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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 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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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淮舟是陈听蕴的直系学弟,两人虽然在一起两个月不到,但他们从毕淮舟刚进华海大学便认识。
初印象中,他不善言辞,总喜欢安安静静一个人呆着,但开学报到那天,搬宿舍时,他会默默为不认识的同学搭把手,而陈听蕴那天作为院里的志愿者,还以为他是认错队伍的同学,活动结束后还问他是哪个院的,怎么不穿志愿者马甲。
九月上旬的天还延续了暑期的燥热,毕淮舟接过她递来的纸巾,擦了把额头上渗出的汗,情绪淡淡说,他不是志愿者,今天也是来报道的。
竟然是新生。
想起方才还唤了他帮忙,陈听蕴面色一僵,立马老实道歉,为了诚表歉意,她让他原地等她一小会,她去去就来。
可买来了咖啡,他摆摆手并不收,只说自己喝咖啡晚上睡不着,这下陈听蕴更无措了,积极提议要不换成奶茶?
毕淮舟从图书馆台阶上站起来,收起垫在下面的纸巾,笑道:“不用了,有学姐送的纸巾就够了。”
她还记得,那是一张腼腆的笑脸。
而此时此刻,站在月色下的男生,虽然画着淡妆,刘海做了精致的造型,他依旧和记忆中五官完全重叠。
少年清爽的五官在妆容渲染下变得魅惑,而他那双欲言又止的眼睛,她再熟悉不过。
之前碍于他家里各种烂事,她不会逼着他把心事告诉自己,今时不同往日,他回避的眼眸,让她深深感到一股欺骗感,仿佛自己是个傻缺。
明明应该出现在学校对面西餐厅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这全身上下跟要被点的服装,她看一眼就来气。
毕淮舟,他还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
“你喷香水了?”陈听蕴讽刺一笑,语气中透露出不太友善的气息。
之前她想挑一瓶柑橘味木质香水送给他当作礼物,可他不收,说是用不着,结果转头就背着她喷上了。
刺鼻的玫瑰香味,甜腻得犹如鼻腔饮了糖浆,其实仔细一闻,能嗅出空气中飘杂清淡的雪松味。
陈听蕴今天不仅嗅觉敏感,眼力也比往常敏锐,场面僵持了小半刻,接着,毕淮舟轻捏了下手指,眼中的无奈和委屈仿佛下一秒从嘴里呼之欲出,他颤巍着放下捧在手上很大一把盛开的鲜花,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对面,她手速迅疾抽走插在他胸前口袋的卡片。
不用猜,肯定是给客人准备的。
她原本想读出口,但从她死咬下唇的表情上,她甚至无法念出口。
雪白名片翻开,标题意味这是张任务卡,如果和他做游戏输了,她可以选择拥抱他一下,赢得话……可以吧给店员“特殊”惩罚。
陈听蕴越看越觉得这游戏无聊透顶,手劲用力将名片对折一撕再撕,碎纸屑像大片雪白,自他头顶飘洒落下,有的就这么落在地面,还有两三片,狼狈地趴在他头发丝里。
毕淮舟感知到头顶飘过的纸屑,并未做出任何清扫行动,他甚至不敢直视陈听蕴的双眼,走廊的暖光倾斜洒在他沉郁眉眼上,衬着那双低垂的桃花眼犹如冰镜脆弱易碎。
“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花束太大无法单手握住,于是毕淮舟只能慌乱扔掉花,扯住她的衣袖挽留。
陈听蕴先让他牵着,几个大步走到门后,旋即准备关门撵人。
毕淮舟被她袖子一甩,眼看门要关上,人还能横出一只手臂,强硬挡在门缝之间。陈听蕴关门动作不轻,可大门真要合上之际,她还是心软扶住门把手。
毕淮舟的胳膊只是轻夹了下,疼痛的神情缓了两秒,小心翼翼将胳膊收起,短暂抬起头,看着陈听蕴面无表情的注视,他又喊了声,“学姐……”
“我错了,我不该在这里。”
陈听蕴闻言,慢慢将把手挪开。
毕淮舟咬了咬唇,逐渐泛红的眼尾无助下垂,视线直直盯着她,继续道:“我知道你一定很无语,你生气是应该的,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但你相信我,我一共干了不到一星期,而且一开始面试的岗位本来就是店里的服务生,老板说之前的员工临时回老家了才让我来送货。”
他似乎想起不堪的往事,鼻息缓了又缓才继续往下道:“我也是前几天送货了才知道,根本不是普通的快递员,那天我太生气了,不小心磕到顾客的手机,还是最新款,我实在没办法,所以才……”
“我真知道错了。”
毕淮舟尝试牵起陈听蕴的手,他格外小心握住她的大拇指,掌心在紧张之下,渗出不少虚汗,湿热又黏腻的感觉,陈听蕴并不喜欢。
她望着那双诚恳的眼睛,黏腻感登时从手反胃到心里。
这让她想起之前几件事,也是他默默压着,仿佛所有人都知道,而她竟是最后从别人口中得知。
她非常不喜欢这种不透明的感觉,况且,他们已经在一起了。
陈听蕴长吸一口气:“你不要再说你错了,天天道歉,你真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毕淮舟启唇,神色微滞,“我知道,我不应该干这种兼职……我错。”
“够了。”
陈听蕴话音一出,他垂下的视线立马弹在她脸上。
认错非但没熄火,还有点火上浇油那意味,毕淮舟僵持得表情愈发惶恐。
她质问他:“不要让我再听见错了这两个字好吗,好像我逼你认错一样,我是不是说过,你有任何事,能不能先来问我,你主动找我一次会死吗,为什么每次都这样。”
“每次都……”陈听蕴忍俊不禁。
“非要搞得我像个坏人,我没同情心,我好像总在逼你是不是?”
