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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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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2018年·微妙的修罗场
1、
路小北的伤情在夜间12点逐渐稳定,他没有苏醒,但也稳住了生命体征。
其他人留在医院也没什么用,小李警官让剧组相关人员都先回去,他们排查完所有的监控后,有新的情况会和他们联系的。
钟夏和刘念便乘剧组的车回到了酒店,走进酒店房间已经是夜里快1点了,两个人都疲惫到化为灰烬的状态,感觉明明见面只24小时,却有了此去经年的沧桑感。
钟夏坐在沙发上休息,今天抽了太多烟,有些晕眩了,钟夏的烟瘾其实很随机,工作压力大时,会一天一包的抽,跟刘念休息度假时,反倒可以一天都想不起来抽烟,可能和人的关注度有关吧,此时,他感受到自己头脑的紧绷和压力山大,居然产生了必须继续抽烟来缓解疑惑和压力的冲动。
刘念在给教练禹宁打电话,简单解释了下自己需要再多请一天假,调整下后续的训练节奏等,他靠在窗帘边,窗外的路灯照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
这个房间窗帘是刘念买的,因为钟夏每次来横店几乎都选这个酒店的这个顶楼套间,今年被他包了,窗帘也给人家换了。
钟夏在横店拍戏一直住酒店,常年这里拍戏、条件不错的演员、主创们,想住得舒适点的,都买了当地的房子,毕竟一个戏一拍好几个月,住自己的房子总归能开火做饭、宾客如归的。但刘念有点不喜欢这里,对他想在这里买房不置可否,他开始没当回事,毕竟,刘念对他的经济、购物、理财一概不管,财务上倔强地保持独立,本来也不干涉他。
今年,他在横店几乎驻扎了大半年,刘念也是北京上海两地训练和看病,两个人夹缝中相见,争分夺秒地□□后,他又和刘念说起横店买房的事情,对方表示没意见,却无意中说了一句,“就是有点不知道哪里才算我俩的家了。”
他当时心里拧了一小下,他一直觉得刘念是没家的人,那个酗酒又暴力的父亲算什么家、那个冰天雪地又一穷二白的小城算什么家、那些暴力无序的小城朋友算什么家,他才是刘念的家,他不该这么多年后,还让刘念觉得居无定所,他们在北京一起买的公寓就是他给刘念的家。
虽然这感觉很微妙,仿佛也有些矫情,最终他还是没有在横店买房,坚持住着酒店。
此时,酒店套间的客厅里堆着满坑满谷的礼物,是他最近陆陆续续收到的,北京、美国、其他地方,他太喜欢送人礼物,世间有来有往,生日时免不得也是全球各地收到礼物。
他决定换个脑子去翻翻堆了一天的礼物:先从潮牌衣服、男士香水、野兽派、各式帽子等的盒子里,翻出了刘念的礼物,钟夏被熬夜耽搁的大脑稍微清明了几分。
最后,两双一模一样的AJ球鞋被摆在了一起,刘念和路小北送的。
路小北身上确实发生了很多的巧合,这个精心送礼的路小北、发了暧昧微信的路小北、说自己有男朋友的路小北、被刘念介意的路小北,以及这个现在躺在病床上的路小北,到底你经历过什么?
