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意外 ...
-
又是下雨天，刺骨的寒意伴着雨水缓缓落下
雨下得很大
宋羲讨厌阴雨天。
潮湿的空气黏在皮肤上，像是甩不开的旧记忆。他靠在教学楼后墙的窄檐下躲雨，皱眉盯着自己湿了半截的裤脚，嘴里嘟囔着"该死"。
他本不该在这里——如果不是因为那本关乎他一世英名的日记被落在图书馆，如果不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如果不是因为......
"你果然在这。"
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宋羲猛地回头，詔谕撑着一把黑伞站在雨幕里，校服领口被风吹得微微敞开，露出锁骨处的一颗小痣。
宋羲的视线不自觉地在那颗痣上停留了一秒，又迅速移开。
"关你什么事。"他扭过头，语气不善。
詔谕没说话，只是走近几步，将伞往他那边倾斜。
雨水顺着伞骨滑落，滴在宋羲的鞋尖上。
他们之间的距离突然变得很近，近到宋羲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白丁香味——这让他想起某个午后的图书馆，詔谕坐在阳光里，眯着眸子笑着看着，身上传来淡淡的白丁香味
"你跟着我？"宋羲眯起眼睛。
詔谕的睫毛颤了颤，没承认也没否认。
雨越下越大，风卷着水汽扑过来，宋羲下意识往墙边缩了缩，詔谕也跟着挪了一步。
狭窄的屋檐下，两个男生的肩膀几乎贴在一起。
宋羲能感觉到对方呼吸时胸膛的起伏，还有那若有若无的、像是刻意压抑着什么的眼神。
"你......"
宋羲刚开口，一阵狂风突然袭来，詔谕手中的伞被吹得翻转，他本能地伸手去抓——
然后一切都乱了。
詔谕的指尖擦过宋羲的手腕，湿滑的伞柄脱手而出，两人同时失去平衡。宋羲后背撞上墙壁的瞬间，詔谕的手垫在了他的脑后，而他们的唇——
碰到了。
温热的，带着雨水的凉意。
宋羲瞪大了眼睛。詔谕的唇比他想象中要软，呼吸却烫得吓人。这个意外接触只持续了不到一秒，却像是被无限拉长的慢镜头。
他看见詔谕的瞳孔骤然收缩，喉结滚动，然后——
对方没有立刻退开，
甚至还闭上了眼。
詔谕的鼻尖蹭过他的脸颊，呼吸凌乱地打在唇角，像是犹豫，又像是克制到极点的贪婪。
宋羲的心脏狂跳，手指无意识地揪住了詔谕的衣领。
他脑子很混乱
我和我讨厌的人亲了？？？
雨声忽然变得很远，耳边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喘息。
"......抱歉。"
詔谕最终退开了半步，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他的耳尖红得滴血，却还固执地用手护着宋羲的头，生怕他被雨水淋到。
宋羲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的唇上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而詔谕的眼神——那种隐忍的、炽热的、仿佛要把他吞没的眼神——让他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根本不是意外。
雨幕成了最好的掩护。
没人看见角落里，詔谕的拇指悄悄擦过宋羲的嘴角，也没人听见他藏在心跳声下的那句：
"......终于。"
宋羲的脑子还处于宕机状态，并没有听清詔谕说的什么，嘴唇上残留的温度像是被烙铁烫过一样鲜明。
他盯着詔谕近在咫尺的脸，对方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雨珠，呼吸不稳，耳根红得几乎要滴血。
“……你手。”宋羲突然说。
詔谕像是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的手。”宋羲指了指他仍旧垫在自己脑后的那只手，“流血了。”
詔谕这才后知后觉地低头，发现自己的手背被粗糙的墙皮刮出一道细长的血痕，雨水一浸，血色晕开，显得格外刺眼。
他下意识想收回手，却被宋羲一把抓住手腕。
“别动。”
宋羲皱眉，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按在詔谕的伤口上，“你是傻子吗？垫什么垫，墙又不会吃人。”
