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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萨图尔努斯(三) ...

  •   李晓枫吼得很大声,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卢纪明更是一惊,脸上的假笑都挂不住了,朝着他开骂。

      “你在瞎说什么东西!看市局的领导来了想表现是不是?那你也得说点靠谱的吧,十年前的凶手已经畏罪自杀了,你意思是他从坟里爬出来害人了?你是警察,不是道士!”随着他的话,手背手心叠在一起拍的啪啪响,“没有证据的猜测会误导侦查,你上学的时候学校没教吗?”

      “对、对不起!”李晓枫整个人变得通红,抿着嘴哐一鞠躬,动作迅速地带起了风,旁边的灌木丛都跟着晃。

      这话说得不假,十年前的凶案虽然也同样是抛尸湖中,眼舌均被剜去,但凶手在几年后向警局打了自首电话,随后在家上吊自杀,留下信件交代了犯案的细节和全过程。

      何屹川拦着卢纪明:“别动气别动气,刚毕业的年轻人都比较热血,刑侦剧看多了遇见凶杀案都比较兴奋,看谁都像连环杀手,能理解。”

      “还是何队通透,让诸位见笑了!小孩不懂事,平时三棒子打不出个屁来,一开口就给我丢人显眼。”见何屹川没放心上,卢纪明也就坡下驴,笑着把这事给揭过去了。转身咬着牙,用眼神警告着李晓枫。

      现场一时间噤若寒蝉,卢纪明嚷着:“看什么看,一会不用吃饭了是不是,赶紧干活!”

      眼看着快到正午,现场勘查工作也接近到尾声,几个人正抬着把尸体装进口袋,卢纪明一边催促着收队,又再次看了看表和天。

      何屹川溜达到他旁边,似笑非笑地问:“卢局对这案子有什么看法?”

      卢纪明笑了两声,说:“何队你才是这方面的专家,我可不敢班门弄斧啊。”

      “专什么家——”何屹川自嘲似的一笑,说:“我也没什么想法,就当闲聊嘛,说不定聊着聊着就有思路了呢?”

      卢纪明眼睛咕噜一转,说:“我看呐,多半是熟人下手,死者身上没有反抗伤,说明她对凶手没有防备嘛。”

      “嗯!有道理!”

      “凶手故意模仿十年前的案子,一定是为了误导侦查方向。”

      对卢纪明来说,快速结案是当下最重要的,一来好给上面一个交代,二来有何屹川一行人在这儿盯着,容易节外生枝。所以他尽量想把案子往熟人作案上靠,这样侦查起来是最快的。

      何屹川当然知道他这点心思,但他说的也没错——死者后脑勺的击打伤以及剜眼的伤口都很果决,说明凶手是有预谋的作案,很有可能是死者认识甚至熟悉的人。

      “但是十年前的案子都已经破了,他干嘛模仿一个死人作案?搞崇拜致敬那一套啊?”何屹川随口一提。

      “当年网上铺天盖地都是案子的报道,指不定就是他照着教材给自己编剧本呢!”卢纪明打了个哈哈把问题盖过去,随后两手把他花白鸡尾头一抹,调转话头说:“现场该弄的都差不多了,之后都是些流程性工作,咱们分局的同志完全能胜任,各位都是市局的精英,犯不着屈尊降贵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快到饭点儿了,我在市局定点接待单位安排了便餐,正好跟您汇报下峰会期间的治安联防方案,何队要是没问题的话……”

      “哎呀——还得是你啊!”何屹川打断他,突然表情变的严肃,抓着他手,真诚地看着他,“卢老哥,得亏你提醒,不然我差点都忘了。”

      听到这个称呼卢纪明喜笑颜开,刚才的不快仿佛都烟消云散了,笑着对“上道”的弟兄说:“哈哈哈,那何老弟咱们就……”

      “我还真有点问题!”

      “……”

      卢纪明脸上的笑容像是打多了肉毒素一样僵硬,他自诩纵横官场十几年,靠的就是擅长察言观色,左右逢源,但何屹川这反复无常的性格实在有点捉摸不透。你给他杆,他不光顺着往上爬,还得踩着你的脸爬;你以为他要打你脸,结果一巴掌下来拍了个枣进你嘴里;你下不来台,他还给你递台阶,但是下楼的方式是他把你踹下去。

      何屹川转身冲正盯着湖面拍照留证的包筱芷喊道:“小包——你刚不是发现什么很严重的问题了要跟卢局汇报吗?”

      “啊?我?”包筱芷茫然,随后就听见身边的张日东虚握着拳放在嘴边咳了两声,包筱芷福至心灵,立马说:“头儿,湖面反光太严重了,拍的照片都曝光啊,得等云层遮住太阳才能继续。”她仰头望着万里无云的晴空,说得跟真事儿似的。

      “叫你换个好点儿的手机,局里是没给你发工资吗?抠这两个钱,害得卢局和分局的各位同僚顶着大太阳跟着咱们等,我心里多过意不去啊——”

      卢纪明抹了把汗跟着陪笑:“这都不是问题,咱们分局的摄像都是专业的,回头叫他们把照片给您发过去就成,咱们还是先……”

      “唉,一说这个我就来气,”何屹川一拍大腿,愤恨不已地说:“您是不知道,咱们任局给队里立了个规矩,去其他辖区协同办案的时候必须得我们自己拍照片留存,你说这不是瞎折腾人嘛,照片谁拍不是一样啊!”

