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敲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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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俩人先去了趟超市，买了些今天的晚饭回家，陆丛还仔细的挑选了一颗青菜，准备放在泡面里当作营养。
咔嚓，钥匙插进门锁，转动打开。
“密码锁，但是不太灵光，我一般拿钥匙开。”陆丛一指玄关处那双新的拖鞋，“你穿那个新的。”
“嗯。”顾延换好了鞋子，跟在陆丛身后。
所见之处是些简单的家具，电视机下方的排柜上放着许多毛绒玩具，沙发上放着许多颜色不一的抱枕。
陆丛的房间在电视机的左侧，房间门口放了个矮柜，里面堆满了零食。
“饿的话，自己拿。”陆丛路过时说了一句。
“你很爱吃零食吗？”顾延问。
陆丛把书包放下，脱下外套，“还行。”
“哦。”顾延默默记在心里，回头也买点零食放在自己的租屋里。
陆丛的房间摆设也很简单，一张大床上，被子被很整齐的叠放在中央，一只小熊静悄悄的靠在床头。房间是木质的地板，走起路来会发出响声。
“你的房间很干净。”顾延说。
陆丛把他的书包扒下来扔到桌子上，暗自心想：能不干净吗？昨天都打扫过了。
“你家里人还没回来么？”顾延问，他注意到门口鞋架上摆了很多双鞋子。
陆丛说：“没，他们一般很晚才回来。”接着从袋子里掏出三包泡面来，说：“两个人吃三包，应该够了吧。”
顾延：“够了。”
陆丛：“那就走吧，让你尝尝我煮泡面的技术。”
把水烧开，下入泡面，变软后捞出过水，再放入，连同调料包和洗好的青菜，冒着滚烫热气的泡面就煮好了。
一气呵成，看来是没少吃泡面了。
两人都吃到饱腹，陆丛拿了两瓶牛奶回到房间，开始今天的慢慢学习之路。看到只有一张椅子，还特意去外面搬了个小的进来，对顾延说：“你坐那里，我坐这个。”
桌子的长度，够两人并排，还很宽松。
顾延拿出今天老师布置的回家作业，直接从卷子入手，一张一张消灭。陆丛则是拿出他最擅长的英语作业开始做起。
安静的房间内，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但没过一会，陆丛就从弯着腰到趴在桌子上写字，写的字也是弯弯扭扭，没个正形。
顾延看着他，忍不住伸出食指，用指尖滑着他弓起的背部，从上到下。
陆丛一惊，倏然间挺直腰背，对着他眨眨眼，说：“你干嘛？”
顾延一本正经的说：“近视，腰椎间盘突出，选哪个？”
陆丛长长的叹了口气，他就是累了，趴在桌子上睡一觉都可以了。只是现在背后传来一阵酥麻感，被顾延隔着衣服碰过的地方是热的。
陆丛直视他说：“两个都不选，不劳费心，我视力和腰都好的很。”
顾延笑了一下，问：“困了吗？”
陆丛打了个哈切，眼里泛出泪花，用着懒懒的声音说：“困，但是我英语快写好了，马上就做数学卷子。”
顾延：“嗯，你先做。”
陆丛做完英语，改做今天的数学卷子。大多数的题已经是一知半解的状态，只不过解题时间会花的很长。他把实在不会做的题先放在一边，特别是最后一大题，只能写个解字。
“最后一题有点难，等下我教你，其他还有什么没做的吗？”顾延说。
陆丛停下笔，放弃挣扎，倒头说：“有一点，不过没关系，他们一般不找我要作业，习惯了。”
顾延摸了摸他的头发，说：“那你先休息会，我把你的数学卷子先看一下。”
陆丛嗯了声，感觉有一种被当众处刑的错觉，徒添了一丝紧张感。
过了一小阵，顾延把试卷还给陆丛，并说：“今天的卷子有点难度，错的题给你用铅笔圈出来了。”
陆丛撑着脑袋起来，看了一眼然后翻面，错的还挺多。安静的房间里，只传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声，“我做的还挺顺利的...”