詔谕没说话，只是盯着宋羲低垂的睫毛，喉结动了动。他的手腕还被宋羲握着，对方的指尖微凉，却让他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宋羲一边擦一边嘟囔：“你这人怎么这么麻烦，打个伞都能搞成这样……”
詔谕突然笑了。
宋羲抬头瞪他：“笑什么？”
“没什么。”詔谕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就是觉得，你骂人的样子也挺可爱的。”
宋羲：“……？”
“这时候都不忘耍流氓？”
他手一抖，纸巾直接按重了，詔谕“嘶”了一声，却还是笑着看他。
宋羲耳根一热，猛地松开他：
“谁要管你！”
说完转身就要走，结果一脚踩进积水里，鞋袜全湿了。
詔谕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后领：“小心。”
宋羲：“……”
他这辈子没这么丢脸过
还是在他最讨厌的人面前
詔谕看着他生无可恋的表情，终于没忍住，低笑出声：“宋羲。”
“干嘛！”宋羲炸毛。
詔谕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糖，递给他：
“吃糖吗？”
宋羲一愣。
——那是他最喜欢的牌子。
他狐疑地看向詔谕：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他可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个冷门的牌子
詔谕面不改色：“猜的。”
宋羲：“……”
他盯着那颗糖看了两秒，突然福至心灵：
“等等，上次我抽屉里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那包糖，该不会也是你——”
詔谕迅速移开视线：“雨小了，我送你回教室。”
宋羲：“……你跑什么！给我站住！”
詔谕已经撑着伞快步往前走，背影看起来莫名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宋羲追上去，一把拽住他的书包带：
“你还没回答我！”
詔谕被他拽得一个踉跄，伞差点又飞出去。他无奈地回头，对上宋羲瞪圆的眼睛，突然叹了口气：
“是，是我放的。”
宋羲：“……为什么？”
詔谕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抬手，用指腹轻轻蹭掉他脸颊上沾到的雨水，低声说：
“因为你盯着数学题发呆的时候，会偷偷舔嘴唇。”
宋羲：“……？？？”
——他什么时候舔嘴唇了！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詔谕看着他震惊的表情，眼里笑意更深：“像这样。”说着，他故意慢动作似的，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自己的唇。
宋羲：“…………”
“你好油”
他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雨还在下，但伞下的空气却莫名燥热。宋羲一把抢过詔谕手里的伞柄，咬牙切齿：“……闭嘴，回教室！”
詔谕乖乖被他拽着走，却在宋羲看不见的角度，悄悄收紧了握着他手腕的指尖。
——终于碰到了
碰到了，那双但是他一直不敢碰的手
宋羲气鼓鼓地拽着詔谕的书包带往教学楼走，詔谕任由他拽着，嘴角噙着笑，像个被牵着的乖巧大型犬。
突然，宋羲脚步一顿。
詔谕的书包因为拉扯微微敞开，侧袋里露出一角熟悉的书脊——那本他找了三天都没找到的《凋零的白丁香》
"......"宋羲眯起眼，"詔谕。"
"嗯？"
"你书包里那本，"宋羲指着那本硬壳本子，"是我写的小说吧？"
詔谕的表情瞬间凝固。
三秒诡异的沉默后，詔谕突然转身就跑。
"喂！"宋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跑什么！做贼心虚啊！"
詔谕跑得飞快，但奈何雨天路滑，他刚冲出两步就踩到积水，"哧溜"一声，整个人向前滑去——
"砰！"
堂堂高冷学神，当着宋羲的面，摔了个标准的"一字马"。
宋羲："......"
詔谕："......"
