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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困兽之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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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视室的铁栅栏在暮色中拖出细长的影，傅临渊腕间的手铐随着手指轻叩发出细响。他今天穿了件熨烫妥帖的灰衬衫，领口别着枚褪色的紫罗兰标本，像来参加校友会般从容。
"市局法医科的咖啡还是这么难喝吧？"他忽然倾身向前，鼻尖几乎贴上防弹玻璃，"哥哥的右手指节有咖啡渍，是审讯室那台旧咖啡机漏的——他们总忘记给密封圈除垢。"
傅驰野垂眼扫过自己泛黄的指尖。今晨他确实在陆璟赫办公室摔了杯咖啡，滚烫液体渗进解剖报告的装订线，把1998年慈山福利院的火灾记录洇成了深褐色。
"这是你要的。"傅驰野将牛皮纸袋推过传递窗。里面是傅临渊点名要的物件：半截烧焦的钢笔，二十年前的福利院值班日志，还有张泛黄的拍立得——七岁的双胞胎穿着不合身的病号服，在福利院后墙刻下歪扭的"兄弟"二字。
傅临渊的指尖抚过照片边缘焦痕，突然笑出声："原来哥哥留着这个。"他翻开值班日志某页，泛黄的纸面上粘着干涸的血指纹，"当年张院长就是在这里写下'双生子需隔离观察'，当晚他的钢笔就失踪了。"
探视室的日光灯管突然频闪。傅驰野看见对方瞳孔里跳动的光斑，像极了火场那夜摇曳的火星。那支钢笔此刻就在证物袋里，笔帽内侧刻着《郑风》的片段，经鉴定与连环案死者身上的刻字笔迹一致。
"你故意让我找到这些。"傅驰野的指节抵住玻璃，掌纹在冷雾中印出模糊的轮廓，"为什么？"
铁椅在地面拖出刺耳声响。傅临渊起身时镣铐叮咚，看守的警员下意识摸向配枪，却见他只是将额头贴上玻璃："因为我要哥哥永远记得..."呼出的白雾在玻璃上洇开，"...是你亲手把我送进来的。"
走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陆璟赫踹开门时，傅临渊已经退回阴影里，只有那枚紫罗兰标本从领口滑落，正巧掉在傅驰野方才按掌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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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狱前48小时·城郊废弃教堂**
傅驰野踹开腐朽的木门时，惊飞了檐下的灰鸽。月光从彩绘玻璃的破洞漏进来，在告解室里投下血色的十字。傅临渊就坐在神父的位置，膝头摊着本《圣经》，书页间夹满紫罗兰干花。
"比我想的早到十七分钟。"他合上书，露出封面烫金的"Ecce homo"，"看来陆队长终于破译了钟楼的密码。"
傅驰野的枪口在颤抖。那些刻在死者肋骨上的数字，对应着《圣经》页码与段落序号，最终指向此处——他们儿时常翻墙进来偷圣饼的教堂。
"你本可以逃。"傅驰野看着弟弟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仿佛接下来要参加颁奖典礼。
"但那样就看不到哥哥现在的表情了。"傅临渊从祭坛下拖出铁盒，里面是七枚染血的鎏金徽章，"青萝巷案发现场的镀金工艺，源自我偷走的福利院赈灾金条——熔掉那批金条时，我在想哥哥会不会闻到熟悉的焦味。"
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渗出的血滴在徽章上。傅驰野这才注意到他苍白如纸的脸色，以及锁骨下方溃烂的伤口——那是被火舌舔舐过的旧疤，与他们儿时在后厨偷红薯被烫伤的痕迹如出一辙。
"肺癌晚期。"傅临渊笑着解开三粒纽扣，X光片显示右肺已经碳化，"火场吸入的毒烟，比预期早二十年发作。"他忽然抓住傅驰野持枪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要不要赌赌看，是癌细胞先要我的命，还是死刑执行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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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监狱医务室**
傅驰野盯着病理报告上的"IV期"，消毒水的气味刺痛鼻腔。监控显示傅临渊正在监仓角落刻着什么，碎屑被夜风卷出铁窗——是紫罗兰花瓣混着咳出的血块。
"他在等你心软。"陆璟赫将探视记录摔在桌上。最后一栏写着傅临渊的请求：希望行刑前穿哥哥的旧衬衫。
傅驰野摸向胸前的口袋。那里藏着枚青铜钥匙，是今晨在教堂告解室暗格找到的。当钥匙插入福利院旧址的门锁时，尘封的地下室露出满墙刻痕——几千个"哥哥"以同心圆扩散，中心钉着他们分离手术的病历复印件。
月光漫过铁窗栅栏。傅临渊在监仓墙面刻完最后一笔，指腹摩挲着《郑风》的凹痕。当巡逻灯扫过时，隐约可见墙灰下埋着半枚警徽——编号057721，边缘沾着陈年血迹。
脚步声停在门外。傅临渊将沾血的紫罗兰塞进门缝，听着熟悉的步履渐渐远去，终于放任自己蜷缩在阴影里。他咬住袖口吞下呜咽，却吞不掉二十年前那个雪夜——当哥哥把最后半块馒头塞给他时，自己也是这样蜷在漏风的阁楼，用体温焐热对方冻僵的脚趾。
探视窗突然被敲响三下。傅临渊抬头，看见傅驰野的影子投在走廊墙壁，手里握着他们儿时刻过字的铅笔刀。月光将两道影子叠成一个人，仿佛时光从未将骨血撕成两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