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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深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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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朦胧，微风摇曳树丛，一道肥胖的身体踉踉跄跄地在巷子中穿梭着。
他喘着粗气，一面奔跑着一面向后张望，眼里满是慌乱。
汗珠顺着他发红的脸颊上滴落，他眯了眯眼，分明在背后没有看见人，心里却仍然满是不安。
前方的巷子口露出灯火，车子行驶和人走动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里，他微微松了口气。
到人多的地方那家伙就不敢动手了。他想。迈着酸软不堪的双腿继续向前走着。
心脏急促地跳动着，他不停喘气，向前伸手，企图扒住墙壁借力维持平衡，却在下一刻，被人倏然抓住手腕。
他心下一紧，连忙甩动手腕想要挣脱，可那只手却像铁钳一样死死扣住他，极大的力道勒得他生疼。
他开始发抖了，视线顺着那只手向上，另一侧黑洞洞的巷口里，男子倚在墙壁上，嘴边的烟头泛着猩红的光芒，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男人拨弄了一把额间的碎发，微微扯出一个笑容。他面容清俊，眼睛的形状却十分凌厉，给他增加了几分气势。
更引人注意的是，他只有一只眼睛是完好的，左眼则是带上了一个黑色的眼罩。
“hi。”
他抖的更厉害了，他的嘴唇嗫嚅着，充满红血丝的眼底弥漫出水汽，充满哀求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江爷……求你再宽限我一段时间吧，我是真的还不上了……”
江时川定定看着眼前矮小肥胖的男人，他取下嘴边的烟头，扔到地上踩灭。
“敢拖我的时间，你是第一个。”
“罗曼的规矩你们都懂，”他缓缓从口袋里扯出一把精致的蝴蝶刀，抵住胖子粗壮的脖子。“要么还钱，要么用其他东西来抵债。”
他盯着胖子因恐惧而变得煞白的脸庞，拉长了语调。
“周奇，我记得你欠的数目似乎挺大的吧……你想用那些地方来抵债呢？”
江时川握着刀的手指微微使劲，锋利的刀刃没入周奇的皮肤，割出一道红细线。刺痛袭来，周奇另一只手攥着已经被冷汗浸湿的衣摆，声音嘶哑：“我明天就还，明天……”
江时川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松开了周奇的手腕。
“明天下午老地方，我等着你。”
他收回蝴蝶刀，从另一边的口袋里摸出烟盒，拿出一支烟叼在嘴边。
“还了钱后，就别再招惹罗曼了。”江时川吐出一个烟圈，垂眸看着面前低着头的男人，“陷进来只有死路一条。”
周奇站在原地，昏暗的路灯从他的头顶处倾泻下来，散落一地碎片。
江时川皱着眉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没有再说话，背过身朝小巷子口走去。
“我没有钱了……”
“明明我只是想赌一把的，明明我就差一点就能赌赢了，我女儿生病了，我想救她。”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呢？为什么都要逼我死呢？”
周奇低声呢喃着，江时川没有听清他含糊不清的话，有些不耐烦地转过头：“别傻在这里嘟嘟囔囔了，还不快点回去准备……”
话音未落，周奇猛地向他扑来，肥胖的身躯此时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狠狠撞击在江时川的身上。
江时川被撞得踉跄后退，后腰狠狠磕在巷角的铁皮垃圾桶上，金属凹陷的闷响混着剧痛炸开。他闷哼一声，烟头从唇间跌落，在潮湿的地面上溅起几点猩红。
“你怎么敢——”江时川反手抽出口袋里的蝴蝶刀，刀锋在路灯下划出一道冷光，直直向周奇刺去。
但周奇的速度快得反常。
那具肥胖的身体爆发出困兽般的蛮力，他一把攥住江时川持刀的手腕，指甲死死嵌进皮肉，另一只手摸向裤子，竟然掏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小刀。
江时川瞳孔骤缩。
周奇瞪着双眼，鼓起的眼珠里爬满红血丝，就像一条条蛇，他手下的动作毫不犹豫，刀尖直奔咽喉而来。
江时川猛地偏头，刀刃擦过颈侧拉出一条血线，痛觉和血腥味激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左手攥拳砸向周奇太阳穴。周奇吃痛松手，江时川右手被解放，攥着蝴蝶刀的手直直朝周奇腹部刺去。
周奇垂眼望着他，忽然笑了，脸皱成一团。
江时川一怔，蝴蝶刀毫无阻碍地刺入周奇的腹部，撕开脂肪，带出喷涌的血液。
下一刻，周奇手里的小刀捅向江时川的右眼，那是他唯一完好的眼睛。
太近了，江时川无法躲开，看着那抹急速逼近的寒光，他额角渗出冷汗，只能一个劲用蝴蝶刀刺进周奇身体里，可周奇小山般的身体却丝毫未动，硬生生忍受住了疼痛。
望着那把近在咫尺的小刀，江时川下意识闭上眼，却感到一股冰冷的锐器刺入眼眶，脑内一阵轰鸣，世界在瞬间变成粘稠的黑色，随后炸开一片血色的光。
温热的血顺着脸颊流进嘴角，满是锈味。
剧痛令江时川爆发出惨叫，像一把钝刀锯着夜色的喉咙。他捂着右眼，用力翻滚着，终于把压在他身上的周奇掀翻下去。