“只是有很多小错误，比如你看这里。”顾延指着其中一题说，“这是他给的已知条件，这俩条直线也互相平行，你看你写的步骤里，这里错了。”
“噢...”陆丛在顾延的指正后，立马下笔更改。
顾延：“嗯，这就对了，你学的很快，只要再严谨一点，很多不必要的扣分项就会少很多。”
陆丛默默低下了头，上次听到这话好像还是初中班主任说的，他说：“我知道你很聪明，就是没有把这个聪明劲用在学习上面，专搞点乱七八糟的东西去了，那哪儿行。”
当时正值叛逆期的少年只觉得这是一门语言艺术，老师的惯用话语，用来框人的。
窗帘没有拉紧，透出一角，窗外的景色已经看不清了。
陆丛坐在椅子上，左晃右晃，接着嘴角一扬，扭头直愣愣的盯着顾延的眼睛看，眉眼中带着笑意，说：“顾老师，感谢您的教诲，为了让学生我更上一层楼，您辛苦了。”
顾延愣了愣，忍不住出声笑着，他深吸一口气，说：“那我们现在算什么？”
陆丛问：“什么算什么？”
顾延说：“我看过高一发下来的学生手册，里面说了老师和学生不可以谈恋爱。”
陆丛停下身子，呆滞的看着面前的人，忍不住爆了粗口：“滚蛋。”他猜顾延也一定看见了学生之间不可以谈恋爱，不可发生不正当关系这一项吧。
陆丛：“帮我看最后一题，做完送你回家。”
夜深，陆丛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里，快速的洗漱完毕后，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书本。他突然想起来顾延说的学生手册，在抽屉翻找了一番，最后在最底层抽屉的最下面找到了。
比作业本都还小，却比作业本厚多了。
“哪儿来这么多规矩，让我找找看。”陆丛找到目录，翻到对应页，又往后翻了好几页，才在一堆文字中看到了他想看的。
“男女同学之间发生不道德行为造成...给予警告处分，也没写两个男人之间不能...那什么。”
陆丛好像发现了bug...
四宫格的火锅内依旧热气腾腾，几颗煮熟的丸子浮在上面，曾巷非拿着漏勺舀了一颗放入陆丛的碗里，开口说：“这个熟了，好久没有一起出来吃饭了，连来我店里的频率都降低了，最近在做点什么？”
陆丛用筷子拨弄着，说：“谢谢哥，我最近在做点烧脑细胞的事情。”
曾巷非笑了一下，问：“具体呢？”
陆丛：“学习。”
“哦？”曾巷非一挑眉，摆出了一张不可置信的脸，“这话听着新鲜。”
陆丛认同，“是吧我也觉得，跟改邪归正了一样，学了差不多快半个月了，真心累。”接着撒气式的一戳丸子塞进嘴里猛嚼。
曾巷非心想，又是一个被学习逼疯了的孩子，他拿纸巾擦了擦嘴，说：“想我那会一心都放在学习上面，但凡年级排名跌出前十，我妈铁定拿着棍子打我，家都不让我进。”
这一点陆丛可太记忆犹新了，当初妈妈因为种种原因把他放到乡下外婆家。某一天清晨，他看见邻居家门口的躺椅上躺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那个躺椅慢慢的摇晃着，上面的人就蜷缩着身子，侧身闭着眼。
当时正值深秋，夜里和清晨最为寒冷，单薄的校服抵挡不住冷风的侵袭，那人冻的嘴唇都白了。
陆丛跑进家里面，从床上薅下来一个小毯子，两步并一步跑着下楼梯，出去一看，那个躺椅边却多了一个人。那人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躺椅上那人身上，接着缓缓靠近他，在他耳边低语。
乡下冷清，没有市区的繁华与喧嚣，却还是听不清那人在讲什么。陆丛只记得当时那人抬头看见他时的那一瞬错愕，和低头时就已经挂在唇上的微笑。
远处是渐渐升起的太阳，底下是越来越短的阴影。
陆丛吃好饭，跟着曾巷非回到爱宠店里。康复的锐锐早就被领养人接走，现在已经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大胖小子了。珍珍生的孩子们也已经全部被人带走，其中一个好心的领养人，带走珍珍的孩子也带走了孩子的妈妈。隔三差五发来的视频里是调皮捣蛋的孩子在围绕着妈妈叫唤嬉闹。大家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家。
曾巷非不回家的时候就睡在店里，里面有一个不算小的房间，陆丛就靠在一张小桌子上，做着顾延这几天教他的物理题。
曾巷非几次进门来，都看见陆丛低着头在写写划划，直到开门的第四次，陆丛终于忍不住说：“哥你到底要干什么？”
曾巷非用笑脸迎尴尬，肯定是他的打开方式不对，陆丛真的在学习，半天憋出一句：“哥给你通通风，别憋坏了。”
陆丛：“...我开窗。”
下午两点，店门被人推开，曾巷非正半蹲着身子拿柜子里的东西，闻声抬头：“您好，请问是要给...你是陆丛的朋友吧？”
顾延轻声道：“嗯，曾哥好。”
曾巷非放下手中的东西，说：“我进去帮你叫他。”
