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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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风裹着热浪撞在教室玻璃上，蝉鸣声从窗外老樟树里钻进来，混着讲台上方吊扇“嗡嗡”的转动声，把高三（1）班的午后烘得又闷又长。程夷把下巴搁在堆满试卷的桌角，盯着前排男生后脑勺上翘起的一撮呆毛，笔尖在草稿纸边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这是他今天画的第三十七个小人，每个小人的脸，都隐约透着点路淮的轮廓。
“程夷！”数学老师的粉笔头精准砸在他桌沿，“这道解析几何的辅助线，你上来讲。”
程夷猛地回神，手忙脚乱地抓过试卷，视线扫过满纸公式，脑子却一片空白。他磨磨蹭蹭地站起来，眼角余光下意识瞟向斜后方——路淮正坐在那里，笔尖抵着下巴，眼神落在他身上，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程夷张了张嘴，刚想找借口，就见路淮悄悄朝他比了个手势，指尖在空气中虚画了条线。程夷顺着那个方向看去，突然灵光一闪，快步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出辅助线：“连接AC，构造矩形……”
讲完题下来时，他的后背已经汗湿了一片。刚坐回座位，就感觉有人戳了戳他的后背，转头一看，路淮正递过来一张纸巾，纸上还写着一行小字：“下次别走神了，老班盯你半天了。”
程夷接过纸巾，指尖碰到路淮的指腹，瞬间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他把纸巾攥在手心，低头在草稿纸上写：“知道了，谢了。”写完又觉得太生硬，加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推了回去。
路淮看着那个笑脸，嘴角弯了弯，把纸条叠好放进笔袋——这个动作，他已经重复了半个学期。自从高二分班，程夷坐在他斜前方的那天起，他的笔袋里就多了个专门放纸条的小格子，里面全是程夷写给他的字，有道歉的、道谢的，还有偶尔随手画的小涂鸦。
放学铃声响起时，程夷几乎是弹射起身，抓起书包就往门口冲。他今天要去画室练画，要是迟到，美术老师又要念叨半天。刚跑出教学楼，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程夷！”
他回头，看见路淮背着书包快步追上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面包：“你早上没吃早饭，这个给你。”
程夷愣了一下，接过面包，包装袋还带着点余温。“你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饭？”
“看你上课总走神，猜的。”路淮撒谎了——他其实是早上在食堂看见程夷匆匆跑过，手里没拿任何东西，才特意多买了一个。
“哦，谢了。”程夷咬了口面包，草莓味的，是他喜欢的口味。他含糊地说，“我先走了，画室要关门了。”
“等等。”路淮叫住他，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这个给你，里面有我整理的数学错题，你不是说解析几何总错吗？”
程夷接过笔记本，封面是干净的白色，上面贴着一张小小的洋桔梗贴纸——他上次跟同桌说喜欢洋桔梗，没想到路淮记住了。“你……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
“猜的。”路淮又用了同样的借口，其实是他熬夜整理了三个晚上，把程夷常错的题型都归纳了进去，还特意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了易错点。
“谢了啊。”程夷把笔记本抱在怀里，感觉心脏跳得飞快，“我……我走了，明天还你。”
“不用急，你慢慢看。”路淮看着他跑远的背影，直到那个身影消失在拐角，才转身离开。其实他想说，这个笔记本不用还了，是专门给你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怕太明显，会吓到程夷。
程夷跑到画室时，美术老师正在收拾画具。“总算来了，再晚一分钟，我就锁门了。”老师调侃道，“今天画什么？还是静物？”
“嗯，想画点不一样的。”程夷把书包放在角落，拿出画板，却没像往常一样摆上静物，而是对着空白的画纸发呆。他脑子里全是路淮递给他面包时的样子，还有那本贴着洋桔梗贴纸的笔记本。
他拿起画笔，下意识地在纸上画了起来。等反应过来时，纸上已经出现了一个男生的侧脸，眉眼间依稀是路淮的模样。程夷赶紧用颜料盖住，心跳得比刚才还快——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想起路淮？
