瑰缠绕着廊柱蜿蜒而上，叶片间凝结的露水折射出细碎光芒，宛如撒落人间的银河。
雅尔缇娅小心翼翼地踩过铺满花瓣的小径，绕过花墙遮掩的转角月光在青石板上投下交错的窗影。
尽头的阁楼透出昏黄烛光，她听见纸张翻动的沙沙声，混着断续的琴弦试音——那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重新咬合，带着生涩的试探。
透过虚掩的雕花窗棂，她望见一名金发少女正俯身于堆满古籍的长桌前。
少女指尖捏着泛黄的羊皮卷，烛火在纸面投下跳动的暗影，将卷上精灵与人类的古老图案割裂成破碎的光斑。
她垂落的金发挡住侧脸，恍然间，竟与伊瑟莉娅记忆碎片里的那少女如出一辙。
同样专注的姿态，同样修长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卷边。
恍惚间，她仿佛坠入记忆深处的幽潭——雪夜的火光在瞳仁里明明灭灭，少女正倚着噼啪作响的壁炉，骨节分明的手指抚过泛黄的书页。
记忆中的少女忽然抬眸，她毫不掩饰的莞尔一笑，好像比檐角新雪更清透，更纯粹。
眸光流转间，连跳动的火苗都醉成温柔的涟漪。
琴音再次响起，这次不再生涩，而是化作一串流畅的音符，如同山涧清泉漫过青石。
她的指尖在琴弦上起落，手腕翻转间带起细碎的光。
琴音如陈酿的月光，淌过斑驳岁月的纹路，将千年时光酿成一缕绵长的叹息，在阁楼的阴影里蜿蜒流淌。
她的指尖仍在琴弦上悬停，余韵如薄雾般在阁楼弥漫。
当烛火被穿堂风撩得剧烈摇晃时，她才惊觉窗边立着道人影。
月光勾勒出雅尔缇娅清瘦的肩线，两人隔着明灭不定的光晕对视。
某种跨越时空的共鸣正顺着潮湿的空气，悄然攀附上她发凉的指尖。
摇曳的烛火终于不再晃惑视线，雅尔缇娅这才看清，眼前人并非伊瑟莉娅记忆中的少女。
尽管黎瑞娜的面容早已印刻在脑海，此刻却像是蒙着层薄雾，既熟悉又陌生。
恍惚间竟分不清今夕何夕，只觉思绪在虚实交织中沉浮。
雅尔缇娅凝视着光晕中的人影，喉间溢出的“黎瑞娜”三个字，像被晚风托住的花瓣，带着恰到好处的愕然与凝滞，悬在两人目光交织的虚空里。
昏黄烛火在黎瑞娜眼底漾开涟漪，她抬眸时眼尾弯出月牙，轻声应道："嗯，我在。"
笑意漫过唇角，如同春水漫过青石阶，连浮动的烛影都染上几分温柔。
黎瑞娜唇角仍衔着清浅笑意，却在阁楼烛影摇红里洇开倦色。
书柜投下的暗影爬上她眉眼，恍若春雪覆过青石板，将那抹笑痕压得薄如蝉翼。
跳动的烛芯扯长她睫毛的阴影，在眼下织成半透明的蝶翼。
“夜安，若有要事，不妨入内共叙。”
黎瑞娜款腰起身，眸光似春水漫过琉璃窗外的剪影。
她垂首时，金穗般的发丝自肩头滑落，被烛火镀上一层流动的金芒。
雅尔缇娅发间的幻铃心花环洇着月光，像团被揉皱的萤火，在门槛处踟蹰成半透明的雾。
她怔忡的睫毛颤了颤，如羽翼沾露的蝶，却在凉夜晃动的烛火里，步进了那片被与光晕相缀的夜色。
于雅尔缇娅而言，其他人类的气息是揉皱的花瓣在空气中留下的微痒，是寒霜掠过指尖时深入骨髓的冷冽。
雅尔缇娅惧怕那气息，却又忍不住追逐。
那种对人类由衷的好奇，令她忍不住在夜幕降临之时，独自对着城邦的灯火发怔。
她踏过门槛时，幻铃心花瓣轻颤如触及星芒。
黎瑞娜的气息如同朝露浸过草叶的清透，让每片叶脉都舒展成轻盈的羽翼，沉溺在久违的、和煦的春光里。
她的存在，却像被月光浸透的绒毯，柔软地裹住她紧绷的神经。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
好似迷踪林深处永不干涸的清泉，带着岁月沉淀的温润，让每根紧绷的神经都化作舒展的藤蔓，在这份难得又珍贵的安心里，轻轻摇晃。