积攒的怨气一口气吐完,陈听蕴突然觉得累了,心累,身体也累,她往门口方位指了指:“花就当送到了。”
听到她还是坚持赶他走,毕淮舟二话不说,忽而开始抠西装上的工牌,别针掉落在地上,滚进花瓣丛里,他又开始脱上衣。
脱完,西服紧紧攥在手上,只剩那件透肤的内搭,穿了跟没穿似的一点不顶风,反而显得上身更加一览无余。
“穿上。”陈听蕴侧过脸,语气命令道。
“谁让你脱了……”她细声嘀咕。
下过雨的秋夜风很凉,她倒不是出于仁义主义劝他,而是,她还从未见过毕淮舟脱掉上衣,白白嫩嫩的身子。
毕淮舟良久不行动,还跟一根木头似的杵在那,他说:“我回去就跟老板提离职。”
“手机呢,欠的钱怎么办?”陈听蕴下意识皱眉。
毕淮舟抓住西服的指骨更加用力了,“大不了多做一份兼职。”
陈听蕴斜了他一眼:“你们这学期课已经很满了,难道课都不上了吗?”
他低喃着,“没事,大不了周六周天都去。”
“那……”
那我呢?陈听蕴嗓尖滚了滚,险些喊出心里话。
她烦躁撩了撩头顶黑发,正好手机在口袋里,利索打开转账页面:“多少钱,我先给你。”
毕淮舟轻声:“不用了。”
“?”
两人视线相汇之际,毕淮舟心里清楚她眼神不满的原因,终究是他自尊心在作祟,于是率先败下阵来,草草挪开眼睛,又一副很拘束的模样。
“你别辞了。”
陈听蕴淡淡抛下这句,转身推了下门。
大门正要关闭时,毕淮舟人还傻愣在那,两颊被冻得通红,眼尾也泛红,他不敢多上前一步,顶多抬起下巴目送她失望的背影。
如此一眼。
毫无防备,他竟在屋内扫见一个男人,还是一眼望去长相极其出众的男人。
毕淮舟拦门的动作比脑子反应还快,等一只脚踏进室内,他才意识过来,他冒犯了。
男人是陈听蕴的哥哥,他见过一面的,就当脚步心虚准备收回,心中的警钟后知后觉猛敲了下,震得他头发发麻。
他明明没有看错,刚才男人从屋内投来的眼神,轻蔑甚至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他在讥笑他?
可是为什么?他不是陈听蕴的哥哥吗?他竟察觉到一丝异样感。
毕淮舟还是小心翼翼将脚收回,敞开的大门又吹进一阵夜风,惊扰到陈听蕴抱臂回头,而那个男人也缓缓朝着他们走来。
“我说你怎么在门口呆这么久。”
听见男人的声音,陈听蕴做了个挡门的动作。
他继续对着他们说:“淮舟同学是吗,你朋友要来家里,怎么不说一声。”
毕淮舟表情一愣。直到男人走近,他才看清那张俊美五官上,明明没什么表情起伏,怀疑方才视力出了岔。
陈听蕴知道毕淮舟套个黑纱的鬼样子已经被看见了,冷着脸说:“礼物到了。”
江逾眉尾轻挑,看到屋外草地上一片狼藉,意外道:“这是……我给你点的花?”
陈听蕴觉得他无聊极了,散落的花瓣,还能是什么,她都懒得回复,往走廊里面走。
当强风又要将门吹拢,江逾做了个堂皇的举止,他来到门前,及时卡住门把手,视线扫过陈听蕴,问她:“这么冷的天,怎么不让人家把衣服穿上。”
果然,走廊上鸦雀无声。
江逾看着毕淮舟笑了笑,对面不知是不是冻懵了,他抽出外套也没反应。
江逾帮他把外套披上,顺便理了理西服竖起的领口。
猝然,江逾停下整理的动作,目光不经意扫过他不太合身的西服,接着,似笑非笑地评论一句:“和你,挺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