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10-哥哥 想你 ...
-
袁非凡罕见地发了高烧，这说来有些奇怪，他从小被锦衣玉食的供着，就连生病感冒的事都鲜少有，更别说和张潮生结婚以后，夸张点说连感冒都没有过。
他这人生的矜贵，十七八岁的小时候也还很娇气，于是伺候他便变成了一份异常艰巨的工作。长大以后他性情日渐消沉，变得安静沉默了许多，很多新鲜事物对他也没有太大的吸引力。这些变化张潮生都一一看在眼里。
他能差不多感受到袁非凡的痛苦，但他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人总是会变的，没有人会和之前一样天真。最鲜明感受到他变化的，还是第一次。
那次他和袁非凡吵完架之后对方便不再理他，回到自己房间睡了一晚，第二天是周六，孩子们都在家，张潮生也恰巧不忙，留在家陪某个小孩。
他坐在地上陪张欢晓搭积木，下面是怕他着凉垫的毯子，他和两个孩子说说笑笑的，中午照常给他们做饭，除了声音稍微小了点，和往日并没什么不同之处。
他一天都有些躲避着张潮生的意思，这类行为被他归结于袁非凡还在和自己生气，他不会哄人，想搂搂他抱抱他他又避着不让。直到晚上，袁非凡陷入沉睡，他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却发现烫的惊人。
他赶忙翻出体温计，焦急的几分钟过后，三十九度四，这人倒是能忍。
他给这人喂了药，又拿湿毛巾敷在他的额头，一番捣弄之下过了几个小时，才终于退了两度。
张潮生明明记得自己的动作很轻很小，却还是把袁非凡吵醒，恍惚地想起自从他结婚之后好像就很少有睡得安稳的时候。
袁非凡的瞳孔有些失焦，眼角有些泪，大脑反应了一会儿才缓慢开口地说道：“……哥………”
张潮生短暂地愣了一下，这还是袁非凡第一次叫他。上次叫他哥哥的人，还是一个小孩。
“怎么了？”他俯下身来将耳朵凑近旁听，原因是袁非凡的声音太过微弱。
“…我刚刚做梦了…”袁非凡的手偷偷从被子底下探出，力道轻轻的，一下一下戳着张潮生的手心。
“梦到什么了？”他反握住袁非凡的手掌。
“不可以告诉你……”他说话慢慢的，像春天刚化开的小溪。
袁非凡举起自己的右手，上面带着耀眼且夺人眼目的婚戒，他小时候一直觉得它是美好爱情的象征，嫁给人之后又觉得这是同床异梦。
“你的梦让你很难过吗？”张潮生突然问道。
袁非凡将头缩进了被子里，似乎是有点冷，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对方，半晌，才穆然地点点头。
双方忽然的沉默让气氛变得尴尬，很久，他才打破僵局——
“哥哥，想你。”袁非凡的声音很甜地说，就像小孩在和父母撒娇，求他们买自己喜欢的零食。
想，在想张潮生。
想，又在想什么时候的张潮生。
年轻时的张潮生被包装成了一个淡漠的形象，人们喜欢评价他冷漠疏离；现如今又被描绘成了一副深情般的好丈夫、绅士般的好上司。然而袁非凡猜不透神秘面具下的真实面目，他只觉得此人薄情而又不堪。
从少年时代到青年，他的视线从遇到张潮生开始就无一不例外的追随着他，甚至到了忘乎所以的地步，他无比坚信自己深爱着张潮生。非要说不爱，这都是气话，不喜欢一个人大概也不会为了他甘愿囚于这一方暗屋之下，成为独家附属；也不会为了一个人心甘情愿的生下孩子，从此被困住一辈子，可能还会引来无妄之灾。
可是对方呢？他不太确定的想。
他不聪明，高三那年数学能考十几分，语文也就才八十几，他的智商可见一般，况且书上也没教过他喜欢一个人的感受。他朦胧的想喜欢就是无底线的掠夺和心甘情愿的付出。
掠夺成为了资本家，付出又成为了奉献者。所以爱一个人的感情太过复杂，就比如想做一个纯正的帝国主义夹杂着老好人的情感；想做软柿子又渴望投资一般祈求数不完的金钱与回报。
所以他猜不透张潮生对他的感情，就像大概对方也摸不懂他，因此爱复杂一点也没有关系。毕竟只要两个人哪怕只是陌生人，可能会在生命中的某一天于对方擦肩而过，几年后的一天晴日里他们彼此在阳光下相拥。
所以他坦然接受张潮生给他带来的一切，喜欢总要慢慢来的，不可操之过急。
不可估测也难以捉摸，也许是风和日丽的晴天，又许是雷鸣交加的雨夜——无法预知的结局。
张潮生不懂他的意思，但他总有一天会发现，如果一辈子都没有做到也没关系，因为这段不太称之佳话的爱情只需一位见证者。能够陪伴在一人身边他就已足够开心。
袁非凡会比手语，他的母亲孙溪是聋哑人，为了方便交流他很小的时候就在学手语。至于张潮生，不知道他是如何会的。
此刻这位病人探出了手臂，张了张嘴还是闭了上去，刚想说话又止不住的剧烈咳嗽，被张潮生连着喂了几口水才渐渐平息，让对方将他扶了起来靠在床上。
他用手比划道——
「哥哥、老公，生日快乐」
「冰箱里有一个蛋糕，记得在孩子没看到的时候偷偷吃」
张潮生愣了半晌，眼眶突然有点发酸。
「从哪里来的蛋糕？」
「这个你不许管」
过了有一会，袁非凡生怕他忘了似的，又戳戳他的手，急忙比划道「一定要吃」
张潮生停留在原地不动，他俯下身去亲吻袁非凡左边的脸颊。袁非凡笑了起来，他很好奇对方别扭的性格何时才能改一改。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左耳靠近心脏，所以甜言蜜语要说给左耳听」
“……咳咳…你现在的呼吸…是烫的…我可以感受到…我的脸颊很热。”
“外面是不是在下雨？”
张潮生磨蹭着他的肌肤，点了点头。
“你亲亲我。”袁非凡困意朦胧。下一秒，张潮生果不其然吻住了他的嘴唇，许久才放开。
袁非凡注视着他的眼眸，两人都一言未发，试探性的说道：“…哥哥，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不好？”
张潮生亲吻他的左耳，很小声的说好，微弱的声音被传入右耳。
窗外一道巨雷响彻天空。
袁非凡的左耳是聋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10-哥哥 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