晚上回到家，程夷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拿出路淮给的笔记本。翻开第一页，就是清晰的目录，后面每道错题都有详细的解析，甚至还有不同的解法。程夷看着那些工整的字迹，突然想起高二那年的运动会。
那天程夷报了1500米，跑到最后一圈时，腿突然抽筋，直接摔在跑道上。周围的人都在往前跑，只有路淮逆着人流跑回来，蹲在他身边，语气焦急：“怎么样？能走吗？”
程夷疼得说不出话，路淮就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来，半抱半扶地把他送到医务室。医生给程夷揉腿时，路淮就站在旁边，手里还拿着程夷掉在跑道上的号码布，上面沾了不少泥土。
“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还在比跳远吗？”程夷忍不住问。
“比完了。”路淮撒谎了——他其实刚助跑，就看见程夷摔倒了，直接放弃了比赛，跑了过来。
从那天起，程夷就觉得路淮和别人不一样。他会记得自己喜欢的口味，会在自己需要的时候递上帮助，会在所有人都往前跑的时候，转身朝自己跑来。
程夷看着笔记本上的字，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发紧。他拿出手机，点开和路淮的聊天框，输入又删除，反复几次，才发了一句：“笔记本我看了，谢了，整理得很详细。”
没过几秒，路淮就回复了：“不用谢，有不懂的可以问我。”
“好。”程夷回复完，把手机扔到一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他想起白天在画室画的那个侧脸，想起路淮递给他面包时的温度，想起两人指尖相触时的悸动——他好像，有点喜欢上路淮了。
这个认知让他既兴奋又害怕。他不知道路淮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也不知道如果路淮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他翻了个身，看见书桌上放着的美术比赛报名表，突然有了个主意——他要把路淮画下来，参加比赛。如果能获奖，就把画送给路淮，当作……当作表白。
接下来的半个月，程夷几乎把所有课余时间都泡在了画室。他画了又改，改了又画，从路淮的侧脸，到他低头做题的样子，再到他跑步时的背影。每次画不下去的时候，他就拿出路淮给的笔记本，看着上面的字，就又有了动力。
路淮也发现了程夷的不对劲。他总是很晚才回家，课间也很少在座位上，问他干什么去了，他也只是含糊地说“有事”。路淮没有多问，只是每天都会多买一个面包，放在程夷的桌洞里，偶尔还会在笔记本里夹一张纸条，写着“别太累了”“注意休息”。
美术比赛截止的前一天，程夷终于完成了画作。他看着画布上的路淮，穿着校服，站在老樟树下，阳光透过树叶洒在他身上，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程夷满意地笑了，他觉得这是自己画得最好的一幅画。
第二天，他把画交给老师时，特意叮嘱：“老师，这幅画要是获奖了，能不能帮我留着，我想自己送给别人。”
老师笑着点头：“行，没问题。”
交完画，程夷感觉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他刚走出办公室，就看见路淮站在走廊尽头，手里拿着一个面包，显然是在等他。
“你怎么在这？”程夷问。
“等你啊。”路淮把面包递给她，“今天怎么这么晚？”
“没什么，交了个东西。”程夷接过面包，咬了一口，还是熟悉的草莓味。
“对了，下周六的篮球赛，你会来吗？”路淮突然问。
“篮球赛？”程夷愣了一下，“我没听说啊。”
“是年级组织的，我们班和（3）班比。”路淮挠了挠头，“我……我报了主力，想让你来看。”
程夷看着路淮有点泛红的耳尖，心里一动：“好啊，我去看。”
路淮听到这话，眼睛瞬间亮了：“真的？那我一定好好打。”
看着路淮开心的样子，程夷突然觉得，就算表白被拒绝，能这样看着他开心，好像也挺好的。
篮球赛那天，程夷特意提前了半个小时到达操场。他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手里拿着一瓶水，心里既期待又紧张。没过多久，球员们就进场了，路淮穿着红色的球衣，站在队伍最前面，目光一下就锁定了程夷，朝他挥了挥手。
程夷也朝他挥了挥手，感觉心脏又开始不争气地跳了。
比赛开始后，路淮果然打得很认真。他运球、传球、投篮，动作干净利落，引来场边不少女生的尖叫。程夷看着他在球场上奔跑的样子，突然觉得眼眶有点发热——这就是他喜欢的人，阳光、耀眼，像小太阳一样，总能照亮自己的世界。
中场休息时，路淮快步朝程夷走来，满头大汗。程夷赶紧递过水瓶，又拿出纸巾给他擦汗。“打得不错啊。”
“还行。”路淮喝了口水，看着程夷，“你喜欢就好。”