木门半掩的缝隙里漏出的光晕，在雅尔缇娅身上凝成颤抖的光斑。
她攥着衣角的手指微微发白，发间的幻铃心随着呼吸轻轻摇晃，发出细碎的声响，而脸上却仍伪装着一副冷傲的姿态。
烛火在黎瑞娜的面容上镀了层柔和的金边，她抬起头，目光与雅尔缇娅躲闪的视线相撞。
“深夜来访，”她的声音像初春融化的溪水，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和，“请问是有何事相求？”
雅尔缇娅喉咙发紧，先前反复练习的话语突然变得生涩难懂。
语言在舌尖打转，却迟迟无法成句。她能感觉到，那些深埋心底的秘密，此刻重若千钧。
“我只是...”她后退半步，影子在地上不安地晃动，“路过。”
明明此前那场林间偶遇的余温尚未散尽，雅尔缇娅此刻仍觉喉间哽着片将融未融的雪。
脸上的表情虽维持着漠然，投下的眼睫阴影却仍透露出一丝无措。
她的睫毛不安地轻颤着，将记忆里黎瑞娜含笑的眉眼搅成细碎星芒，烫得她眼眶发酸，连呼吸都略显凝重。
黎瑞娜眉眼弯成春水，烛火将她的笑意晕染得愈发柔和，倒像是林间终年不散的晨雾。
她似是早已洞穿所有，若有所思的盯着雅尔缇娅。
“仅仅只是路过？”尾音漫过空气，带着温软的清甜。
她望着那双藏进暮色里不断闪躲的琉璃眼眸——睫毛颤动的频率，与檐角将坠未坠的露珠别无二致。
她的笑意漫过唇角，眉眼比天边那轮清辉更添几分皎洁：“那不妨小憩片刻。”
她没有拆穿雅尔缇娅牵强的托辞，眸光如月光般温柔地流淌在对方身上，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静静等待着。
仿佛早春的溪流耐心等待冰层慢慢消融，任时光在静默中缓缓流淌，也不催促一句，只以无声的包容等待着对方打破沉默。
黎瑞娜注视的目光像三月的春阳，看似温煦却能悄无声息融化雅尔缇娅这些年来苦心堆砌的冰壳。
她垂眸盯着黎瑞娜身前的方桌，桌面上正摆着奥伦蒂亚古籍，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反复咀嚼着对方的邀约。
当回过神来时，才惊觉沉默已持续太久。
“很好的提议。”
语调依旧带着霜雪般的清冽，可眼底泄露的一丝慌乱，却如同破晓时分尚未散尽的晨雾，在黎瑞娜温柔的笑意里渐渐消散。
听闻答复，黎瑞娜澄澈的蓝眸倏然如漫过星河般的潋滟，又像深海般增添几分神秘，她唇角的笑意如春水漫堤。
黎瑞娜抬手虚引，纤长指尖拂过堆叠着奥伦蒂亚古籍的案几，将散落的羽毛笔归拢：“这边坐。”
邀人的姿态恰似春溪舒展涟漪，不着痕迹却令人无法拒绝。
雅尔缇娅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又松开，细碎的不安在眼底翻涌。
桌角奥伦蒂亚古籍的暗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黎瑞娜眸中的暖意化作无形的丝线，轻轻牵引着她。
雅尔缇娅却终是轻轻颔首，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随后迈着略显迟疑的步伐，顺从地在黎瑞娜身旁坐下。
雅尔缇娅轻敛裙摆落座的瞬间，黎瑞娜身上若有似无的淡雅气息悄然漫来。
那缕温柔的香氛轻轻萦绕在她身侧，仿佛一双无形的手，悄然抚平了她内心最后一丝不安，使她的心渐渐沉入一片宁静的湖底。
黎瑞娜身侧若隐若现的气息像团温软的棉絮，将雅尔缇娅最后一丝戒备悄然裹住，她紧绷的神经也终于得以松懈。