昨天晚上,你到底为什么要在返回医院后又说来找我?钟夏总觉得这里的逻辑哪里不对?他叼起了一根烟。
刘念挂了电话走过来,钟夏靠在墙边地毯上,叼着烟闭目养神,两双一模一样的AJ鞋旁边,。
他这位永远轻松随意、不以为然的男朋友,经历了昨晚的整夜纵欲,又经历了这一天的震惊折腾,也变得脸色灰败,见了黑眼圈。
刘念席地而坐到他身边,钟夏抬起胳膊把他搂进怀里,他们相互依偎着。
沉默了会儿,刘念从钟夏裤兜里掏出打火机,给他把烟点上,“叼半天了,没事,你抽吧。”刘念说,他把头靠在钟夏脖颈间,随着白色气体的释放,环境和气氛仿佛放松了几分。
钟夏闭着眼睛抽烟,脑子里无法停止地,反复想着这一夜、这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一半疑惑一半愧疚,一半复杂一半沉重。
如果不是刘念来,他也许不会关机,如果不关机,或许能收到最后那条莫名其妙的微信,因为莫名其妙,他大概也会回复,或许能避免现在这个悲剧意外。
当然,事实上没有这么多如果了,却有很多不对劲。他更在意这些不对劲。
昨晚这场被定位为谋杀的意外,疑云重重。
路小北昨晚已经返回了医院,却为何突然要来找他,他明明知道,自己和刘念在一起,是有什么急事嘛?路小北为何突然在昨晚释放暧昧的信号,明明相处了几个月了,两个人的分寸都拿捏得很好,路小北甚至声称自己有对象,一度和钟夏撇清关系。
钟夏的28岁生日,本来很不错,忙着和刘念海誓山盟和翻云覆雨,可路小北最后一条微信却将他精准卷入嫌疑人的范畴,当然,天眼和监控如此发达的如今,洗清这点嫌疑简单得很,可洗清他和路小北微妙关系的嫌疑却很难了。
2、
路小北:导演,您还在包间吗?不好意思没法陪你等零点了。
路小北:祝你和刘念哥幸福啊,导演。
路小北:出来了一趟,我居然有一丢丢发烧了。
路小北:我快到医院了,外面下雪了,真是好冷啊。
路小北:0点到了,生日快乐!这次真的祝你生日快乐!!
路小北:有时候在想,这部戏要是一直不结束就好了……我可以一直呆在角色里,你也可以。
路小北:现在又有点想见你。
昨晚路小北发微信来时,刘念正在跟钟夏解释修罗场的另外一边:陈寂的事情。
刘念的发小陈寂曾在寒城因重伤罪被判入狱8年,表现良好提前2年,于去年出狱。他出狱半年后,从寒城来到北京,巧合地租到了钟夏家遗留在胡同里的老房子隔间住,刘念帮忙收房租时,他们才重遇,之后其实也没有怎么特意联系,陈寂并没有来求他找工作,但确实出狱人员找到一份稳定工作太难,今年8月他们又在刘念父亲的疗养院遇到,刘念觉得还是应该帮帮他。
刘念说本来没想瞒着钟夏,其实9月钟夏即将入组横店那阵子,刘念陪他在家看筹备素材,某天提了一嘴,说自己准备换个新的司机,并把简历发给了钟夏,“这个司机,你要不要看看?”钟夏当时忙得一塌糊涂,脑子也没过,就说,不用,你定了就好。
老夫老妻了,相处早就信任和默契了,不像年轻时那样殷勤操心,另外刘念回国后确实各方面稳定,慢慢地两个人就形成如今这种“各顾各”的独立现状。刘念司机、营养师和其他合作人员的情况,钟夏很久不过问了,虽然刘念都会传给他,但他也没好意思说,微信上的文件早就过期了。
钟夏一直以为是禹宁或者乔一桥给推荐的什么人,毕竟禹宁是刘念的教练,乔一桥也经常给刘念一些建议。最重要的是,刘念自己一向非常谨慎,对司机、助理的来历和水平一向管控严格,钟夏很放心。
但现在想来,刘念当时就是想借此和他聊一下出狱的陈寂的,他没给刘念机会,而以刘念的调性,就这样没再开口了。没再开口大概因为刘念一向对那两年讳莫如深,对他和钟夏被拆散、被迫异地的那两年有些不想再提。那两年他孤身一人,在寒城是吃过点苦头的。
11月28日的0点后,距离他俩因为陈寂冷战过去了一周多,刘念是下了决心过来告诉钟夏一些事情的。交谈中,钟夏的手机一直在响,提醒他微信连发未读,像总是把他俩从私密的对谈中拉了出来,钟夏的手机设置的是信息跳出提醒,他不喜欢制造秘密和保守秘密,人生争取极简,所见即所得就好。
于是当时,他所见即所得的信息连跳几条出来。
路小北:导演,您还在包间吗?不好意思没法陪你等零点了。
路小北:祝你和刘念哥幸福啊,导演。
路小北:出来了一趟,我居然有一丢丢发烧了。
路小北:我快到医院了,外面下雪了,真是好冷啊。
路小北:0点到了,生日快乐!这次真的祝你生日快乐!!