周奇摔倒在地，腹部涌出潺潺鲜血，他没有力气再爬起来，如同一只濒死的猪，在地上喘着粗气，带着笑意的声音钻出他的喉咙。
“黑街的独狼，现在终于是瞎子了！”
“活该……是你们要逼我的！”
“你们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们……活……”
周奇的声音越来越模糊，似乎是鲜血糊住了他的气管，又或者是他再也没有笑的力气了。
江时川仍然在地上翻滚着，指缝间溢出的血混着眼球玻璃体的黏液，在路面上滴出诡异的圆斑。剧烈的痛苦和眼前的黑暗不断攻击着他的大脑神经，他嘶吼着，像一只濒临死亡的野兽，连呼吸都在灼烧着他的身体。
空气中是浓重的血腥味，他蜷缩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缓了片刻后双手摸索着地面想要爬起来。
这时，他的鼻尖弥漫起腐臭味，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从远处响起。
江时川把头转向脚步声响起的地方，尽管他的世界仍是一片黑暗，但是他认出了来人。
“疤鼠，快送我去医院！”由于刚刚的吼叫，他此时的喉咙像漏了风的破手风琴，每一次呼吸都扯出嘶哑的颤音，仿佛有无数生锈的簧片在气管里震动。
来人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最终停在江时川跟前。
鼻尖的腐臭味更加浓重，江时川下意识地皱起眉头，想向后退，却被来人一把拽住了头发。
“江四，你没有罗爷交待的任务。”
疤鼠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他扫了一眼混乱的地面和满身狼狈的江时川，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
“不仅如此，你还毁掉了你的眼睛，成了一个瞎子。”
“你说要是外人知道黑街的四把手江时川成了一个瞎子，我们黑街的脸往哪里放！”
江时川的呼吸加重，他明白了疤鼠的意思，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疤鼠毫不留情地打断了。
疤鼠一把扯下江时川左眼上的眼罩，抚摸着他左眼上狰狞的疤痕，轻笑了一声。
“江四，我今天是来转告你的，你被驱逐出黑街了，黑街不需要一个一无是处的瞎子。”
江时川身体一震，他的面孔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身子不自觉前倾，右手死死拽住疤鼠的手臂。
“不可能，我为罗爷办了这么多事，他不可能会抛弃我……”
“别开玩笑了，疤鼠，我回去一定要如实告诉罗爷这件事！”
疤鼠似笑非笑地望着他，狠狠甩开了他的手，江时川虚弱的身体向后倒去，在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疤鼠又走动起来，随后，江时川感受到自己手心里被塞进一个血淋淋的物品，那是他的蝴蝶刀。
“这是黑街唯一属于你的了，”他低低地在江时川耳边呢喃着，吐息间是令人作呕的腐臭味，“罗爷说，他很感谢有你这条不要命的野狗守着黑街，但是呢，到此为止了，你已经是废人一个了。”
说完，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到周奇的尸体旁边捡起那把满是锈迹的小刀。
脚步声逐渐远去，江时川坐在原地，有些艰难地爬起来依靠在墙边。
天空忽然闪过一道惊雷，一滴豆大的雨水落在他的鼻尖，他空洞地抬头，向天空望去，雨珠哗啦啦地落下，砸在人身上生疼生疼。
“哈哈……”
江时川忽然笑了，笑得歇斯底里。
雨水冲刷着地上的血迹，拍打着他的身体，江时川的鼻尖满是湿气和灰尘的腥气，不远处的垃圾桶传来悉悉索索的翻找声，那是一只野狗，它微微喘着气，一面在垃圾桶里翻找着能够果腹的食物，一面朝江时川投来视线。
江时川感到身体越来越冷，他的笑声渐渐低下去，整个人的身体不自觉地蜷缩在一起，似乎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汲取一丝温暖。
意识逐渐下沉，身体似乎对疼痛变得麻木了，他紧紧攥着手里的蝴蝶刀，失神地想：这就是野狗的结局吗？
可是为什么呢，我已经竭力去摆脱了……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被世界抛弃的巨大悲伤一瞬间笼罩了他，血泪从他的眼角溢出，又很快被暴雨洗刷而去。
真是操蛋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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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鼠站在墙后，他手里握着手机，电话那头传来了罗曼的声音。
“那把刀回收了吗？”
疤鼠望着巷子里的江时川，语气恭敬：“已经回收了，江时川受伤很重，而且下了雨，大概率活不过这个晚上的。”
罗曼的语气变得轻快，声音里也带上了赞赏：“做的不错，奖励晚点会打到你的账户上的，我就知道你做事稳妥。”
疤鼠沉默了片刻，罗曼见他没有再继续开口，按灭了手机屏幕，疤鼠的疑惑散在空气里，并未传进罗曼的耳朵。
“江时川不是你最满意的狗吗？为什么要设计处理掉他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