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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撑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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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总早!”
陆丛打了个哈切,眼前蒙上一层水雾:“赵老板早。”
“第四节体育课,打球去啊?”赵开胜没转过身,手里的笔正疯狂输出,对着边上从赵聪那死缠烂打坑蒙拐骗来的作业本。
“行啊,抄完借我。”
第三节课下课铃声刚响,陆丛就抓起外套往外跑,一边跑一边穿,外套下摆因他粗鲁的动作飞扬起来。
“陆丛你这人不讲义气!等我!”赵开胜撸了一把袖子,把桌面上的书胡乱塞进桌肚里,一张可怜的试卷不堪其辱从里面飘落下来。
顾延注意到这张可怜兮兮即将被乱脚踩过的试卷,无奈的起身去捡起来。
他瞄了一眼试卷上的分数,眉稍微微上扬。
他把试卷履平,对折塞进那个乱七八糟的桌肚里,试卷露出一角,正是郑老师用那红笔写出来的非常霸气侧漏的分数:27!
体育课老师让大家跑了两圈后自由活动。
陆丛单手托着球,朝着远处正扒拉着何姿使劲拱的沈卉喊道:“卉姐!一起打啊!”
沈卉是班级里身高最高的女生,初中打了三年篮球,可谓是球场一姐。就是这样一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姐姐,平时还真酷爱一些可爱玩意儿。
比如她此刻怀里正抱着的何姿。
“盒子小可爱,姐姐今天陪你打羽毛球好不好啊?”沈卉说话带着挑弄的腔调,没等何姿回答,又转头对着陆丛那边吼了一嗓:“陆总你们玩儿,今儿陪不了你们。”
沈卉揉着只到自己下巴处的何姿的头发,一改刚才的音量,用极其软糯的声音说:“陪你。”
何姿理了理刘海,嘟哝着:“卉姐...我去,去拿羽毛球拍。”接着便压着自己的刘海,缩着身子跑去器材室。
沈卉看着逐渐跑远的何姿,露出了十分满意的笑容。
“卉姐不来,那就我们打。”赵开胜一把薅过陆丛手里的篮球,又喊了几个人组了两个小队打着玩儿。
昨日夜里下了点雨,地面还未全干,依稀还有点反光在球场上。
体育老师在一旁提醒着注意安全,便与另一个也同样在上体育课的老师交流去了。
...
陆丛一个假动作,骗过身前的人,一个完美的三步上篮。
“陆总漂亮!”赵开胜一阵吹嘘。
球传到赵聪手里,赵聪单手拍着球,伸出另一只手,十分风骚的用中指戳了戳眼镜,非常自信的半蹲抬手瞄准发射。
却被不知从哪个方向出现的高松柏精准的结结实实的盖了个帽。
篮球被他拍出去几米远。
“聪小弟对不起啦!”高松柏感受着来自篮球触碰到手上时的疼痛感,内心暗爽。
“高哥你让着人家一点,别那么用力拍啊!”赵开胜倒退着跑去捡球,冲高松柏喊道。
陆丛在一旁笑弯了腰,抱着肚子,“就是啊,别把我们学委聪明的大脑打折了!我和赵老板的作业找谁抄去?”
高松柏人如其名,仗着一米九的身高优势,来了个三分球,“抄我的,只要你们愿意。”
“就你那字...”刚被盖帽的聪小弟不经出声吐槽。
“赵聪你还不想进球了啊!”高松柏不怀好意的威胁,“小心我就抓着你了。”
赵聪:“...”
“哈哈哈...”
陆丛退到三分线外站定,高松柏立马挡在陆丛面前,成一个大字,却不料陆丛嘴角一弯,打了个时间差,篮球在空中形成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落到框中。
“学委别怕,我们罩着你啊。”
高松柏嗷嗷两声,对着陆丛撒起娇来:“陆总你变态啊!”
...
