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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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把盛夏的午后拉得漫长，程家老宅的葡萄架下，六岁的程夷正踮着脚够架子上垂下来的青葡萄，圆乎乎的小手抓了半天，只碰掉几片叶子。他气得鼓着腮帮子，把草帽往地上一摔，盘腿坐在凉席上生闷气——刚跟哥哥吵架，哥哥把他的玩具车藏了起来，连妈妈给的草莓糖也没分他一颗。
“你怎么了？”
一道清清脆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程夷回头，看见个穿着白色小衬衫的小男孩站在不远处，手里攥着个铁皮青蛙，黑葡萄似的眼睛正盯着他。那男孩比他高一点，头发软软地贴在额前，看着就像妈妈故事里的小王子。
程夷没好气地扭过头：“我够不到葡萄，哥哥还欺负我。”
男孩走到他身边，抬头看了看葡萄架，又低头看了看程夷，突然把手里的铁皮青蛙递过来：“这个给你玩，我帮你够葡萄。”
程夷盯着那只绿漆掉了点皮的铁皮青蛙，咽了咽口水——他早就想要这个玩具了，上次在商店里看了好久，妈妈说他玩具太多，没给他买。他犹豫了几秒，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小声说：“谢谢……我叫程夷，你呢？”
“路淮。”男孩说完，搬来一个小板凳，踩上去踮着脚，很快就够到一串紫莹莹的葡萄，小心地摘下来递进程夷怀里，“这个甜，青的不好吃。”
程夷捧着葡萄，捏起一颗塞进嘴里，甜丝丝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刚才的委屈一下子就没了。他又捏起一颗递给路淮：“你也吃，可甜了。”
路淮咬了一口，眼睛弯成了月牙。两个小男孩就坐在凉席上，你一颗我一颗地吃着葡萄，阳光透过葡萄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他们身上印下细碎的光斑。
“你怎么会来这里呀？”程夷边吃边问，手指上沾了不少葡萄汁。
“我爸妈跟程爷爷程奶奶是朋友，带我来做客。”路淮掏出一块手帕，递给程夷，“擦手，黏糊糊的。”
程夷接过手帕，胡乱擦了擦手，又把铁皮青蛙还给路淮：“还给你，我玩够了。”
“不用，送你了。”路淮摆摆手，“我家里还有好多。”
那天下午，他们在葡萄架下玩了一下午。路淮教程夷玩铁皮青蛙，上了弦的青蛙蹦得老远，程夷追得咯咯笑；程夷则拉着路淮去看他的秘密基地——院子角落的小假山，里面藏着他捡的玻璃弹珠和好看的石头。
夕阳西下时，大人们喊他们吃饭，程夷还舍不得让路淮走，拉着他的衣角：“你明天还来吗？我把我最爱的奥特曼卡片给你看。”
路淮点点头：“好，我明天还来。”
接下来的几天，路淮每天都来程家老宅。他们一起在院子里追蝴蝶，一起在客厅里搭积木，一起偷偷躲在厨房门口，等王姨给他们拿刚烤好的小饼干。程夷发现，路淮什么都会，会帮王姨剥豆子，会给院子里的小花浇水，还会在他摔倒的时候，第一时间跑过来扶他，帮他拍掉裤子上的土。
有一次，程夷跟邻居家的小孩吵架，因为对方说他的奥特曼卡片是假的。路淮看到了，立马站到他身前，仰着小脸跟对方理论：“他的卡片是真的，你不许乱说！”对方比他们大两岁，想动手推路淮，程夷赶紧拉着路淮往后躲，虽然害怕，却还是梗着脖子说：“不许欺负路淮！”
最后还是程妈妈过来解了围。晚上，程夷坐在床边，看着路淮帮他贴创可贴——下午吵架的时候，他不小心蹭破了膝盖。路淮的动作轻轻的，还对着伤口吹了吹：“下次别跟人吵架了，会疼的。”
程夷点点头，突然问：“路淮，我们以后会一直是好朋友吗？”
“会啊。”路淮肯定地说，“我以后还要跟你一起上学呢。”
可没过多久，路淮就要跟爸妈去国外生活了。临走那天，程夷抱着他的奥特曼卡片跑去找路淮，把卡片塞到他手里：“这个给你，想我的时候就看看。”
路淮也把一个小小的洋桔梗吊坠递给程夷：“这个给你，我妈妈说洋桔梗代表永恒的友谊，我会回来找你的。”
程夷捏着那个冰凉的吊坠，看着路淮坐的车越来越远，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站在门口，一直挥手，直到再也看不见车的影子。
后来，程夷慢慢长大了，关于路淮的记忆渐渐模糊，只记得小时候有个很好的朋友，记得那串甜甜的葡萄，记得那只铁皮青蛙，还有那个洋桔梗吊坠——他把吊坠藏在一个小木盒里，放在书桌最里面的抽屉里，偶尔拿出来看看，却想不起朋友具体的样子了。
直到很多年后，他在洛河咖啡厅见到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听到对方说“我叫路淮”时，心脏突然漏了一拍，仿佛有什么被遗忘的东西，正在慢慢苏醒。而当他看到路淮手指上那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小时候帮他够葡萄时，被树枝划伤的——他才突然想起，原来那个小时候陪他吃葡萄、帮他打架、说要一直做朋友的小男孩，就是眼前的人。
原来有些相遇，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有些情谊，就算隔着岁月，也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重新回到身边。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