空气凝固了。
宋羲看着劈叉坐在水坑里的詔谕，对方校服裤腿全湿，头发上还沾着泥水，那张常年面无表情的俊脸此刻写满了生无可恋。
"噗。"宋羲没忍住。
"......"詔谕耳朵红得快滴血。
"哈哈哈哈哈哈！"宋羲终于爆笑出声，蹲下来戳了戳詔谕的肩膀，"詔大学神，你也有今天？"
詔谕默默别过脸："......别笑了。"
"不行，太好笑了，"宋羲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偷我自己写的小说就算了，还表演杂技？"
詔谕破罐子破摔："......我没偷。"
"那怎么在你那？"
"......捡的。"
"在哪捡的？"
"......图书馆。"
宋羲挑眉："哦——几月几日啊？"
詔谕僵住了。
宋羲趁机一把抢过书包，掏出那本《凋零的白丁香》，哗啦啦翻到最后一页——果然，还没有写完，至于作者（宋羲）
被人用铅笔描了至少二十遍。
宋羲："......"
詔谕："............"
宋羲举着书，一字一顿："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偷、我、的、小、说？"
詔谕沉默良久，终于自暴自弃："......因为我想改改"
"啊？"
"你写的群像文多一个CP怎么了……"詔谕声音越来越小，"反正都是假的"
宋羲愣住，随即耳根发烫——他确实打算加CP，而且原型是他同桌
他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詔谕还坐在水坑里，头发湿漉漉的，像只被雨淋傻的大狗，眼神躲闪却又忍不住偷看他。
宋羲突然觉得心脏被戳了一下。
"......傻逼。"他小声嘟囔，伸手把詔谕拉起来，"送你算了。"
詔谕眼睛一亮："真的？"
"但有个条件。"
"什么？"
宋羲指了指他湿透的裤腿："你得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劈叉那么标准的？练过？"
詔谕："............"
詔谕还坐在水坑里，头发滴着水，表情一片空白。宋羲正想伸手拉他，突然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
"卧！槽！"
两人同时僵住，缓缓转头。
教学楼的走廊上，陈晟半个身子探出栏杆，手机镜头明晃晃地对准他们，脸上写满了"我磕到了"的狂喜。
"詔谕！宋羲！你们居然——"陈晟的声音响彻整个中庭，"在雨天玩湿身play？！"
宋羲："......？？？"
詔谕："......"
下一秒，陈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消失在走廊尽头，边跑边喊：
"兄弟们！大新闻！詔谕为了追宋羲当街劈叉啦——！"
宋羲："......完了。"
詔谕缓缓闭上眼睛，仿佛已经预见自己的社会性死亡。
（一小时后）
宋羲缩在教室角落，死死盯着手机。校园论坛首页飘着三个爆帖：
1. 【热】《惊！全能挂王雨天强吻偏科战神现场照片流出！》
2. 【爆】《詔谕为爱偷爱人小说反被逮，当街劈叉表情包合集》
3. 【火】《细数詔谕暗戳戳暗恋宋羲的十大证据》
"......"宋羲手指颤抖着点开第三个帖子。
【楼主】吃瓜第一线：
证据1：每次宋羲去图书馆，詔谕都会"恰好"出现在隔壁座位
证据2：有人发现詔谕手机锁屏是宋羲作文比赛获奖的照片（放大看嘴角还特么在上扬！）
证据3：上学期宋羲随口说喜欢一个冷门牌子糖，特难买到，第二天他抽屉里就出现了一整盒......
"......"宋羲猛地锁屏，耳朵红得滴血。
林鹿笙突然转头："宋羲，论坛上说詔谕向你表白是真的吗？？？"
宋羲："......"
后门突然传来骚动。
詔谕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两本作业——一本干干净净，一本写满批注。
全班瞬间安静
"宋羲。"他声音平静，"班主任让我给你送数学作业。"
宋羲："......"
全班："哦～～～"
詔谕走到宋羲桌前，放下作业。就在宋羲松了口气时，詔谕突然弯腰，在他耳边轻声说："论坛第三条证据不全。"
宋羲："？？？"
詔谕直起身，一脸淡定地补充："还漏了最重要的一条。"
全班竖起耳朵。
"我手机相册里，"詔谕顿了顿，"存了你所有作文比赛的视频。"
教室炸了。
宋羲直接原地蒸发："......詔谕！！"
詔谕转身离开，背影潇洒——如果忽略他同手同脚走路的话。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