路小北:有时候在想,这部戏要是一直不结束就好了……我可以一直呆在角色里,你也可以。
沉默了几秒,手机屏幕上又跳出了一条。
路小北:现在又有点想见你。
钟夏不知道刘念看到没有,他自己微微皱了下眉。
这种夜间贩卖暧昧的行为,很多小演员都会做,无伤大雅,他见得多了,态度慈爱、不以为然。不过路小北过去的分寸感总是很好:柔和、崇拜、关心,却不示弱。这对钟夏来讲,并非隔靴搔痒,是有些快乐在的,但也不至于燃烧起巨大情绪。路小北一直是个挺甜美的小孩,嘴甜笑容也甜,但以前绝不是钟夏的款,钟夏连甜食都不喜欢,早起就猛灌冰美式,刘念给他煮咖啡时常说:要不你直接喝中药吧。
他确实还是喜欢喝中药,他想。于是伸手关灭了屏幕,想了想又把手机关机了,扔到了旁边的桌子上,继续把话题拉回了陈寂,也就此错过了路小北的最后一条微信。
“我说过,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但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这么介意陈寂。”钟夏对刘念说,他想起寒城的争执和奔跑,想起10年前,陈寂知道他们在一起时的敌意和愤怒,他们坚硬又冲动的青春。
“咱们分开那两年你过得很不好,我一直希望那两年在你身边的人是我,只可惜是你这位暴力发小,他有没有错我不予置评,但他没帮过你。”钟夏伸手把他抱进怀里,“上周不该对你发火,就是突然看到他在你身边……可能有点……”
他思考了下措辞,“可能吃醋了吧?”
钟夏有点生自己的气,刘念开始用商务车和私人司机是他建议的,刘念总是一个人开车去训练、比赛、复健,有时候跨省参加比赛,都要和人共享队里的车。刘念好歹也是半大的文体明星了,拿过世界级别的成绩了,真不是起范儿,以他现在的职业地位,总应该有个贴身司机才方便,来往各地、日常杂务自己能少做点,也能省力一点,他左肩背有伤,其实开车也并不方便。
谁能想到,上周看到刘念新换的司机是久违不见的陈寂,居然有种引狼入室的感觉,钟夏想,他应该不仅是吃醋,他对刘念和陈寂的情绪有些敏感和复杂,但他不享受这种情绪。
另外,这是他28岁的第一天,他并不想细想复杂的事情,他只需要珍惜来道歉的刘念就好,毕竟,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不容易。
于是,他紧紧地抱住了刘念,他感到刘念马上配合地把自己埋入钟夏怀中,甚至把自己紧密的嵌入到钟夏怀里,揉搓了一会儿彼此,钟夏低头吻了他,欲念和目标非常清晰的吻,他撬开刘念的嘴,他们的舌头熟练的缠斗,刘念无比配合。
手机就在这之后摔碎的,吻了一会儿,钟夏把他抱上桌子并扯掉刘念的裤子,对方下意识地分开双腿配合,结果一脚踹飞了手机,手机摔得远远的、碎碎的,声大如雷。色欲熏心的钟夏只想继续,无所谓的安慰刘念:没事,它自己会好的!
他没有收到路小北的最后一条微信。
路小北:钟夏哥,你等我,我现在来找你。
时间为:11月28日的1点02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