程夷的心跳漏了一拍，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裁判吹哨，示意比赛继续。路淮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我赢了，有东西给你。”
程夷愣在原地，看着路淮跑回球场，心里满是疑惑——路淮要给她什么东西？
比赛结束时，（1）班以20分的优势赢了（3）班。路淮被同学们围在中间，接受着大家的祝贺。他好不容易挤出来，快步走到程夷面前，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给你的。”
程夷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银色的项链，吊坠是一个小小的画笔形状。“这……这是给我的？”
“嗯。”路淮点头，“我知道你喜欢画画，就买了这个。”其实他挑了很久，跑了好几家店，才找到这个画笔吊坠的项链。
程夷拿着项链，感觉眼眶有点湿润。他抬起头，看着路淮：“路淮，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路淮好奇地问。
“等美术比赛结果出来，我就给你。”程夷笑着说，“如果我获奖了，就把奖品送给你。”
“好，我等着。”路淮看着程夷的笑脸，心里突然觉得，就算等再久，也值得。
美术比赛结果出来的那天，程夷正在画室整理画具。老师拿着获奖证书和画作走进来，笑着说：“程夷，恭喜你，获得了一等奖！”
程夷接过证书，激动得手都在抖。他看着自己画的路淮，突然觉得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他拿起画，快步跑出画室，朝教室跑去——他要把画送给路淮，还要告诉他，自己喜欢他。
刚跑到教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吵闹声。他探头一看，看见路淮正被几个男生围着，其中一个男生拿着路淮的笔袋，笑着说：“路淮，你笔袋里怎么这么多纸条？还有这个笔记本，上面怎么全是程夷的名字？”
程夷的脚步顿住了，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看见路淮涨红了脸，伸手去抢笔袋：“还给我！”
“怎么？不敢让我们看啊？”那个男生笑着，把笔袋里的纸条倒了出来，“哟，这还有程夷画的小涂鸦呢！路淮，你该不会是喜欢程夷吧？”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懵了程夷。他站在门口，看着散落一地的纸条，看着路淮焦急的样子，突然觉得眼眶一热。他深吸一口气，走进教室，捡起地上的纸条和笔记本，走到路淮面前：“这些，是我的。”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着程夷和路淮，气氛瞬间变得尴尬。程夷却不管这些，他看着路淮，认真地说：“路淮，我也喜欢你。”
路淮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程夷：“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喜欢你。”程夷重复道，“从高二运动会你扶我起来那天起，我就喜欢你了。我把你画下来，参加比赛，就是想如果获奖了，就把画送给你，当作表白。”
程夷说完，把手里的画展开，露出画布上的路淮。“这就是我要给你的东西。”
教室里一片安静，所有人都看着他们。路淮看着画布上的自己，又看着眼前的程夷，突然笑了。他走上前，一把抱住程夷，声音带着点哽咽：“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我。”
“傻瓜，我怎么会不喜欢你。”程夷回抱住路淮，感觉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窗外的蝉鸣声依旧响亮，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两人身上，把周围的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程夷看着怀里的路淮，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比以往任何一个夏天都要美好。
后来，程夷和路淮的事在学校里传开了。有人祝福，也有人议论，但他们都不在乎。他们会一起去食堂吃饭，一起在图书馆做题，一起在放学后的老樟树下散步。路淮会把程夷的画挂在自己的房间里，程夷也会把路淮送的项链戴在脖子上，每天都带着。
高考结束那天，程夷和路淮一起走出考场。路淮牵着程夷的手，笑着说：“我们报考同一所大学吧，我查过了，A大的法学系和金融系都很好。”
“好啊。”程夷点头，心里满是期待。他看着路淮的侧脸，想起那个夏日的午后，想起两人指尖相触的悸动，想起画室里的那幅画——原来所有的心动，都不是偶然，而是早已注定。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