打了大半节课,陆丛单手支在赵开胜肩膀上迈着两条长腿走到操场边上。
“赵老板我渴。”
赵开胜偏头对上陆丛那貌似有两团炙热火焰的眼睛,毕恭毕敬的回道:“行陆总我给您买水去。”
“嘿嘿谢谢赵老板!”陆丛对着赵开胜的背影招招手,走到操场一边蹲了下来,用手给自己扇出微弱的风。
他漫无目的的四处看,远处一只大鸟飞来,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只鸟以极快的速度掠过操场,然后是他的头顶。
陆丛的视线跟随那只鸟,缓缓抬头。
天空是灰沉沉的,云层连片,压着视线。
那只鸟径直往他身后飞去,陆丛仰起头,露出他那明显突出的漂亮喉结。
倏然间,那只鸟被一个人影挡住,飞向了更远的空中。
是顾延。
他在陆丛的正上方,上边是看台,看台被铁栏杆围了起来,顾延就站在栏杆里面往下看。
脖子传来一阵酸楚,上方的人站在高处,天气不是那么的好,暗淡的视野中模糊了那人的脸庞。
顾延伸手搭在栏杆上,突然的对视也让他有点错愕。
...
“陆总给!”赵开胜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陆丛猛地一眨眼,回过头。
“啊?哦谢谢。”
赵开胜“嗯?”了一声,“你在看什么?”他往陆丛头顶方向看去,什么都没有看到。
“没...一只鸟而已。”说罢陆丛站起身,轻飘飘的又往上面瞄了一眼,果然人已经走了。
奇怪了。
...
离期中考还有6天。
陆丛趴在安姐炸鸡店里的桌子上,默默的数着路过的人。
“怎么了小宝贝儿,惆怅呢?”安姐拿出一盆炸好的鸡块摆在陆丛面前,“夜宵。”
“没有的事安姐,听说你白天没开店,又去相亲了?”陆丛随手拿起一根插在鸡块上的牙签,塞进嘴里。
“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安姐坐到了陆丛对面。
“一次比一次雷人,你说我爸一天到晚给我介绍的都是些什么货色,他老人家的眼光太毒辣我是真不理解,哦他有眼光这种东西吗?”安姐停顿了一下,拿着一根牙签剔牙,好不注意形象,看来是真的非常不满。
“他是觉得只要是个男人,有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就可以同我结婚了?甚至一个三十好几月月月光族的男人就因为在相亲信息栏上写上细心顾家工作稳定,就可以一溜烟往我这塞了?我看如果我同他结婚了,首先我的情绪就不一定会稳定。”
陆丛听着安姐叭叭叭的说了一大堆,摇着头替她感到默哀。
这位安姐今年29,再过三个月直奔30。
有着比寻常人更加精致的脸蛋,一双迷人大眼画着黑色眼线,发尾是波浪卷。
“对了,这礼拜的工资给你转过去了啊。”安姐一脸愤懑的抖着腿,划拉着手机屏幕。
陆丛摸出手机点开看了一眼某宝,“姐,你又给多了。”
“啊?”安姐抬头看着陆丛,“不多,你安姐不缺钱,别还给我。”
陆丛:“...”
陆丛回到家,房间门口的小柜子上放着的一盒红色喜糖,盒子上两个大喜字格外显眼,还打着一个蝴蝶结。
边上还附着一张纸条。
‘同事结婚给的喜糖,给你捎来一份’
他拿起糖盒,进到房间后把书包搁椅子上一扔,接着打开糖盒,耐心的把糖一一摆开,认真的挑了一颗草莓味的水果糖,拆了壳含进嘴里。
一股甜意在嘴里四散开来,窗外吹进来一阵秋意凉风,但心里却很暖。
带着爱的喜糖,果然很甜。
早晨醒来时,许阿姨和秦叔叔已经出门,锅里留下了烙好的面饼,贴心的盖上盖子防止冷掉。
陆丛出门前顺手拿了颗桌子上的软糖,揣进口袋,马不停蹄往公交站跑。
等到了教室,他才肯松一松拉到最上面的校服拉链。
他右侧的人已经坐在了椅子上,头正靠在桌面,双手伸在桌子下面被两条腿挡住,不知道在干点什么。
陆丛边走边盯着这人的后脑勺看,落座后跟赵开胜打了个招呼后才看清了顾延的动作。
这位大学霸居然在玩手机!
胆子真大啊...
