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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局局新 ...

  •   “轰!!!”
      元婴与元婴的对战,威力自是地覆天翻,就连数百里之遥的空中楼阁,亦是感受到了那天地摧折的震荡。
      三盘棋,已近结局。
      “你太多情了。”向晚意轻敲着手中棋子。
      “人之所以为人,便是因情。”连轶食指一点,棋子落。
      “可惜,世间种种,也是因情而起。”
      连轶看向向晚意,“臧道友并不会想看到这样的你。”
      “是吗?”向晚意轻笑出声。“祁山少主,竟也开始妄断人心。”
      “我与臧道友不熟,但人,都不会希望自己心爱之人,逆天而行。”
      “逆天吗?或许,是顺天之行呢?”向晚意轻敲着手上的棋子。
      “地孕万物,各得其所,各有其生灭之道,人亦如此。”连轶道。
      “因情生,因情灭,又怎能不是人之生灭之道?”
      “是,但是各自的生灭之道,而不是将自己的,强加于人的生灭之道。”
      “天下之大,又有谁能独善其身,祁山少主连这也看不清吗?”向晚意食指轻点桌面,一子起落间,三盘棋局胜负已定。
      连轶透过棋局,看向向晚意,对面之人,清隽内敛,君子尔雅,然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沉沦得彻底,却又清醒得可怕。
      极端对立的极端,向晚意却能轻易地容纳、掌控着。
      “你,心动了。”向晚意抬眉,看向连轶。
      清净观。
      连续多日的厮杀,彻底结束在对方最后一颗头颅落地之际。
      明月照。
      昔日的钟灵毓秀之地,已被鲜血染成神鬼惊惧的血腥地狱。
      山风吹,山风吹,无处不在的山风,迟迟吹不散凝滞萦绕的血腥之气。
      怀拙殿外。
      “咳咳,咳咳。”
      “师尊!”离阳面露焦急地上前,想要扶着温故。
      “我没事。”温故轻轻地推开离阳欲扶着的手,勉力地站在大殿外。
      为护住清净观中的无辜之人,为了保下清净观的万年基业,温故以自身心血为引,研制出针对清净观门人的丹药。
      正是靠着自己所研制的丹药,温故方能在这场博弈里取得胜利。
      只是,代价太大太大了。
      温故望着广场上凝滞不散的血腥之气,瘦骨嶙峋的身子摇摇欲坠。
      “哈哈!哈哈!!咳咳咳,咳咳咳。”
      “师尊!”
      温故朝欲上前的离阳摆了摆手。
      “护山大阵中的人如何了?”
      “一切正常,再过不久,他们便会被阵法转移出去。”
      “那就好。咳咳,咳咳。”温故握着手,抵着嘴角,努力压下自身的伤势。十数年的心血为引,如今,温故已是油尽灯枯,将将身陨道消之人。
      “师尊,”离阳犹豫了下,最终开口道:“师尊的选择,为何会是祁山?”
      “因为向晚意不会放过清净观。”
      “天下熙攘,不过利之一字。”离阳道。
      “那不过是与虎谋皮的饮鸩止渴吧了。”温故抬头,望向前方的广场,昔日风清云浩之地,如今已满是红腥之气。
      坤舆大陆数千年的相对平和,已破碎在黎逸被天外来客夺舍的那一刻,破碎在各大门派因数千年的平和而稍微有些松懈的那一刻。
      是秩序的重建,还是共同的毁灭,此时的温故无法预测出来,作为巨变的源头,这场风暴的中心,他唯一能做的,唯有拼尽自己的一切,保住清净观的传承。
      只是,放眼望去,广场上唯剩的寥寥数百人,如今已是清净观的全部,比之鼎盛时时数万之众,是那么的可笑与苍凉。
      最后一眼,温故抬眼望向远处的山岚叠岫,一切罪孽,由温故一肩担下。
      “我们走吧。”温故低垂下眼眉,低声对离阳道。
      清净观后山的禁地,明面上是用来囚禁封印邪魔之物,但其真正的用途,其实是清净观创派掌门留给后世弟子的最后归隐之地。
      “师尊,对不起。”离阳在温故的身边跪了下来。
      “师尊。”广场上的数百人,见状亦跪了下来。
      “你们!”温故的心头,忽然涌起一股不安。
      “师尊,我们不想永远呆在禁地里。”
      作为传承数万年的大门派,清净观一向被坤舆大陆的修真之士敬重,作为清净观的弟子,出门在外时,自有诸多的便利,以及观之不绝的众人敬仰。
      如今却要永囚于禁地之中,再出的机会渺茫又稀微,离阳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与虎谋皮,饮鸩止渴又如何,只要抓准时机,何尝不能博出一条属于自己的生路。
      “咳咳,咳咳咳。”一丝鲜血,顺着温故的嘴角,滴落在地。
      “你们,与向晚意做了什么交易?”温故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道。
      “只要,只要师尊,师尊……。”离阳艰难地开口着。
      “只要我死,并让我在死前知道这一切吗?”
