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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信任重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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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顺着档案室的铁窗缝隙渗入，在水泥地面上形成一小滩水洼。贺绍钦蹲在最里侧的金属柜前，撬开标着"2010-机密"的抽屉。这里存放着所有未破或涉及敏感人物的案件原始档案，按规定只有局长签字才能调阅。
但他等不及走程序了。
抽屉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贺绍钦快速翻找，终于在最底层发现了标有"周时薇案"的牛皮纸袋。封口处的红色火漆印已经开裂，显然有人比他更早动过这份档案。
他小心地取出内容物：现场照片、尸检报告、证人笔录...还有一张单独存放的光盘。照片上的周时薇躺在铺着白布的台面上，姿势与现在的受害者惊人地相似。但更让贺绍钦呼吸停滞的是照片角落——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在整理袖口，手腕处隐约可见∞形状的反光。
郑明的袖扣。
贺绍钦的手指微微发抖。十年前的郑明还是刑侦队长，完全有可能出现在案发现场。但为什么原始报告对此只字未提？
他翻开尸检报告，发现结论页有明显替换痕迹——原始结论被撕去，替换成了"药物过量自杀"的版本。而签字法医的名字...贺绍钦眯起眼睛。李法医十年前就已退休，这份报告的签名笔迹与李法医其他文件上的完全不同。
光盘上标记着"证物-音频3"。贺绍钦掏出笔记本电脑插入光盘，屏幕上立刻跳出一个音频文件，日期显示是周时薇死亡前一天。
点击播放。先是几秒杂音，然后是一个年轻女孩惊恐的声音：
"我不知道他是谁...戴着口罩...但他的手很特别...右手虎口有疤，袖扣是金色的，形状很奇怪..."
背景音里有个低沉的男声："时薇，冷静点。你安全了。"
贺绍钦浑身一震——这是周时逸的声音，比现在年轻许多，但那种沉稳的语调如出一辙。
录音继续：
"他说...说要把最美好的梦永远固定下来...他给我喝了一杯茶，然后..."女孩的声音开始模糊，"哥...我好怕...他看起来像个警察..."
音频戛然而止。
贺绍钦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右手虎口的疤痕——三年前警局射击比赛，郑明被走火的枪擦伤，正好在虎口位置。再加上∞袖扣...
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张岩发来的消息：「贺队，查到了！徐振华实验室的'证据'有问题。那些设备上的使用痕迹是最近才制造的，但灰尘样本显示那些机器至少五年没人动过。有人在栽赃！」
第二条消息紧接着进来：「更关键的是，我比对了精纺羊毛纤维上的DNA...是郑局的。」
贺绍钦猛地合上档案。所有碎片终于拼合——郑明才是真正的凶手。十年前杀害周时薇，现在又犯下一系列命案嫁祸给周时逸。但为什么？周时逸提到的"医疗腐败案"又是什么？
他快速拍下关键档案页面，正准备离开，档案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我就知道会在这里找到你。"苏婷站在门口，脸色异常苍白，"贺队，郑局下令全局搜捕周时逸...还说要连带你停职调查。"
贺绍钦冷静地将档案塞回抽屉："理由？"
"说你...包庇嫌疑人。"苏婷咬着嘴唇，"技术科刚分析出周时逸诊所的沙盘砂与案发现场的完全一致。还有..."
"都是栽赃。"贺绍钦打断她，"张岩已经发现证据被篡改的痕迹。真凶是郑明。"
苏婷的眼睛瞪大："郑局？不可能！他怎么会——"
"帮我个忙。"贺绍钦压低声音，"查一下十年前城北仁和医院的医疗腐败案，特别是涉及实验性药物临床试验的部分。"
"仁和医院？"苏婷皱眉，"那不是郑局夫人名下的..."
贺绍钦的瞳孔骤然收缩："郑明妻子是仁和医院的股东？"
"曾经是。医院五年前倒闭了，因为一起丑闻...好像就是非法药物试验导致患者死亡。"苏婷突然倒吸一口气，"等等...周时逸的父亲...是不是就是当年揭发这件事的医生？"
一切突然明朗。郑明为了报复周家，先杀害周时薇，现在又设计陷害周时逸。而那些受害者...贺绍钦想起周时逸的分析，凶手选择特定类型的受害者，通常与童年创伤有关。
"苏婷，郑明小时候有没有经历过女性亲属的非正常死亡？"
"这个..."苏婷思索片刻，"警校毕业时他演讲提过，母亲在他十岁时自杀，原因是抑郁症...天啊！"
贺绍钦已经明白了。郑明在重演母亲的死亡——根据录音，周时薇提到凶手说"固定最美好的梦"。那些受害者被注射致幻剂后摆成安详的睡姿...这不仅是报复，更是某种扭曲的仪式。
"贺队，现在怎么办？"苏婷的声音发颤，"全局都在找你，郑明说你涉嫌妨碍司法..."
"帮我拖住他们。"贺绍钦从后门离开，"还有，查一下郑明名下或与他有关的房产，特别是城北老工业区附近的。"
"你要去找周医生？太危险了！如果郑局真是凶手..."