虽然陆丛也是每天都揣着个手机形影不离,但还没到能把它拿出来在教室里玩的程度。
毕竟有时候老杨就喜欢从后门杀进来,给你杀个猝不及防。
老杨的办公室在教室的左边,右侧和左侧都有楼梯,老杨这个精明精明的狐狸,偏偏会从左侧的楼梯下右侧楼梯上,就是为了来一个现场惊悚片。
有好几位小白菜就是这么被没收手机,最后请家长来一并领走,并且来一个一对一的家长访谈。
太可怕了。
一大清早,习惯早到的老杨提着个公文包,穿着个大棉衣蹑手蹑脚的走进办公室。
“这几天降温啊,真冷。”老杨搓着双手,对着郑老师说。
“是啊,要多穿点咯。你也是的,攒着钱干什么,不买辆有罩子的车,天天骑着你那老古董自行车。”郑老师看着昨天上课时做的试卷,连连点头。
“锻炼身体,骑到学校过一会就暖了。”
“哎顾延这小子是真不错啊,不愧是尖子班,你看看这试卷做的,解析步骤都写的这么漂亮。”郑老师拿起顾延的试卷细细观赏。
老杨拿着他的古董杯凑近看了一眼。
“就是这题最后的答案怎么被笔墨晕染开来了,这是几,你看的来吗?”
老杨眯了眯眼,定眼看了许久:“看不来。”
郑老师:“...”
新的一天,陆丛哈切连连,一下课就趴在桌子上小睡,周围也倒了一片人。
教室里很冷,还总有一股冷风变着法子的从后门钻进来,陆丛一般在这个时候就是整天整天的鼻塞。
如果不去运动运动,是很难让自己呼吸顺畅。
下午,天空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忽然间小雨转变为大雨,阴沉的可怕。
“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你拿伞了吗?没拿的话让我妈稍你一段。”赵开胜转过身问同样正看着窗外的陆丛。
“拿了。”陆丛回道。
“行。”
到了放学,赵开胜接了个电话跟后座上的人说了句明天见后便匆匆离开。
顶上台灯照的教室明亮,三三俩俩只剩下少数人,这里面包括陆丛和顾延。
陆丛今天倒也是不急着去坐公交,安姐隔三差五放他假,因为安姐一大早就被她老爹夺命连环扣给弄去隔壁市了。
直接今日停业。
顾延也是从不急着回家的主,他会在教室里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做个大概,再踩着末班车的点离开学校。
今天倒也是陆丛第一次见顾延在教室里奋笔疾书。
头顶灯光照射下来,映着那人的眼睫毛在下眼敛处留下阴影。
大约磨蹭了半个小时,陆丛才不紧不慢的开始收拾自己的书包。他看了一眼边上的人,从英语作业换到了物理。
顾延的字很好看,连语文老师都要在课堂上把他单独抬出来夸奖一番,顺带批判一下某些个别同学的狗爬字。
说字是人的第二张脸,不把脸洗干净怎么能让人往好处想。
陆丛听得头头是道,内心连连说着放屁。
他起身把书包带捏在手里,路过顾延的时候还特地留意了一下,一个念想涌上心头:要不问问他有伞没?需不需要带一段路?
陆丛自我挣扎一番,回过神时已经走到楼底,他撑开折叠伞,雨滴很大,拍打着地面的水坑,溅起水花。
但一分钟后他撑开的雨伞被他收了回去。
自作多情就自作多情了,如果某人因此感冒,坐在他边上的自己就是第一个受害者!
陆丛三步并两步走,装作无事发生般从后门掩了进去。
当他真正回到座位上漫不经心翻着桌肚时,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用余光撇了一眼顾延。
物理换成了数学,一长串的解析步骤写在题目底下,恍着人眼。
这也太热爱学习了吧...如果这时候开口会不会打断他的解题思路,会被他打吗?
整间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但仿佛有两个空间,一个属于陆丛,一个属于顾延。
顾延来这个班已有几天,平时少言寡语,不爱社交,也不爱离开他那个座位。
同作为男人,陆丛不得不承认对方长得确实很有姿色,就是太过高冷,在他脸上见不到太大的表情起伏。
但单论这张脸,就能让人联想翩翩。
就像一只趴在围墙上的野猫,沐浴着阳光,把自己整理的干干净净,但一旦有人靠近时便会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充满警惕性。
脑门上写着:勿近。
开始班级里的同学都对这位帅气逼人的转校生产生了非常浓厚的兴趣,甚至还有其他班的人听闻九班又来一位大帅比,下课时候频频路过教室外。
只不过这几天相处下来,大概都觉得顾延生性冷淡,不愿与人交流。
所以特封他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校草二号!