顾延：“谢谢。”
曾巷非推开里屋的门，陆丛又用一种哀怨的眼神看着他，“这次是真有事。”曾巷非解释道，“你朋友来了。”
陆丛腾的一下从椅子上起来，三下五除二的收拾完东西，对站在门口的曾巷非说了句拜拜后匆匆离开。
“这么着急？”曾巷非迈开步子也跟着走出去，看到他们时，陆丛已经拽着顾延走出大门。陆丛身后之人回头看他，他对着人家招了招手。
街上，陆丛问顾延去哪里。顾延刚从疗养院看他妈妈回来，直接坐车来爱宠店里与陆丛会合，晚上一起去安姐的店里，还有赵开胜他们一行人，只不过现在还早，赵开胜在家里正在进行他的一对一补课，忙得很，手机消息都回不了。
顾延回答：“不知道。”
两人漫无目的的走着，街上人声嘈杂，行人们擦肩而过。
远处传来一阵响声：
锵——锵——锵
锵——锵——锵
顾延歪着头从人群中去寻找那声音的来源，只见一位穿着素朴的大爷背着一个扁担，扁担的两边各挂着一个箩筐，肩膀向重物放置的那一侧倾斜。
空余的手里，拿着一个小锤子，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挂在身上的秤。
“你在看什么？”陆丛不知道顾延看什么呢看的这么入迷，伸手在他脸前打了个响指帮他回神。
顾延顿了一下，把悬在半空中的那只手抓了下去，轻声问道：“那位老爷爷，我偶尔能碰到，他这是在卖东西吗？”
陆丛啊了一声，顾延口中的那位老爷爷正与他们迎面走来，俩人同时侧身避让。
那声音再度响起，一下一下的敲击人心，阵阵荡漾。
陆丛回头去看，接着对顾延说：“啊那个啊，你小时候没有见过吗？”
顾延摇头。
陆丛走累了，就拉着顾延往边上的花坛边靠，耐心的讲解道：“我小时候跟着外婆去买过，她跟我科普说那个叫敲糖，里面卖的是麦芽糖，很甜的。”
顾延：“嗯。”
陆丛又说：“他会拿一个小锥子，敲下来一块给你。”他演示着敲糖的动作，“外婆说过她们以前用牙膏壳去换，一群小孩会围着麦芽糖老爷爷转悠。”
顾延问：“你也去换过吗？”
陆丛笑了一下，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说：“没有，以前不像现在，现在可以直接花钱买，不用到处搜刮放在窗台上的牙膏壳。”
休息了片刻，俩人回到顾延的租屋内，楼里空荡荡的响起上楼梯的声音。下午出了个还算温暖的太阳，顾延抱着被子走上那半层楼梯，来到天台，上面已经晒了几床住户的被子。
顾延找了个空位，把被子甩上去，陆丛在另一边给他整理。
暖洋洋的太阳晒着有一种焕然新生的感觉。
陆丛把脸埋进被子里，一股属于顾延的味道四散开来，是沐浴露的香味。
“一会就是太阳的味道了。”陆丛喃喃自语，他喜欢太阳的味道，让人十分放松和舒适。
顾延从另一边钻到对面，见陆丛一整个扑腾在他的被子上。
微风拂过，所有沐浴在阳光下的东西都像是镶嵌着一圈金光。两个少年躲藏在一处阴影下，其中一人举起手，绕过另一人的脖颈，把他的头掰正凑近吻了上去。
陆丛明显愣怔了一下，却很快的迎合了对方。
唇与唇的触碰，心脏跳动的共鸣，时而传来的暧昧声响，越发急促的呼吸交错着，直到一人先推开对方，红着脸颤抖着声音说：“好了...”
顾延轻笑了一声，又在陆丛的额头上亲了一下，这才牵起他的手，一起下楼。
门口倒是来了个不速之客。
尼尼见到他俩先是象征性的叫唤了一声，金色的眼珠圆不隆咚的，瞳孔却竖成了一条细长的黑线。在门口坐姿端正，尾巴像个扫把一样在地上扫动。
陆丛指着尼尼，看向顾延：“到饭点了？”
顾延看了一眼时间，说：“这个点，应该是下午茶吧。”
陆丛两手一摊，控诉道：“这一天得吃多少顿啊？肥猫！”
顾延拿钥匙开门，尼尼围着在他的脚边转了一圈，跟自家人一样跟着进门，跳上桌子，呆呆的看着两人在门口墨迹。
“喵～”尼尼叫响了它的第二声。
陆丛对他投去鄙视的眼神，“得嘞，猫主子嫌我们慢，催了。”
顾延拿出柜子里的猫粮，倒了点在猫盆里，还给它加了一根猫条。陆丛对此评价道：“下辈子我做延哥的猫是不是也可以高枕无忧。”
顾延把猫粮放回柜子里，关上柜门，说：“下辈子太远了，这辈子先做我男朋友。”
陆丛撇开顾延的视线，张了张嘴：“不是在做吗...”你刚还亲了我。
顾延把窗户打开了一条小缝，阳光斜斜的从顶上倾落下来，照亮着桌子一方。他把作业从书包里拿出来，晃了晃示意陆丛也过来。陆丛坐在床边，也跟着拿出周末回家作业。
窗外电线杆上的几只鸟飞来又飞走，太阳渐渐西斜，遥远的天际线染上橙红色的余晖。
天色暗淡下来，陆丛起身舒展身子，然后瘫倒在床上。对着还在写字的顾延说：“时间差不多了，赵老板他们十分钟前发消息说已经出发了。”
顾延停下笔，深吸一口气缓神，“好。”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敲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