      温故淡淡开口道。对于向晚意,温故曾因向壑之故而有一面之缘,一个掌控人心人性易如翻掌之人,而那时的向晚意,不过堪堪总角之年。
      “师尊,抱歉!”离阳以头抵地,俯跪在温故脚下。
      “师尊,!!!”广场上的数百之人,亦学着离阳的动作,以头抵地。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压抑许久的伤势,在此刻尽数爆发,一声声的咳嗽声里,是一股又一股压制不住的鲜血。只一会儿,温故素净的广袖上,已是斑斑血迹。
      自己,终究也要死在自己的手段上。
      “师尊!”离阳见状,连忙抓住温故的衣摆。
      “原来……。”温故低声呢喃着。
      渐行渐远的神智,将温故拉到久远前的一场对话里。
      “温故?师尊,为何是这两个字?”年幼的温故看着书桌上浮现的两个字。
      “温者,冷热之间。故者,为旧亦为因。”
      “徒儿不明白。”
      “世情反复,不可因之受缚,当持常心。”
      “常心?”
      “旧事旧因,当常观之,视之,掌控前程,方能掌控未来。”
      “师尊,徒儿……。”
      “这是你的责任,也是清净观的未来。”
      尘封数百年的一段话,此刻在温故耳边重新想起,“原来,我才是导致清净观覆灭的罪魁祸首。”
      谁不曾年少轻狂,但成长的代价,伴随的,永远是伤与痛,在一次人性的博弈中,温故赢得了一切,也失去了所有。
      从此,往事成禁忌,亦成心魔,无法摆脱往事的温故,选择了尘封往事,也尘封自己,将清净观的一切,抛给了其他人。
      “师尊!”离阳紧紧地抓着温故的衣摆。“我与向少主签了天道契约,只要师尊你……。他就不再为难我们。”
      温故低眉看着跪伏在自己脚下的人。
      一群欺师灭祖的短视之人,少了清净观,哪里能容得下他们,坤舆大陆,可不是须尽欢的坤舆大陆。
      “清净观今日之祸,皆因我而起,但……。”
      “师尊?”离阳抓着温故的衣袖。
      “从今以后,你们不再是清净观弟子。”
      “师尊,师尊,我是离阳,是你最爱的徒儿啊。”离阳痛心道。
      向师尊下毒,并让师尊死前得知这一切,这些都是向晚意逼他做的,他也不想这样的。
      温故垂眉看着眼前之人,自己,好像很久很久没认真地看眼前人一眼,当年从血海之中抱出的婴孩,已变得如此地陌生。
      “你我,已没关系了。”温故淡淡开口道。
      “没想到师尊如此绝情,”离阳松开自己拉着衣摆的手,慢慢地站了起来,“师尊,我也不想的。”离阳痛苦道。
      “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得起。”
      离阳闻言苦笑道:“与师尊师徒数百年,我一直想知道,这世上,有什么是师尊在乎的呢?”百年师徒情,说抛弃便抛弃。
      “与你无关。”
      “是啊,与我无关。”离阳慢慢地后退几步。
      “你不断祈求我的谅解,只是不想担上弑师的罪名而已。”抛弃师徒之情的,是离阳自己。
      “师尊。”离阳愣愣地看着眼前纵身中剧毒依旧云淡风轻之人。
      温故并未看向离阳,而是重新看向远处的群峰,山翠岚轻,飞檐匿其间,原来,怀拙殿外的清净观,是如此模样。
      清净观如今的结局,全是因为自己的懦弱与无能,自己,本该以死谢罪。
      再多的不舍,也在闭眼的那一刻,淡了,轻了,散了。
      “大师兄?”
      广场上的弟子,惊疑不定地看着已闭目绝息,却兀自立在怀拙殿前的人。
      “师尊…….。”
      看着眼前人,离阳的心拂过一丝的怅然,不过,这丝怅然很快便消失无踪。
      “那我们?”
      “各自从护山大阵离开吧。”
      “好,后会有期,请。”
      “后会有期,请。”
      虽说着后会有期的告别,但是他们彼此都明白,再见,只会成敌人,毕竟,谁也不想看见那个见过自己最不堪一面的人。
      风停云歇。
      怀拙殿外的广场,短暂地恢复了些清明。这些清明,固执地怀绕在独自挺立在怀拙殿前的人身边。
      久久,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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