"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去。"贺绍钦的眼神变得锐利，"周时逸现在是他最后一个障碍。"
雨越下越大。贺绍钦驾车驶向城北，脑海中回放着所有线索。周时逸留下的数字"20100517"和∞袖扣，张岩发现的矿物粉末，郑明与仁和医院的关联...
手机再次震动。苏婷发来一个地址：「郑明前妻名下废弃工厂，地址已发。三年前购入，名义上是改建仓库，但从没使用过。位置就在老工业区！」
贺绍钦猛打方向盘调转车头。工厂...精纺羊毛纤维上的矿物粉末...完美的作案场所。
二十分钟后，他停在荒草丛生的废弃工厂外。铁门上的锁是崭新的，与锈迹斑斑的大门形成鲜明对比。贺绍钦掏出手枪，绕到侧面找到一扇半塌的窗户翻入。
内部空间昏暗潮湿，但走廊尽头有微弱的灯光。贺绍钦悄无声息地靠近，听到里面传来模糊的说话声。
"...你以为你很聪明？"郑明的声音，却比平时更加嘶哑，"和你父亲一样多管闲事..."
没有回应。贺绍钦冒险从门缝窥视——周时逸被绑在一张金属椅上，白衬衫染满血迹，眼镜不知所踪。他的头无力地垂着，但贺绍钦能看到他的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郑明背对着门，手里拿着一个注射器："十年了...我一直在等这一天。先让你妹妹'沉睡'，现在轮到你了...多么完美的对称。"
贺绍钦轻轻推开门，枪口对准郑明的后背："游戏结束，郑明。"
郑明缓缓转身，脸上带着诡异的平静："贺队。我就知道你会来。"他晃了晃注射器，"DMMP，改良配方。能让你的小医生在极度愉悦中长眠...就像那些女孩一样。"
"放下注射器。"贺绍钦向前一步，"你被捕了。"
"为了什么？"郑明冷笑，"你有证据吗？所有证据都指向周医生...或者，很快会指向你。"他突然提高音量，"贺绍钦，你为了包庇同伙袭警逃亡，在拒捕过程中被击毙...多么合理的结局。"
贺绍钦这才注意到角落阴影里还躺着两个穿制服的警员——不知是死是活。郑明早就计划好了一切。
"为什么杀那些女孩？"贺绍钦拖延时间，同时观察着周时逸的状况。心理医生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正在苏醒。
"她们不是'被杀'。"郑明的眼中闪烁着疯狂，"她们被赐予了永恒的梦境...就像我母亲应该得到的那样。"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她吃了整整一瓶安眠药，但死前还在哭...我发誓，如果有一天我能做到，我会让所有人在最美的梦中离开..."
贺绍钦的掌心渗出冷汗。周时逸的分析完全正确——凶手在重演童年创伤。但此刻，这种理解无法带来任何安慰。
"周时逸与此无关。"贺绍钦试图转移郑明的注意力，"你陷害他是为了报复他父亲？"
"聪明。"郑明微笑，"周铭那个伪君子，明明自己也在参与药物试验，却举报数据造假...害我损失了一切。"他的表情突然狰狞，"但他没想到我会发现他女儿的秘密心理咨询...也没想到我会用他研究的药物送她'上路'。"
周时逸的头突然抬起，肿胀的眼睛死死盯着郑明："你...承认了..."
郑明似乎被这种挑衅激怒了，转身朝周时逸走去："是的，我承认！现在你能做什么？像你父亲一样写举报信？还是像你妹妹一样哭着求——"
枪声响起。
贺绍钦没有犹豫。子弹精准地击中郑明持注射器的右手。注射器掉在地上，郑明发出痛苦的嚎叫。
"这一枪是为周时薇。"贺绍钦上前一步，踢开注射器，"接下来的是为那五个女孩。"
但就在他准备再次扣动扳机时，身后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苏婷带着一队警员冲了进来。
"贺队！别开枪！"苏婷大喊，"总局已经知道真相了！张岩找到了郑明伪造证据的确凿证明！"
郑明跪在地上，捂着手腕的伤口，却突然大笑起来："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周时逸永远洗不清嫌疑...我在各处都留下了他的'证据'...哈哈哈..."
贺绍钦没理会他的狂言，迅速解开周时逸的束缚。心理医生的手腕已经被绳索磨得血肉模糊，但眼神依然清醒。
"20100517..."周时逸虚弱地说，"我妹妹的忌日...也是郑明妻子买下仁和医院股份的日子..."
贺绍钦这才明白那个数字的含义——不仅是日期，更是郑明的作案动机。一切始于十年前的那场医疗腐败。
"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到。"他轻轻扶住周时逸的肩膀，惊讶于自己声音中的颤抖，"这次...我信你了。"
周时逸苍白的嘴角微微上扬："进步不小，贺队长..."
当医护人员将周时逸抬上担架时，贺绍钦注意到他悄悄将某个东西塞进了口袋——从郑明身上取来的？但他决定暂时不问。有些秘密...可以等待合适的时机。
雨停了。贺绍钦站在工厂外，看着郑明被押上警车。这个案子结束了，但他知道，关于周时薇的真相、关于那些被掩盖的医疗丑闻...还有太多问题需要解答。
而这一次，他会和周时逸一起寻找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