一号是陆丛,但不熟悉他为人的人都会尽量避开他走,毕竟初中时候确实有点混。
“你不回家?”
陆丛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拉回思绪,空荡荡的教室里,他的声音格外清晰,低沉中带着疑惑。
“啊?”陆丛扭头,发出一个音后又抿唇没有继续说话。
顾延停下手中的笔,嘴巴微张朝陆丛看来:“不回家吗?”
天色沉暗,映的教室愈发明亮,灯光倾洒下来,顾延的眼睛瞳色变成好看的浅棕色。
他的嘴唇微薄,唇形很好看,扭动脖子时,领口微开,能看得清另一侧的锁骨。
他这两天穿的还是自己的衣服,一身的浅色系。
“雨大,等会。”陆丛回道。
顾延深吸一口气,开始整理自己的书桌,他把书一本一本叠齐放进桌肚,只拿了些重要的塞进书包。
“我要走了,不走就来不及赶末班车了。”顾延背起书包,看着窗外未停的雨,咬了咬牙,对着面前的人又说:“一起吗?我没伞。”
陆丛错愕了一下,随即一改之前的脸色,笑意逐渐爬上嘴角。他拎起原封不动的书包蹦蹦跳跳的来到顾延身边,“我就知道你没伞。”
顾延:“...”
两人一前一后走下楼梯,陆丛撑开伞,拿得老高,示意顾延钻进来。
顾延顿了一下,僵硬的抬头看了一眼,钻了进去。
“是门口那个公交站吗?”陆丛问。
“嗯。”顾延应了一声。
“巧了,我也是。”陆丛莫名激动,又接着说,“来我们学校一共就两辆公交车,一半一半的概率,你坐的是哪路车?”
“11路。”顾延回答。
陆丛偏过头,大声喊道:“太巧了,我也是!有缘啊我们!”
顾延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冲击了耳膜,他向另一边侧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太激动了。”陆丛连连说着抱歉,注意力一直放在顾延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却没有注意到红灯。
顾延停下脚步,见陆丛还在往前走,便伸手拽了一把正要闯红灯过去的人。
陆丛拿伞的手臂一紧,雨伞倾斜微微晃动,几滴雨水滴在两人身上。他向后退了两步,看了一眼红绿灯,嘀咕道:“哦哦,红灯。”
几辆车降低速度在他们二人面前驶过,顾延松开手,垂到身侧。
红灯在模糊的视线中转变为绿灯。
两人快速穿过,陆丛收了伞,抖了抖上面的雨水,“你哪站下?”
顾延:“南衢路。”
陆丛愣怔了一下,打趣地说:“我就在你前面一站下,怎么就没见过你呢?”
“你坐几点的车?”顾延拍了拍被雨水洇湿的外套袖子。
“不知道,反正就踩着关门那个点到学校。”陆丛仔细回想早晨的时光,大概是那会大脑会宕机,所以记忆不是很清晰,只记得学校保安对他苦口婆心的‘叮嘱’。
“啊原来如此。”也难怪遇不到。
陆丛得出一个结论:他早起加最晚走,我赖床加放学我最积极!
闲聊之余,公交车从远处驶来,末班车上人不是很多,顾延找了个后边最靠前的座位坐下,陆丛还在门前掏手机,扫完后看见顾延边上空着的座位,顺势坐在了他边上,坐下就说:“像不像我们的座位?你在我右边,我在你左边。”
顾延点点头没有回话,只是自顾自的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
陆丛从书包里掏出缠得一团乱的耳机线,认认真真的开始拆解,插上手机后把其中一边递到了顾延面前,问他:“要听吗?”
顾延看了一眼陆丛,正在摸口袋的手伸了出来,“嗯。”
陆丛的歌单都是平静悠扬的歌曲,配上下雨的天气,还真有点儿独自黯然伤神的氛围。
顾延抱着胸口的书包,眯着眼,倒也是觉得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