她垂眸望着桌面，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边缘卷起的奥伦蒂亚古籍，扫过歪斜插在铜罐里的羽毛笔，最终落在墨水瓶口凝结的深色痕迹上，像在数着这些杂物共同度过的晨昏。
茶香氤氲间，黎瑞娜端坐着。她执起骨瓷茶壶，壶嘴银制的蔷薇雕花精巧夺目，倒茶时，鎏金边框的茶托在烛光下折射出细碎光晕。
“这是我用红茶与柠檬调配的茶，不知是否合你的口味？”
她的声音轻柔婉转，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嘴角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弧度。
雅尔缇娅垂眸盯着杯沿袅袅白雾，以极稳的姿态屈指扣住杯柄。
冰玉般的指尖几乎要将温度尽数隔绝在外：“费心了，多谢。”
雅尔缇娅素指轻执描金瓷盏，浅啜一口柠檬红茶。
酸涩裹挟着清甜在齿间漫溢，沁凉茶香萦绕舌尖，她微垂的睫羽轻颤，泛着绯色的耳尖隐入鬓发。
黎瑞娜将脸颊轻托在手背，那双湖水蓝的眸子盛满融融暖意，睫毛轻颤时像振翅欲飞的蝶。
黎瑞娜的目光随着雅尔缇娅端杯的动作微微流转，将雅尔缇娅的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地裹进温柔里。
她唇角噙着的笑意比杯中的柠檬红茶更温柔清甜。
红莲样式的耳环垂在黎瑞娜耳畔，殷红的珐琅花瓣层层叠叠，在烛光下流转着宝石独一无二的光泽，与她雪白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恰似雪地里绽放的火焰。
雅尔缇娅轻放下茶杯，目光落在涟漪未散的茶汤上：“茶味清冽甘醇，柠檬与红茶相得益彰。”
黎瑞娜唇角漾开的笑意愈发璀璨，红莲耳环轻颤，似要将鎏金烛火都衔入艳色花瓣间。
她那澄蓝的眼眸盛满星辉，却比每个夜里的星空都惊艳：“你这般喜欢，倒显得我日里的调配不算白费。”
雅尔缇娅垂首凝视杯中色泽瑰丽的茶水，浓密卷翘的睫毛在苍白的面颊投下细密阴影。
杯身冷瓷的触感却不及心口泛起的涟漪凉薄。
黎瑞娜耳畔摇曳的红莲耳环映着烛火，殷红珐琅花瓣宛如永不凋零的梦，在她余光里翩跹。
雅尔缇娅凝眸于盏中，烛影在琥珀色茶汤里轻漾，恍若揉碎了一汪星河。
记忆中被那日被人类驱逐的疼痛突然漫上心头，而此刻茶香氤氲的暖室里，有人却甘愿为她倾覆一池温柔。
这一切显得太不真实了。
暖黄烛火勾勒着对方耳后的碎发，那抹柔光比世间任何事物都更能安抚颤抖的指尖。
究竟是怎样的机遇，能让孤独的灵魂，被温柔拖住?
雅尔缇娅只觉得心中好似有什么埋藏许久的东西，如种子般悄然生出嫩芽，在温柔的滋养下生长。
至于那种子究竟是什么，她也无从得知。
雅尔缇娅任由这份温柔漫过干涸已久的心房，生出隐秘的新芽。茶雾氤氲间，那些被世界遗弃的伤痕悄然隐退。
至少此刻，她只想将自己彻底浸在这份暖意里，贪婪地收藏每一抹属于她的温柔。
无形丝线自时光褶皱里悄然延展，恰似命中注定的相逢，将两人的轨迹缠绕成结。
宿命的脉络在无意间晕染，似是早已写就的诗行，等待此刻悄然展开。
雅尔缇娅的目光不自觉转向黎瑞娜，而那双始终落在她身上的眼睛，也在同一瞬间与她撞个正着。
她想，仅仅只是这样，就已足够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未竟的遗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