      他一边扇着风,一边抱怨:“你说这都入秋了,还这么热,要不是任局发了话,我早就开溜了,吹着空调喝着茶多舒服啊。”

      “是,是……”卢纪明听着他满嘴跑火车,心里明镜似的,这姓何的小子是存心拖延时间呢,但任局都搬出来了,他明面上也不能说一句不是。他算是看明白了,何屹川哪是什么少爷,分明是个不省心的大爷!

      “但是你看这天万里无云的,大中午也一时半会难阴下来,要不这样,咱们先去吃饭的地方,等下午我再亲自开车送……”

      他话还没说完,何屹川耳朵一动,猛地转头嚷了一声:“谁在那!”

      卢纪明被他这嗓子吓了一跳,同时被吓到的还有包筱芷身后树丛里的人影,定睛一看,竟然是个蓬头垢面的流浪汉。包筱芷见大家神色紧张地盯着自己的方向,扭头朝身后看去。

      流浪汉见自己被发现,神色慌乱,突然把心一横,不进反退,径直朝着包筱芷的方向扑过去!

      何屹川大喊:“小心!”

      站的最近的张日东心下一惊,迅速反应过来,正要冲上去将包筱芷护在身后,刹那间身前一道劲风,包筱芷侧身抬腿120度,一脚踢在流浪汉胸口,将人踢出了三米远撞在了树上,晕过去了。

      张日东:“……”

      何屹川指了指流浪汉,说:“……我是让他小心。”

      包筱芷愣了,还维持着出腿的姿势忘了收回来,面色尴尬地说:“不好意思,没收住……”

      好在现场的人检查了流浪汉的情况,没有大碍,于是准备先将人带回分局。奈何流浪汉身上散发阵阵恶臭,衣服都已经脏的看不出颜色,分局的几个警员谁也不愿意动手,于是这活儿就轮到了年纪最小的李晓枫身上。

      李晓枫也是个没脾气的,任劳任怨,屏住呼吸抓着流浪汉的手往肩上扛。

      “这附近怎么会有流浪汉,救助站不管吗?”包筱芷问。

      卢纪明正在想着怎么说能撇清责任,李晓枫顶着熏天的臭味,把头偏到一边,艰难地开口了。

      “他不是流浪汉,是在公园后面那条巷子里收废品的。”

      “收废品的?”何屹川打量了下他身上的人,狐疑问道:“你认识?”

      “之前我们接到报案说他虐猫,经过调查发现他用美工刀把小奶猫开肠破肚,扔在学校门口,吓到不少学生。”

      包筱芷难以置信,音调陡高:“这也太过分了!”爱猫人士听不得这种事,她只恨国内对虐待小动物的刑罚太轻,才给了这些人为所欲为发泄自己内心丑恶的机会。

      李晓枫继续说:“但他是个哑巴,也不认字,精神好像也不太正常,只能批评教育加拘留几天完事了。”

      “能虐猫的哪个不是心理变态?鬼鬼祟祟的,还妄图袭击女警,依我看他跟这案子也八成脱不了关系。”卢纪明捂着鼻子,连忙摆手,“还磨蹭什么,赶紧的!”

      刚还信誓旦旦说是熟人作案,现在出现一个虐猫的精神病,卢纪明立马改口。一个长期在学校附近徘徊的心理变态,简直是老天送来的完美嫌疑人,看着流浪汉被送上车,卢纪明长舒一口气。

      这时天上飘来一团棉花云遮住了太阳,燥热的天突然阴凉下来。

      卢纪明神清气爽,又是一通“看这云多懂事,知道各位领导要拍照就自己飘来了”的马屁。包筱芷也只得磨磨蹭蹭又拍了一些照片。

      这一通忙活下来,又过了小半个钟,何屹川也没有耽误时间的理由了,卢纪明拉着何屹川就要快步离开现场,仿佛晚一分钟吃饭就要把这位市局来的大爷给饿死了。

      正当这“塑料兄弟”要从石子路拐弯离开时,突然身后李晓枫喊了一句:“快看湖面上!”

      何屹川驻足,回头朝湖面上望去。湖面平静并无异样,但下一刻,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云朵投下的阴影覆盖在湖面上,随着云团的移动,阴影如同帷幕一般逐渐拉开,阳光依次从天而降,垂直于湖天之间,遍布湖面的水藻被阳光直射,折射出如鳞片一般的琉璃光芒,不一会,整个湖面浮光跃金,如同盛满了细碎的钻石,斑斓一片,耀眼夺目。

      白鹭湖说是个湖,实则面积不大,说是个池塘也不为过——岸边被太湖石架高,茂密阴郁的榆树将湖围了个严严实实,枝干向着湖心的方向微微倾倒。此时风一吹,铜钱般的树叶便全都落于金光四射的湖中。

      这简直就像是……

      何屹川微眯双眼,眼前的景象触动某种念头一闪而过,三个字占据了他的脑海——

      聚宝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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